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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18歲女孩淚灑加拿大的自述:我們一家的移民生活

(2016-05-03 07:20:17) 下一個



  寫在前麵:個人覺得,如果您要辦理移民,並且已經育有小朋友的話,還是需要多加考慮很多問題。孩子在成長期的時候,每一個微小的因素,都有可能對他的成長產生很重要影響。要麽是孩子還很小,可以在學事、懂事之初融入異國生活,要麽是已經長大成人,心智成熟,不易受外界影響。這次要轉載給大家的一篇文章,就是一個移民家庭的真實故事...女孩的自白,不溫馨,略惆悵...

  2003年,家裏辦好了加拿大技術移民,我那時13歲,正讀初一。可移民成功並沒有給爸媽帶來太多的興奮,隨之而來的卻是很長時間的猶豫和掙紮。媽媽當時是我們當地一個國營企業的技術骨幹,主管一個很大的項目;爸爸也評上了教授,且升職為大學一家研究中心主任。放棄這一切,爸媽需要很大的勇氣。他們在經過複雜的思想鬥爭後,為了我美好的將來,還是決定舉家遷移到地球的另一麵——加拿大。

  

  爸爸先走四個月,我和媽媽在我初一畢業後的暑假上了飛機,我們的目的地是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市。魁北克是個法語省,很多政策都和加拿大其它省份不一樣,福利比較優厚。隻要上政府提供的法語課就可以拿錢,所以相當吸引新移民,爸爸也是被吸引者之一。我們到達蒙特利爾時,爸爸已經租好了房子。此房位於三樓,兩室一廳,每月房租400加元,不包水電,雖然爸爸撿來的舊桌椅和髒兮兮的床墊好歹可以維持家的樣子,可比起在國內我們那個豪華的家,這裏給我的第一感覺就像下榻在一個“豬窩”裏。

  很快,爸爸給我報了中學,我進入中學的歡迎班開始了我的法語課程。所謂歡迎班,就是把所有年齡相近的新移民小孩編班、專門學習基礎法語的班級。由魁省教育局提供,幾乎所有公立中學都提供這種教育,用一年的時間集中學習法語,然後再開始接受正規教育。

  

  我所在的班裏有20個同學,絕大多數是中歐人。我那時對法語兩眼一抹黑,但也得硬著頭皮從頭學起。記得上第一節課,老師教法語字母表。也許是因為我坐在最前麵,老師竟讓我站起來讀。而我根本沒有任何概念,隻有老老實實地按英語發音讀了一遍。我剛讀完,全班的中歐人就哄堂大笑,中間還夾雜著快速的俄語對話。我當時呆坐在座位上,腦子裏嗡嗡作響。雖然我早過了被男生一欺負就哭鼻子的年齡,但當時的難堪、自卑甚至羞愧的感覺,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

  後來,我學習一直很吃力。雖然我們的老師是個很和藹很富表達力的人,即便語言不通,她也能讓你大概猜到意思,並讓你知道她在支持你、鼓勵你,但是我學法語一直沒摸到門道,仍然無法開口說話,寫不出正確的句子。比起班上那些已經能通讀一篇文章的中歐人,我自卑得無以複加。最讓我受打擊的是,本以為我就算法語不行數學也可以很好,可數學老師總是布置一道道的應用題給我們做,但我根本不知道題目問的是什麽,因為我依然看不懂法語。

  

  在國內時,我最愛的科目是語文。從小學到初一,我的作文考試每次都是滿分,這些連媽媽都為我引以為豪。但來到加拿大,這些優勢完全成了劣勢。我從小建立的自信很快被殘酷的現實無情地粉碎了,我變得沉默和叛逆起來,放學回家後,除了上網看小說,就什麽也不幹。就在我因學習跟不上而頹廢自卑的時候,爸媽開始吵架了。

  在國內時,他們是多麽恩愛的一對啊!在我的記憶中,爸媽幾乎從來沒有紅過臉,即使鬧一些小別扭,在我麵前也從來沒有表露過吵架的痕跡。

  最先導致爸媽吵架的原因,是因為房子。有一天,因為衛生間的水管老化,漏了一地的水,連樓下的住戶都跟著遭殃了。爸爸和廣東籍房東Jimmy交涉,讓他修理管道,但房東就是拖著不修,爸爸很生氣,和房東大吵一架,雙方鬧得極不愉快。第二個月,Jimmy來收房租時,隻有我和我媽在家,因為水管的問題,媽媽沒給他好臉色看。誰知,Jimmy拿完錢,居然很無辜地對我媽說:“這管子漏水不關我的事呀,是你老公整壞的。你不知道嗎,他剛住進來的時候和一個女的在這個衛生間裏洗澡,把地板都洗塌了,能不漏水嗎?”可想而知,這話讓我媽多麽憤怒!她當時臉色就變了。我趕緊對媽說:“Jimmy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他為了不修水管,故意挑撥我們家呢。你願意相信房東還是願意相信我爸?”媽媽卻衝我大喝一聲:“閉嘴!你不要管大人的事!”

  

  晚上,爸爸回來後,可想而知家中會爆發怎樣的急風暴雨。再後來,自然就是冷嘲熱諷、吵架、打架……這次開了頭,以後就再也沒消停過。我能理解他們為什麽總吵架,隻要經濟拮據,家境窘迫,誰都不會有好脾氣。但是,在國內時他們不像這樣啊!這時的我非常懷念在國內的日子,家庭溫馨和睦,父母恩愛,我學習優異,如果知道出國是這樣的狀況,我寧願一輩子不出國。

  那時候,爸爸正在等待COFFI——就是被安排到政府的法語班裏學法語,那樣的話每月就有幾百元進賬。在等待安排的日子,爸爸經人介紹找到了一份在餐館打雜的工作——每天就是刷盤子、倒垃圾、掃廁所。工資為一小時5加元,當時確實解決了家中的燃眉之急。但換來的是,爸爸的手因為長時間泡在放了消毒水的水池裏,造成大麵積灼傷;而被老板罵笨蛋是經常的事情;被同事嘲笑說教授刷盤子更是不在話下。後來,爸爸還兼職做起了餐館裏的搬運工……

  

  在等待四個月後,爸爸終於等到了COFFI,隻要每天按時去上法語課,每月就會有600加元進賬。然後爸爸又在一家雜貨店找了一份點貨上貨的雜活,也是每小時5加元。媽媽一開始心高氣傲,期望找一份體麵的工作,可在她四處投簡曆四處碰壁後終於死了心。後來眼看我們家賬上的錢在我爸的支撐下仍然慢慢減少,沒奈何也去找活做。媽媽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個台灣人開的蠟燭香熏工廠做工藝蠟燭。第二份工作是給一戶以色列人家做清潔工,清潔一次大概3-4個小時,每次給40加元,這樣的時薪算很高了,並且媽媽還能經常能拿回來很多麵包(那戶人家是開麵包房的)。我們一家就這麽磕磕碰碰地在加國的土地上生存著。

  一年後,我從歡迎班畢業了,雖然寫起法語作文來依舊錯誤百出、說話結結巴巴,但是我聽老師講課時,總算能搞懂大部分內容了。進了正規班,我很快有了比較好的華人朋友,中午一起吃飯,放學一起回家,放假一起滑冰、遊泳、逛街,課間一起又鬧又笑,和國內沒什麽不同。那是一段比較快樂的日子。但是除了在學校比較開心外,家裏的氣氛還是壓抑的。爸媽如果不吵架就必定冷戰,誰也不理誰。爸爸還好,媽媽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我一句話說不對或者惹到她一點,都會招來一頓大吼。如果爸爸護著我,說你跟孩子吼什麽,媽媽就立刻把矛頭轉向,他們就又開始一頓大吵。所有爭吵的原因不外乎是錢。

  

  後來我就盡量晚回家,並且開始省午餐錢,然後每月去唐人街買一張電話卡,給國內的好朋友打電話。我在國內有兩個最好的朋友,但她們都不上網,所以聯係方式隻能靠我給她們打電話。每次通電話,她們都問我在這邊過得好不好?我每次都含糊地說很好很好,然後趕緊岔開話題。

  從她們羨慕的語氣中,我卻有著難以言說的心酸。我總是盡力抑製聲音的哽咽,不讓好友得知我在加國的天空下流淚……我不敢給國內的親戚打電話,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在電話裏號啕大哭,盡管我非常想念疼我的姥姥和小姨。放學後的我越來越寂寞,我經常在放學後去公園的長椅上坐著聽歌,從下午到傍晚,然後眼看著太陽落山,再站起來回家。

  

  16歲:離家獨立半工半讀

  16歲那年,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轉折,因為我終於到達法定的允許工作的年齡了。幾個比我大的朋友都已經有了收入,我也特別想打工。那時候,我一門心思想掙錢並不是覺得該給爸媽分憂,而是想要一份自己可以支配的零用錢。出國後,我就再沒有過零用錢,三年裏也沒自己在外麵吃過東西,更沒給自己買過什麽東西。當時正好學校附近有家超市在招收銀員,我跑去遞了簡曆。雖然當時我的工作經驗是零,但是也許真的很急需人吧,我被錄取了。培訓的第一天,我就驚喜地發現這個超市裏好多都是同學。雖然互相不怎麽熟,但看見了點個頭,心裏還是覺得挺親切的。

  我獨立站櫃台不久的一天,因為一個小錯誤,我被五十多歲的主管臭罵了一頓。罵過之後,她還很“無奈”地加了一句:“對不起我的態度太糟,但是我不喜歡跟笨人說話。”這句話把我打擊得夠嗆。當時雖然我沒說什麽,但是嘴角都已經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了……

  那天晚上回家,一進門正碰上爸媽在吵架。媽媽氣呼呼地摔門而出,爸爸看我紅著眼圈,就問我怎麽了?我一下子放聲大哭。想起學校、家庭和工作的委屈以及出國前後的種種對比,用撕心裂肺也不足形容當時的心情……

  

  但是哭完之後,我並沒放棄這份工作,我一直堅持幹了下來。一個月後,我終於熟悉了整個超市的運轉,也很少犯錯誤了。主管的臉色也開始對我由陰轉晴。

  每天放學後,我從5點到晚上11點都在超市幹活,周六和周日時間不固定,我每星期能幹25個小時,時薪7.45加元。每星期發一次工資,扣除稅務、醫療保險、養老保險、事業保險和工會會費之外,能拿到140加元左右。我除了用這筆錢維持每天的午飯和偶爾出去玩外,絕大多數都存了下來,這也是我至今都在賴以保底的老本。

  在我打工的一年時間裏,我除了改善了生活條件,而且口語變得熟練,並且學會了如何為人處事。更重要的是,我重新擁有了在學校快被摧殘殆盡的自信。

  

  可是,就在我中學畢業的那個暑假,爸媽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爭吵。眼看他們要打起來,我趕緊插入他們中間,嚐試勸架,並且客觀公道地幫爸爸說話。誰知,正在氣頭上的媽媽忽然轉過來,揪住我的衣領,抬起手就扇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把我打得耳朵“嗡嗡”作響,左眼充血。我像傻了一樣,捂著左臉呆呆地看著媽媽。難以置信我那溫柔善良的媽媽何時變成了眼前這個刁蠻撒潑的“瘋婆娘”?爸爸看到我充血的左眼,也惱了,衝上去和媽媽打了起來。我心驚膽戰地站在旁邊,無論我怎樣哭喊,都無法阻止他們瘋狂的打鬥。後來,我拿起電話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爸媽總算冷靜下來。警察記錄了經過,然後問我們有誰需要申請保護?我們每個人都搖了搖頭。警察教育了一番爸媽後,就走了。

  警察一走,媽媽就冷笑地看著我:“好啊,我閨女會報警來抓媽媽了,你讓警察把我帶走啊!”我流下淚來,沒說話。其實我隻想讓他們不要再打了而已。爸爸一聲不吭,點了根煙。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了行李,搬出去和一個女同學合租房子住了,我真的害怕再看到他們打架。

  

  媽見我一定要離家,就說:我養你到17歲,你要走也可以,把我養你這些年的撫養費還來。也許她說這話的初衷是想留住我,但這麽一句話把我對家的最後一點留戀也打碎了。我說:“我現在沒錢給你,但是以後我不會找你要一分錢,你放心。”爸爸要給我錢,我也沒要。我就那樣固執地提著自己不多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爸媽的家。

  之後,也曾有爸媽的朋友來勸我回家去住。他們說我爸媽需要我來維係這個家的完整,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們肯定早離婚了。我冷笑說:“那正好,我是不會回去了,讓他們早點離婚吧!省得拖著對誰都不好。”做父母的也許不知道,家庭暴力對孩子的心理傷害遠比單親家庭要嚴重得多。

  所以,我下定決心不會再回去了。我受夠了天天提心吊膽地在他們的爭吵中過日子,受夠了那種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受夠了家裏隨處響起的砸東西的噪音……我要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我再也不要在恐懼中度日。

  

  我剛滿17歲,開始邊打工邊上學,經濟完全獨立。我現在的生活非常平靜,三點一線,不是上學就是上班,其它時間就在家裏呆著。每天的夢想就是早日回國。我現在也偶爾回一次家,和爸媽吃頓飯,聊會兒天,偶爾在那睡一晚,我很享受這種短暫的溫馨時光。但隻要看到爸媽臉色不對,硝煙將起,我馬上就站起來逃之夭夭。

  

  我不知道爸媽為什麽一直堅守著沒有愛情的婚姻而不離婚。也許是因為生活的不易,也許是因為異國的寂寞,也許還是因為我。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我仍然感謝父母當初拋下一切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不管為了誰,為了什麽,總之在這裏,我學到了很多在國內學不到的東西。但我依然懷念出國前的那個自己——有家、有親人、有朋友,每天過著平靜而單純的生活。而“單純”這個詞,在我出國之後,已經淡淡地溜出了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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