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還鄉，菜花香魂

我在我的<同年幸事小記>中描述過我的家鄉大巴山-----"大巴山位於四川東部，此地荊棘藤蘿織地，飛禽走獸常隱常現，山川溝壑恣意橫生，河溪清泉四季潤澤，正可謂風物天華，天出自然，千種物怪，野趣橫生，白雲蒼山多有別處所沒有的原始自然景象。四川自古就有“天府之國” 之美譽，而巴山卻風景獨好，唐詩人李商隱有詩雲“巴山夜雨漲秋池，共話巴山夜雨時說的就是這一方美妙山水。在我記憶中那裏是永遠充是滿靈性和生機的，安寧和明淨的；人與自然和諧一體，天我為一，地我同存，自然大境，物我兩忘。正是山明水秀，物華人傑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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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隻是溢美之辭,確鑿可謂實際寫照。我喜歡那裏的山水，更喜歡那金黃的油菜花開遍山野的光景。此次回鄉探望生病的父親，雖然來去匆匆，但屆時正值油菜花開，使我難以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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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臨時決定回鄉探望父親的，一來父親生病住院好幾個月我除了按時寄錢回去，都沒有時間抽空回去探望一下他。正好這段時間工作也不是很順心，所以就想暫時離開一下這個城市，想借此回去看看父親，同時也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下一步該如何去走？！4月2日倉促的定好機票，當晚隨意整理了一下行李，4月3日就坐上了飛往重慶的航班。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飛機，感覺有些興奮和好奇。上了飛機才發現和坐長途汽車差不多罷了，隻是一個在空中，一個在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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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珠海到重慶也就2個多小時的時間。大約傍晚7點多下飛機，按約定給三爸電話，三爸老人家早就到了候機大廳等著，出了機場大廳,我們開上他的汽車就往宣漢趕。一路高速，差不多2個半小時，大約晚上10點我們才到了宣漢縣城。當晚就住在三爸宣漢的家裏。在路上我一直都在想：我應該給二老買點什麽東西，但是實在想不出買什麽好，第第二天再回天生前我就去超市買了點八寶粥、罐頭、火腿腸和一些零食，也不知道是否合適。回到家父母開心之情喜顏於色。父母比去年又老了很多，去年他們身上似乎還有有著旺盛的生命力，而今看到的父母已是真正的垂暮之年,感覺仿佛隻要一陣風,就可能把我至愛的兩個人從我身邊給帶走,這一刻,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奈與悲哀。父親渾身都腫了，原本消瘦的臉頰也浮腫了很多，連說話也顯得吃力。我忍住心中的酸楚，拍拍父親的肩膀，打趣說：嘿，帥哥，感覺怎麽樣啊？！父親於是嘿嘿的笑了兩聲，雖然笑得很吃力，但看得出他見到我是真的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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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就住在了天生，和父母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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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開車帶父親去宣漢醫院作檢查，因為與三爸約好，所以去時比較匆忙。幸好醫院檢查結果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醫生說，隻要堅持吃藥，細心調理便可。檢查完了回來的路上，父親就坐在我的旁邊，我故意把車開得很慢，因為這是他一生第一次由他最小的兒子開車帶他去縣城，就象我小時候也是他第一次背我走幾十裏山路到縣城一樣。仿若生命輪回，隻是時空把角色給調換了，但內心有的是父子相依的溫暖，也有對生命無奈的沉重。此刻，看得出來父親很幸福，很知足,於是那份沉重也就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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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非常好，豔陽高照。下午兩時許，我們的車子以四十碼的速度行進在宣漢到天生的蜿蜒山道之中，路邊是滿山的翠綠和金黃，滿眼有的都是絢麗和燦爛。我打開半扇車窗，一陣清香撲麵而來，那一刻感覺肺腑中、不，是天地間都充滿了那油菜花清甜的香味。哦，這是故鄉的味道，是我夢寐中的安魂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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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受了這油菜花香的誘惑，次日清晨我睡到6點就醒了，於是早早起床就打開門出去了。雖然父母在我出去幾年裏就搬到了鎮上，但是我對這裏也不是特別陌生的，那些年我也無數次的經過這個鎮子走向遙遠的異鄉。我延著記憶中的地圖走到了街後的油菜田邊。這清晨田野一片寂靜與清香。田野裏還不時聽到好幾種鳥兒的叫聲，隔時一聲，隔時一聲，叫人內心無比的寧靜。晨露正盛，青草布滿了田埂，我慢慢走著，心裏有的隻是空明和快慰。慢慢走著，我大口大口深深的吸氣，此刻我正是一個貪婪者。深深的陶醉裏，發現那油菜花的香氣也不是一層不變的，它似乎一陣陣的藏在晨風裏，風未來時，香氣若有若無，淡香怡人；風來時，濃香頓起，叫人心熏微醉，欲歌欲蹈！這樣的香隻有聞過並深刻記憶的遊子才能真正體會的，那深入靈魂的美與陶醉，不是大都市中那任何香精可以匹敵的。無論你是來自法國格拉斯的，還是意大利的，無論是紫羅蘭還是熏衣草，都不如此刻的油菜花香。因為那些所謂的香水恰如死亡的花香，而油菜花香是鮮活的，充滿了大自然生命的活力，昂揚而蓬勃.......我就這樣走著，吸著，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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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4月7日，我的假期宣告結束，我晚上就住在宣漢三爸家，決定第二天開車去重慶，然後趕中午的班機回珠海。急急匆匆，7離別時母親的眼淚一如既往的抹著，一直說：大老遠回來一趟，花那麽多錢，啥子都沒有吃到！又說：這下都不知道啥時候再回來。我勸慰母親說：現在交通發達，有時間就回來了啊？！就象我小時候生病摔跤母親安慰我一樣。父親依在門口向我道別。我就說：走了啊，老帥哥，多保重！說完加大油門，眼淚奪眶而出,灑滿了麵頰，直到爸爸媽媽遠遠的消失在後視鏡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