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當歌

從前有座城,城裏有個店,店裏有壇酒,老酒對小酒說....
正文

螃蟹(#36)

(2005-10-28 19:44:49) 下一個
川渝多江河溪澗,河溝螃蟹實不稀罕,夏日漲水退後,鵝卵石下都有螃蟹安身。
媽說我小時膽大無知,隻曉得螃蟹好吃,哪曉得它還咬指頭,跟保姆去江邊洗衣服,能捉幾隻小螃蟹花花,油酥一下,連殼帶肉囫圇嚼得咯吧咯吧,還問老媽象不象熊家婆吃小孩指頭。
盼著保姆的孫子來,捉一桶青背鐵鉗的大螃蟹,大人小孩打牙祭。

老漢廠邊有條溪,山中清泉與地下溫泉相匯,終年暖和,山洪衝得亂石層疊,螃蟹比石頭還多。工廠部隊多少孩子成天掀石掏洞,螃蟹照樣橫行,懷疑溪中有個螃蟹聚寶盆,捉多少冒多少。撬開石頭,趁水渾一巴掌按下,若伸指頭就會著了螃蟹的凶器,覺著掌心有活物,待水稍清,另一隻手摳著背殼提起來,螃蟹氣得吹泡乖乖繳械。遇著洞口,粗鐵絲捅進去,扯出個油黑發亮金紅大鉗的老家夥。
常有被夾破手指腳趾的,血流如注,剛結疤嘴就饞,照樣空手赤腳下水。捉上半桶一盆,大的折腿剝殼,小的養幾天玩玩,找誰家的灶火未熄,烘得焦焦紅紅,一點點肉剛夠塞牙縫,可它香啊,更別說還賠進了淚水血水。

出國前,掐指盤算秋風起蟹膏肥,清蒸大閘蟹,好友一桌,賞菊飲酒鬥詩---那隻是書中看來的雅士名媛風雅圖,笑文人無聊,冒酸氣誇耀肉盡殼無損。我連大閘蟹是七隻腿還是八支腳,橫行還是豎走都不明了,隻嚼過大如杯小似豆,骨硬肉少的河溝醜螃蟹。
來美,才知螃蟹家族龐大,數目驚人。海裏的蘭蟹,超市才幾塊錢半打,活的就往蒸鍋裏一扣,配點薑絲陳醋。
LG竟然不嚐,以為他過敏無口福,我獨享六隻,才分清公母,認得蟹膏。過意不去,拆了肉遞給LG,敢情是個出奇懶人,不願動手而已。
與朋友海邊釣蟹,俘虜蘭蟹幾個連,吃得傷胃,一夜補足二十幾年的遺憾。

同學自羅得島捎來兩隻溫哥華大蟹,殼如關公臉,吃得嘴疼,才幹掉半隻。同學炫耀讀書幾年,冰箱總攢著蒸好的蟹,每晚當零食消磨,奢侈呀。
佛羅裏達的stone crab,每蟹隻取一鉗,蟹仍可覓食存活,再生新鉗,肉緊實,宜涼食,佐韓國泡菜相當清口。
曾在Legal海鮮餐館被quarter大的crab cake敲去十幾美金,比恐龍肉還金貴。
滯巴爾第摩一周,每晚出去尋crab cake解恨,餐館專車來旅店接客,40塊一巨盤,雪蟹腿,炸蟹球,蟹泥沙拉,碗大的crab cake,一份足夠喂三個餓鬼,七人叫了五份,剩下大半,可惜不能打包藏在旅館。 多倫多享皇帝蟹,座中一群德國小師妹,個個絕色,卻不識螃蟹,每取一塊必細究該吃哪兒,告知基本原則:比牙軟的,吃;比牙硬的,棄;PLMM一絲不苟用牙先測試硬度。

如今回渝自然要吃香辣蟹,論鍋買,不象美式中餐館,三四隻一盤,見殼不見肉。餐桌挖一洞,爆得香香豔豔的整鍋端上來,洞中火不熄,香辣之氣不停上湧,雙手對八腿,利牙碎堅甲,嘴裏鏗鏘有聲,桌上棄殼高堆,吃相很不雅,初次約會千萬避之。越吃越辣,越吃越饞,色誘,味誘,聲誘,有幾人能撐得住不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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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隨便什麽都好 回複 悄悄話 原來還有和我老公一樣的懶人,寧願不吃,也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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