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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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雞

(2009-10-18 06:17:11) 下一個

作者:鉛筆小新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4582e10100fllf.html

跟讀艾米的《塵埃騰飛》,幾次看到陳靄滕飛關於叫雞的對話。那時忙著操心他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情,就沒往叫雞處多想,跟到今天,故事快結束了,我想起了叫雞的事。

昨天。我在搜狐校友錄班級裏亂逛,突然發現有個素未謀麵的大學校友留言,說正在這座城市出差,受著氣候的煎熬,忽冷忽熱冰火兩重天,他受不了。我趕緊找到他的通訊錄,一通電話過去,同學相認,我決定請他晚飯搓一頓,再逛下夜景。擇日不如撞日,就是昨天。

不過我離開單位即將要絕塵找同學去的時候,發現天黑了。就知不妙。因為那將預示著,我會穿過重重的雞和叫雞者的打量,才能走上坦途,與同學相見。

我們單位門口,常年都有站雞。

出大門,右轉,是很年輕的雞,她們很多都不超過20歲,穿得是能暴露的都暴露完 了,幾乎不給觀眾留點想象餘地了,最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一張張粉臉上畫得很黑的眼圈,和撅起來還有點好看的小嘴,以及腳上的一雙接近10公分的高跟鞋。她們 一般都站在幾家銀行前,或者報攤前,有時是兩個一組,有時三人一組,很少一個人出來的站的,可能是因為缺少同伴,站著連個聊天的也沒有,不幹活都太累。她 們一般晚8點以後出沒,國慶過後改成冬季作息時間,和《新聞聯播》的時間就同步了。所以,有一次我下班出門得早,大概才5點吧,就看到三隻雞在報攤前擺著 POSE懶洋洋的調笑,我一驚,看了看天,看了下表,對同事說:這麽早?這麽敬業?

出大門,左轉,是很老的雞,她們知道和右邊的雞沒有競爭力,所以絕對不會去越界搶 客,而是老實的站著,等待她們的客戶群體。她們大都40出頭,也有50以上的,擦了粉就更容易辨認4050界限了,畢竟粉的質量偽劣加上不擅化妝,往往比 實際年齡看上去更老。她們之間似乎都不認識,每個人都和另外的人有一棵樹的距離。有次,夏天的夜晚我們路過,我的男同事說,這個距離好,這些樹也栽得好, 人人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我看大樹底下好站雞。她們比右邊的雞辛苦,出來的早,回去的晚。有時我們加夜班,出來晚餐後再回去工作兩小時,接近10點鍾回家 的時候,我們還會看到:右邊的幾乎全被選走,左邊剩下的仍在四處張望,或是價格談不攏仍在用指頭比劃數字搞拉鋸戰。

昨天,同學在一個城市著名的碑下等我,我隻能出門左轉。意味著要穿過那些年齡大 的。因為8點,天都黑透了,站了好多雞。據說是60年大慶掃街後第一次出來工作,也站了好多提前來選雞的男人,可能是有些男人嫌累,還蹲在樹下花壇裏抽 煙,閱人悅己的神態,一個個都比我們單位累死在辦公桌前都不算工傷的人氣定神閑。

一位家住我們單位家屬區的媽媽,可能是才吃了街頭那邊的泡椒田雞回來,帶著女兒快步衝過他們,女兒稚嫩的聲音在喊:媽媽,書包重,你走慢點!

她媽媽說:幺兒,今天爸爸忙,沒來接我們,不然媽媽是不得帶你走這裏的。

女兒問:為啥子耶?

她媽媽說:這裏一到晚上就臭得很,味道難聞。這位媽媽說的雖然雙關,也是事實。廉價香水廉價煙味混合著城市夜晚的濁氣,味道確實惡心。

一對住在單位家屬區的老頭老太,在晚飯後出來散步消飽脹,也要穿過他們。老太說:老頭,快點!

老頭說:哪個喊你今天又走這邊嘛?那邊走不得邁?

老太說:話多得很,喊你快你就快,討嫌得很。

以前,我們單位上麵有家報社,報社的記者搞了個晚間行動,把周邊一切黑暗的事物打 擊了一次,用了很多版麵,標題都是粗黑。那次,我記住了一個標題,說:《夜幕下,看那騷動的銀發》。說的是那些為老不尊叫雞的老頭,我還記得,有張圖片 上,那個被打了馬賽克的臉下,配了一行圖片說明:誰來關懷我們這樣的鰥寡老人?

於是,過了幾天,我看到那家報紙又寫了一個版,說,社區開放圖書館閱覽室,給那些 鰥寡老人和進城務工的農民一個相聚的平台,學習提高的平台,還有一位穿得周吳鄭王的專家出來說話:說人隻有在提高了知識水平後,才能減少欲望,才能把多餘 的能量拿來為社會做有益的貢獻。看著那張專家的臉,以我有限的理解能力,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以為,對他們而言,學習書本知識真的不是很重要,釋放身體能量的需求好像還重要些,所以學好了書本知識就不需要釋放身體能量,這話有些說不通。但估計周吳鄭王專家也是心知肚明,隻能顧左右而言它了,畢竟記者采訪到他,好歹要給個交代。

其實我的單位一直都挺光榮,說出去雖不很光宗耀祖但絕不是傷風敗俗的種,有些長滿 了爬山虎的小樓修得還很紮實,據說曾是川東地下黨的電台,曾潛伏著好幾位後來為國捐軀的革命誌士,還有一扇石頭拱門,據說是古董,說主席同誌都在這裏照過 相的,有史料為證,單位大院幾經翻修,這古董都穩如泰山沒被挪走。

可單位的地理位置就不好說了。據說民國以前,是清兵每年秋後演習之處,後來大清跨 了,進入民國,就演變成煙柳花巷,如若有良家女子坐黃包車去某地,被聽錯誤拉到此的,不僅不給錢,還可以指著拉黃包車的小子一頓臭罵的。解放前後,這裏黃 賭毒泛濫,據說被彭帥一夜之間掃了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都抓的抓捆的捆到西山坪勞動教養去了。從此,這裏清氣上揚濁氣下沉。

聽老輩子講,到上世紀90年代都還好好的,最多大媽大嬸放起高音喇叭跳壩壩舞,好 像時間翻山越嶺過了千禧年,這裏就又回轉去了。仿佛一棍子打入舊社會。我們單位對麵開了家閃著舊上海霓虹燈風采的百樂門舞廳,雖然怎麽看我都沒找到過入 口,但不妨礙那些姹紫嫣紅女和大背頭油男在此出沒。單位右邊開了家人才招聘市場,但坊間一般叫人市場,據說前往的都是非正常人,比如騙子拐子。

但那時,都在屋裏,沒有出洞。現在,站街的就很張膽了。大家都知道,她們是為了討生活,右邊的白天在美容美發店兼職,左邊的白天擦皮鞋為生。客戶嘛,都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和鰥寡老頭。

這座城市,把她們叫“棒棒雞”。棒棒,就是山城棒棒軍,俗稱扁擔,就是挑夫,這裏 山高路不平,有句話說“世上無難事,隻要有棒棒”就指的他們。棒棒雞,是一種酒令,棒棒打老虎,老虎吃雞,雞吃蟲,蟲啃棒棒;棒棒雞還是一種食物,在口水 雞的基礎上,又添加了一些作料,味道不錯,我吃過。因為人民群眾耳熟能詳,所以棒棒雞就好事不出門傳了好幾千裏地,她們價格公道,服務對象低端,據說比擦 皮鞋也不貴多少。

以前,沒房子那陣,特羨慕在單位家屬院裏能千方百計假離婚都搞一套的人精,現在, 聽說誰還住在單位裏,除了同情,還是同情。大人出門為了眼不見心不煩一腳油門絕塵而去倒也罷了,可小孩子畢竟要下樓玩耍,也不可能帶他們走很遠,隻能眼睜 睜看著柵欄外那些棒棒雞和騷動的銀發們就在比劃著指頭交易。

據說整頓過很多次了,像這次60周年,提前好幾周就在剿滅請她們回農村老家,可回家歡度國慶後,她們又歡天喜地的來了。又說,現在打黑風聲緊,但她們簡直不能和黑聯係起來,黑都是黑得有頭有臉有權有勢,她們沒頭沒腦沒心沒肺,打都打不到這一層來。

我的一位住在單位家屬樓裏的同事意外懷孩子了,她發狠說今年底把新房裝了,孩子出生堅決不讓汙染幼小的眼睛。

她說:孟母三遷,那都是孟子出生後發現不是地方才搬家的,而且那時到處都是地,搬家不費勁。我這還沒生呢,就開始一遷。聽老人說,懷孕時裝房子敲敲打打不好,王菲他們家李嫣就這樣給整成兔唇的。不過,我也顧不得了,我不去敲。老公也不敲,全讓那些不認識的工人敲不就得啦。

我說:你不是挑了個很好的樓盤嘛?兔唇據那期間的八卦說好像是他們家老李吸粉吧,和裝房子沒關。

她說:才聽說,挨千刀的樓盤二期還修了個5星的酒店公寓,後門是對著中庭的。脫離了這裏的,酒店裏的不也一個性質嗎?

我說:孩子看不見,你們也看不見呀。

她說:可保姆覺得新鮮啊,難保小區的保姆不背著業主當著孩子議論。而且,一想到那酒店裏烏煙瘴氣的叫雞,就不舒服,破壞了咱的好風水。哎,咱怎麽這麽背?我 倒希望上頭立個規矩,劃片管理,該繳費繳費,該上稅上稅,免得她們雜居在人民群眾中間,壞了風氣。況且,我又不是甘肅彩民中了三個億,想上天上天,想入地 入地,咱平頭百姓一個,就圖個幸福指數別太低,出門雖不指望看到山青水綠,但人總得順眼吧,孩子長大慢慢明白了,總得有個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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