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雨清荷:辦公室裏三少爺

辦公室盤踞著三大少，龍少、蔣少和方少。

 

鑒於此，偶們工作的空間自然在邏輯上也被分成了隱形的三塊，分別由三少把守。三少們一個個盤龍臥虎，恪己端坐，不經意間造就了偶們辦公室風聲水起之江湖。

 

樹欲靜而獵獵風不止，水欲平然暗流湧動。

 

在來到偶們小江湖裏之前，親愛的讀者，您得花點時間看看這個養江湖的大池塘。

池塘裏花開得稀少，野草瘋長。這是一個一劍揮過幾乎看不到花瓣伴舞的地方。

 

隨了這個氣候，這裏的男人們自然是個個牛氣十足地橫行在這片他們自認為飽含了希望的田野上。

 

三少之所以能成為辦公室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三大少，得感謝他們平時的種種行為。鑒於他們每次打飯回來倚在老板椅上，習慣性的伸出手說：“把筷子給我呈上來！”的那種大爺姿態，且滿足他們一回，封為三少。

 

好，正式歡迎來到偶們的小江湖。

 

先說西南角的門神大少。此人姓龍，生於1983。北方交大來這裏實習的高材生。

 

人如其姓，此少頗有少年天子之風。龍少為人坦蕩，處事低調，絕不屬於80後跟風的一群，經常站在另一個高度俯視蒼生。且屬於難能可貴的德藝雙馨型。

 

據偶的第三隻眼觀察，龍少平時喜看易經，亦作研究。偶覺得偶們泱泱大國的這種玄奧曼妙、光華燦爛的文化是否也幫助了龍少在當今嘈雜紛亂的社會中還能賦予自己一顆難能可貴的靜如止水的心？

 

印象深處跟龍少的接觸有兩次。

 

初次跟龍少見麵是在一個項目討論會上。旁邊的少年一直在跟老板熱烈的探討技術，我突然間就覺得我老了。

 

我的麵前橫著一堵牆，把我和這種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感覺殘酷的隔開。透過磚頭的縫隙，我看到當初我也曾經擁有過的這種青澀慢慢的離我漸行漸遠。

 

我怯怯的對少年說：請問你現在做的項目是什麽？

 

他剛要回答，老板打斷，那時的龍少對我非常非常沉穩的一揮手，說：請等會。

 

嗬嗬，那個像極了專家一樣的揮手的姿勢，永遠定格在了我的記憶。

 

龍少揮出的手在n個月後也把他揮回了菁菁校園。畢業答辯，他走了。

 

很長時間之後的一個早晨，偶推開辦公室的屋門，迎麵一張大大的報紙：龍少最愛的，參考消息。我情不自禁的大喊：這麽長時間，還是參考消息啊！

 

一雙戴眼鏡的眼睛從報紙後抬起來，是龍少。他笑了，還有我。

 

似乎又走到了北京的深秋，我想趁今年龍少還在校園的時候，相約一起去看北交大那條據說很好看的，長滿了金黃的銀杏樹的大道吧。

 

現在，偶們把眼光從西南角移過來，轉到西北角吧。

 

西北角駐紮的是蔣少，生於1982。西南交大畢業，碩士。

 

此人霸氣十足，當仁不讓於西楚之霸王。兩道上翹的濃密的劍眉霸氣十足的伏在眼睛上，配上於大俠所描述的小熊維尼的身材，霸氣而不失可愛。

 

蔣少嗓門奇大，胸中的共鳴腔功率十足，一張嘴就能聽到聲帶共振發出的洪亮的馬達聲。據說一次卡拉ok，蔣少在順利飆完一個高音後，包廂裏牆上的一對音箱十分聽話的應聲落地。

 

蔣少屬於那種少有的通吃型。技術通吃，娛樂通吃。在學校培養了一身巨高超的十八般的n次方的武藝。偶總懷疑他受了哪位大師的指點，偷了孫猴子身上的毫毛。拔一根蹦出一個小猴，刀槍棍棒熱熱鬧鬧的舞一把，再拔一根，再蹦出一個。。。

 

或許蔣少是四川人，身懷百變臉譜的絕技？要不然是什麽力量可以讓蔣少集這種無師自通、舉一反三的本事為一身？

 

偶發誓偶一定要用偶的第三隻眼去揭露蔣少身上藏匿的小猴，抑或是偷來的臉譜。

 

蔣少與龍少之大不同，一個如空穀幽蘭，能藏起來人格，卻藏不了魅力的清香；一個如內存泄露的cpu,不用專門的技術就掩蓋不了的鋒芒。一個靜靜的綻放，靜到極致；一個燦爛的開，絢麗到不能再絢麗。

 

但是，使用武器的方式再不同，結果都能使敵人遍體鱗傷。

 

蔣少在工作的時候需要不停的放鬆便於體內馬達的充電。偶和蔣少的小隔間臉對著臉。偶會突然間就聽到蔣少嘩啦一下踢開凳子引吭高歌的聲音。他會鏗鏘的大叫偶側後麵的方少。每次蔣少唱歌或者大叫的時候，方少柔弱的聲音就會從偶的身後飄洋過海。

 

他們的背影就在他們的聲音裏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致意。

 

每次蔣少做完一個案子，翻身就變了老板。他總是點頭晃腦的對自己說：嗯，不錯，不錯，我很滿意。。。在偶們的偷笑聲中，他拿出自己充電完畢的馬達，以他哈哈哈震耳欲聾的笑聲給自己一個非常完美而輝煌的謝幕。

 

蔣少因為別的項目已經讓我對麵的位置空了好多天。它在等待它的主人麽？

 

偶的耳機此時正給偶哼唱著那首熱鬧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那首煽情的高原紅。我仿佛又看到了蔣少使勁跺著腳閉著眼把自個兒當成明星無限投入的姿態。

 

旋梯慢慢的旋轉，現在它終於伸出翅膀，到了東南角方少的地盤。

 

偶從翅膀上走下來。偶宣布，剩下的時間應當無條件的全部屬於方少。

 

去年的八月份，偶來到這裏。方少是除了老板，偶見到的第一人。

 

說到這裏，偶自己都很恍惚，我不相信我與方少僅有一年的舊相識。我還以為，他曾經陪著我走了那麽，那麽長的一段路。

 

方少，生於1981，西南交大畢業，大本。

 

方少的個子在南方人裏麵絕對算得上羊群裏的駱駝，雖然在北方人身邊他頂多就是隻半大的小羊。

 

方少渾身雪白，容貌冰涼。自從在偶和於大俠多次耐心的、不厭其煩的諄諄教導下由一撇一捺的分頭改變為寸頭之後，成功的擠入到型男的行列。

 

用偶們的話說，方少的性格有著相當程度的偏執。典型的“我的地盤我作主，誰都不帶來”的超級自我型狂人。張嘴就狂，開篇不說成語、不說歇後語就不會說話，一說話就到興致處，一說到興致處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是個舌頭還沒打著彎伸出來就得罪人的主。

 

不熟悉的人總給方少的性格蓋上不鮮明的大章，熟悉的人總是被他隱藏起來的鋒利的性格的刀刃所傷。

 

方少是江湖中暗器使用的最風聲水起的一株絕世奇葩。長袖中的箭是他保護自己最好的武器，不出鞘則已，一出鞘就傷人。

 

方少說話聲音柔弱，卻力度非凡，往往是白麵書生的嗬氣如蘭，卻叫聽的人立馬想哭。因此，偶把他歸為有事沒事都找抽的小屁孩。

 

偶因為項目的原因，最固定的拍檔就是方少。

 

方少的編程能力是迄今為止偶見到的第一人。他玩弄語言的能力簡直令偶歎為觀止。任何語言在他手裏仿佛就是自家後院裏的一棵棵爛木頭，被他一刀一刀的刻下去，鬼斧神工。

 

偶總是因為自己搖搖欲墜的堡壘請求他的援助，有幸經常目睹他堆積木似的玩代碼。

 

他總是一屁股坐到偶的凳子上，手指劈劈啪啪重重的落在鍵盤上，宛如六指琴魔。源源不斷地靈感此刻如大片大片的蝴蝶從他的手下翩躚而出，偶甚至看到了環繞在他周圍耀眼的光環。方少沐浴在氤氳的芳華之中，風聲水起。

 

偶這時總想看看方少屁股底下的凳子，以確定到底是上麵有智能識別的機關，還是它本身就欺軟怕硬。還有那些代碼，偶想它們肯定都怕他，或是被他拿在手中捏的太疼，想快點逃脫吧。要不為什麽到了他的手裏就那麽的聽話。

 

方少伸出手指，點石成金。

 

那麽長的一段日子，他一邊大聲地罵我太笨，太豬頭，一邊毫不吝嗇的把金子真誠的塞到我的手中。而我就真的在他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中徹底成了豬頭。

 

其實，偶一直想說，在沒有遇見你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笨，隻是我一直奔跑在你的身後，卻總追趕不上你的步伐。。。

 

但我想，總有一天，我擁有的再不是你給的金子，而是你點石成金的手指。

 

很久前的一個下午，對麵的蔣少又開始大聲地唱歌。這次不再有人來和。

 

方少辭職了。

 

偶腦子裏全是一個個冰涼冷清的晚上，方少在偶持續不斷的對國家、對社會、對單位的滿腹的牢騷聲中，一下一下蹬著車，載著我回家的單薄的背影。

 

他總是對我說：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前幾天在msn上，又碰到方少，他以他慣有的必須用成語開場的方式送了我一句話，告誡我要：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這次他使出的不是袖中的暗箭，於是，偶揚起身，飛手相接。

 

ps：此篇小文是當時得知方少要走後，偶一氣嗬成的。

 

我要說，這一生這麽長幸運的遇見了你們，我可愛的同事。雖不知終點時你們在何地，但感激這幾裏路讓我與你們在一起，直到別離。

[YY~.~]

好文，我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