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 往事如油煙

在餐館打工的經曆很讓我引以為榮，常跟後來出國，拿著大額獎學金不用打工的博士碩士在讀們講：想當年，我也是打過工的主－－－充老一輩憶苦思甜。

剛到美國時沒有獎學金。負責聯係交流項目的是一個很和藹的台灣教授，他們那一代都是半工半讀，即使有獎學金了也要多掙些生活費，給家裏補貼等用。

等我們這夥人有了車，我也動了打工的念頭。雖然媽媽很不放心，爸爸卻覺得我鍛煉一下也好，隻要注意１，２，３，４，５，６，７。。。。。等等就行：）

最開始打工的店主是個女的，還沒結婚，廚房裏是他的爸爸，媽媽，哥哥，都是天津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女老板去廚房大喊一聲：“嘛”。四聲，是媽的意思。

除了我還有一個美國人ＷＡＩＴＥＲ和一個中國人ＷＡＩＴＥＲ。我是前台，負責接電話，去廚房交訂單，然後由哥哥打包出來，我負責結賬和其他的零活。

女老板還很和氣，會和我打聽學校的事，說也要去念個學位，做餐館做夠了。中午自助餐的時間，我要幫忙看什麽菜沒了去廚房叫，有做好的就端出來換上。因為下麵有熱水保溫，通常很熏手，我換得就小心而且慢，很佩服女老板換得又快由好，她笑我快才不會被熱氣燙著。

去後廚房叫菜的時候常常自己臉就紅了也沒有多大聲，爸爸和媽媽笑我是學生，嗓門小，不好意思，加上嗡嗡的排風，根本聽不見我說什麽。而且我和廚房的灶台間還隔著一個頂端帶玻璃罩的工作台，平時做好的菜就放在台子上等著打包，我寫好的訂單就反貼到上麵的玻璃罩上，他們聽我說完會順便喵一眼確認一下。哥哥是炒菜的，通常要把腦袋湊低了，低過玻璃罩看我的口型再跟我確認一下。

廚房的門分進出兩個門。由於大多數時候手裏會捧著熱菜，老板教我用腳使勁踹一下，借著門開的時候趕緊進出，每次這樣都覺得使勁踹別人家的東西不好，好像也踹不開，常常剛走了一半門就打回來了。還是用胳膊肘去推，就是要小心旁邊的門被從另一麵大力踹開，不被撞到也被嚇到。記得當時常看見門忽然大開，女老板一邊不慌不忙大聲跟廚房的人說笑，然後端著幾個菜出來，等她走出很遠了，門才回來關上。那個時候覺得自己真是手無縛雞之力，腳無踹門之力。我緊趕慢趕還要被打回的門撞到，開兩次門才能進出。

可能因為老板是女的，還單身，餐館的人又大都是她的家人，我倒沒聽到什麽葷笑話，雖然常被他們笑。

比如一次下午生意不忙，女老板就從後麵端出一盆雪豆（扁豆？）讓我把弦掐掉。我就把盆放在收銀台的下麵，外麵的顧客看不到。因為女老板問過我會不會，我說會，她放下盆就走回廚房了。過了一會她覺得我該掐好了就出來看看，結果我才掐了一小部分，她大聲的叫她媽媽過來看我掐得雪豆一起笑。原來我掐得太多了，：“嘛（四聲），你來看她幹的活，這那裏是掐線，把雪豆都掐掉了！”

“這樣怎麽行，大半都丟掉了，剩下的形狀也沒了。”她示意給我看隻掐兩邊小小的頭，把弦就拽掉了。

我試了試，　總是弦下來一小截就斷了，她去廚房遞給我一把調羹，教我用調羹沿扒住雪豆的兩頭，一剝就能把弦拽到底。結果可能是我太用勁，那天剝完雪豆大拇指的皮膚一碰就疼。

那時候我還不會開車，愛人（那時候還沒有熟悉）接送我。他囑咐我要是問起來，就說他是我的男朋友，以防被人欺負。現在想想不知道那時候是不是他就有企圖，因為還有一個人可以接送，他總是親自來接我，讓另外的人去接其他打工的同學，嗬嗬。愛人是愛幹淨的人，我常怕把飯店裏的油煙味留到車上，每次打完工問他他都說沒有什麽味。不過有時候他來接我時間趕不及回家再回來上晚課，我就上樓趕緊洗個澡，從宿舍的餐廳裏買點什麽和他在車裏聊天打發時間。

店裏的另兩個外人也很好，總是叫我到時間該去吃飯了，告訴我今天的什麽菜好吃，女老板總是說他們幹活不積極，吃飯很積極。

其實打工還是很累的，每天打工的５個小時裏基本沒有坐的時間，還要前台後廚房的跑，一旦前台閑一些，女老板就會給我安排另外的活，幫廚房掐個雪豆，擦玻璃什麽的。還有就是油煙的味道覺得都快熏到骨頭裏了，每天打完工就是趕緊洗澡，後來拿到了學校的工作就不幹了。

小插曲一個，原本愛人是抽煙的，癮不大。一次在外麵等我就點了隻煙。等我出來我往他手裏遞東西，結果沒注意就被煙燙了一下，其實就是燙了一下，也沒什麽幾度傷，愛人和我那時候隻是同學，也不好意思把手給他細看，結果愛人當天就把車裏的煙丟到垃圾箱裏去了，回去把家裏剩下的也仍了，再後來就戒煙了。

到放暑假，學校的工作小時就會減半，我就又想起了打工的事。當時愛人和另外兩個同學周末在一家餐館做BusBoy－不知道叫得對不對，反正就是幫waiter，waitress收拾桌子，拿小時工資，就把我也介紹去了。因為有了經驗，這次去先做了一陣前台，活很輕鬆，不用我去幫忙端菜洗菜，就是算賬收錢。等暑假到了，我們就平時去打工，我做waitress，愛人做BusBoy。每天一起去，到了下午３，４點收工了，一起吃完飯回來。因為愛人車開得好，老板還時不時讓他出車幫著買點東西什麽的。

後來同學們找工作的工作，回國的回國，我們幾個同學和愛人就都不做了。我還留下做waitress，但是老板娘沒安排人幫我，愛人見我要自己經常捧一大盆子杯子盤子送到廚房，就又來做BusBoy。

老板娘說起其實本來活不多，愛人是個很要強的，最見不得別人為幾個錢說什麽，就馬上表態自願來幫我不拿工資。因為waitress隻拿小費，沒有工資，BusBoy是老板出小時工資，這樣我們兩個人打工就不用店裏拿一分錢，這個店的生意很好，經常把我們兩個忙得不亦樂乎。

隻是很多時候一大幫人，各要各的，卻沒有小費。愛人就很生氣，越是要求多的越小氣，比如我遇到過要飲料，要１／３百事，１／３粉檸檬，１／３可樂的。所以我們後來去外麵吃飯，總是要多給一些小費，尤其是中餐，覺得他們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