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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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樹之戀(46)

(2006-03-18 13:43:56) 下一個

靜秋沒想到自己這麽無知,連什麽是同房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這次碰巧聽魏玲說起,她可能還在錯怪老三,以為老三“得手”了。剛開始她以為在一個床上睡了就是同了房,但亞民那次說“幸好我們沒脫棉衣沒關燈”,她才認識到脫棉衣和關燈才是最重要的。

她跟老三在醫院裏相會那次,她是準備跟老三一起把死前能做的事都做了的,所以她很勇敢地脫了棉衣,最後還關了燈。

那次他說他不敢碰她,怕會忍不住做夫妻才能做的事。而她叫他不要怕,叫他做,不做兩個人都會死不暝目的。然後老三就伏到她身上,她以為接下去做的事就是夫妻的事了。

她想起她那晚因為無知和好奇說了一些很不好的話,一定是很令老三難受的,現在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割掉。那天他們飛過之後,他用毛巾為她擦掉肚皮上那些滑膩膩的東西,她問:“你怎麽知道這 ---- 不是 --- 尿?”

他似乎很尷尬,說:“這不是 ---- ”

“但是尿不也是 ---- 從這裏拉出來的嗎?”她見他點頭承認,就追問,“那你 --- 怎麽知道什麽時候 --- 是尿,什麽時候不是呢?會不會搞錯了 ---- ”

他好像有點講不清楚,隻含糊地說:“自己能感覺到的。你不要擔心,那 --- 絕對不是 ---- 尿。”他起床披了件衣服,倒了些熱水在臉盆裏,擰了個毛巾,幫她把手和肚皮擦了半天,說,“這下放心了吧?”

她聲明說:“我不是 ---- 嫌你髒,我隻是很怕滑膩膩的東西。”想了想,她又說,“真奇怪,為什麽男的 ---- 要用一個 ---- 東西管兩件事呢?”

他答不上來,隻摟著她,無聲地笑:“你的意思是男人應該備兩個管子,各司其職?你問的這個問題太 ---- 複雜了,我答不上來。不是我自己要把自己造成這個樣子的,可能要問造物主吧 ---- ”

後來他講他的第一次給她聽。那時他才讀小學六年級,有一次考試,有個題目很難,他覺得自己做不出來,一緊張,就覺得象是拉出尿來一樣,但是卻有一種奇怪的舒服的感覺,後來才知道那就叫“遺精”。

她驚異極了:“你小學六年級就 ---- 這麽 ---- 流氓?”

他解釋說:“這不是什麽‘流氓’,隻是正常的生理現象。男孩長到了青春期,開始發育了,就會有這種現象,有時做夢也會這樣。就像你們女孩一樣,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有 ---- ‘老朋友’。”

她恍然大悟,原來男孩也有“老朋友”的,但是為什麽女孩來老朋友的時候渾身不舒服,而男孩來老朋友的時候卻有一種“奇怪的舒服感”呢?好像不大公平一樣。

她也把自己的第一次講給他聽。那時正是她媽媽住院的時候,醫院離她家有十裏地左右,她妹妹還小,走不動那麽遠的路,就在醫院過夜,跟媽媽睡在一張病床上。而她就白天到醫院照顧媽媽,晚上回到家,跟左紅一起睡。

有天半夜,她們兩個人跑到外麵拉了尿回來,左紅說:“一定是你來老朋友了,床上有紅色,但我老朋友沒來。”

左紅幫她找了些衛生紙,用一根長長的口罩帶子拴好了,幫她帶在身上。她又怕又羞,不知道該怎麽辦。左紅告訴她:“每個女孩都會來老朋友的,你的同學可能有很多早就來了。你去醫院的時候,告訴你媽媽就行了,她會教你的。”

那天她去了醫院,卻一直說不出口,磨蹭了很久,才告訴了媽媽。媽媽欣喜地說:“這真是巧啊,我馬上就要做子宮全切手術,做了就不會來老朋友了,而你剛好在這個時候接上來了,生命真是代代相傳啊。”

老三聽了,說:“希望你以後結婚,生孩子,生女兒,女兒又生女兒,她們都長得像你,讓靜秋代代相傳。”

她覺得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讓她跟別的人結婚生孩子,她不想聽他說這些,就用手捂住他的嘴,說:“我不會跟別人結婚的,我隻跟你結婚,生你的孩子。”

他緊摟著她,喃喃地說:“為什麽你 --- 要對我 --- 這麽好?我也想 ---- 跟你結婚 --- 但是 -- ”

她看他很難過,就把話扯到別處去。她說:“我全身都是右邊比左邊大。”她把兩個拇指並在一起給他看,把兩條胳膊並在一起給他看,都是右邊比左邊略微粗壯一些。

他看了一會,握住她的乳房,問:“那你的這個 ---- 是不是也是一個大一個小呢?”

她點點頭:“有一點點不同,右邊那個大一些,所以我做 --- 胸罩的時候,右邊要多打一兩個折。”

他鑽到被子裏去看了半天,冒出頭來,說:“躺著看不出來,你坐起來給我看看。”她坐起來給他看,他說有一點點,然後他問,“我把你畫下來好不好?我學過一點畫畫的 ---- 。等天亮了,我回病房去拿筆和紙來 --- ”

“畫下來幹什麽?”

“畫下來天天看呀 --- ”他聲明說,“你要是覺得不好就算了。”

“我沒覺得不好,但是你不用畫的呀,我可以 ---- 天天給你看。”

“我還是想畫下來 --- ”

第二天,他回病房拿了筆和紙來,讓她披著被子,斜躺在床上,他看幾眼,就讓她躺被子裏去,然後他就畫一陣,畫完再看再畫。他很快就畫了一張,她看了看,覺得雖然隻是大致輪廓,看上去還挺象的。

她囑咐說:“你不要給別人看,讓人知道會把你當流氓抓起來的。”

他笑了一下:“我怎麽會舍得給別人看?”

那天他讓她別穿衣服,就呆在被子裏。他跑出去倒痰盂,又跑回來拿臉盆漱口杯打水她洗臉洗口,後來又到醫院食堂打飯回來吃。她就披件衣服坐在被子裏吃,吃完又鑽到被子裏去。後來他也脫了衣服上床來,兩個人溫存了很久,一直到隻剩半小時就沒車到嚴家河了,才匆匆穿了衣服,跑到車站去坐車。

現在她回想那一幕,知道他那時就做好了離開她、好讓她活下去的準備,而她卻錯怪了他,他真的是什麽也沒做。

她太遺憾太後悔了,如果她早知道這一點,她一定早就跑去找他了。現在離那次相會已經差不多快半年了,如果他在那次割手之後就查出了白血病,那就已經八、九個月了,也許去年年底他就已經去世了。

但是他曾經說過“它能這樣,就說明我一時還不會死”,她想起那一天,“它”好像經常就那樣了,那是不是說明他還能活很久呢?她又充滿了希望,也許他比一般人身體好,也許他還活著?

她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已經去世了,她也要知道他埋在哪裏。如果他沒得病,隻是回去照顧他父親,即便他已經跟別的人結婚了,她也要去看他一眼。不管他究竟是為什麽離開她的,她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不然她永遠不得安心。

靜秋能想到的第一個線索就是長芳,因為長芳那時是知道老三的真實病情的,也許她也知道他在 A 省的地址。長芳那次說不知道,可能是老三囑咐過了,現在如果她向長芳保證不會自殺,長芳一定會告訴她老三的地址。

那個星期天,靜秋就跑到西村坪去了一趟,直接到長芳家去找她。大媽他們見到她,都很驚訝,也很熱情。長林已經結了婚,媳婦是從很遠的一個老山區裏找來的,長得挺秀氣,兩口子現在住在大媽這邊,聽說正在籌備蓋新房子。

靜秋跟大家打過招呼,就跟長芳到她房間說話。

長芳聽靜秋問起老三,很傷感,說:“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 A 省的地址,我要是知道,我還等到今天?早就跟過去照顧他了。”

靜秋不相信,懇求說:“他那時對誰都沒說他的病情,隻對你說了,他肯定也把地址告訴你了 --- ”

長芳說:“他那時並沒有告訴我他得了白血病,是他在嚴家河郵局打電話的時候,我大哥聽見的。他已經是他們勘探隊第二個得白血病的人了,所以他要求總隊派人來調查,看看跟他們的工作環境有沒有關係。”

“那 --- 他走了之後,我到中學去找你的時候,你怎麽不告訴 ---- 我呢?”

“你告訴他是從我這裏聽說他得白血病的,他就來問我怎麽知道的。我告訴了他,他就叫我不要把這些告訴你,叫我說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 。他說幸好他寫給你的那些信你沒收到,因為他在信裏告訴了你的,他開始怕是這一帶的水土有什麽問題,想提醒你 ---- ”

靜秋無力地說:“難怪他後來不把信給我。那到底是不是這一帶水土有問題呢?”

“應該不是吧,兩個得病的都是他們勘探隊的人,後來他們勘探隊撤走了 --- ,不知道是把活幹完了撤走的,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 ---- ”

“那 ---- 老三是跟他們隊一起走的,還是 ---- ”

“他年底走的,說回 A 省去了 ---- 後來就沒消息了。”

靜秋決定趁五一勞動節放假的時候,到 A 省去找老三,希望還能見上一麵。即使見不到麵了,她也希望能到他墳墓上去看看他。她知道她媽媽不會讓她一個人到 A 省這麽遠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她又從來沒出過遠門。她想約魏玲一起去,但魏玲說五一的時候小肖會回來休假,肯定不會放她去 A 省旅遊。再說,到 A 省的路費也很貴,兩個女孩出遠門也很不安全。

靜秋沒辦法了,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她隻知道老三的家在 A 省的省會 B 市,但她不知道究竟在哪裏。她想,既然他父親是軍區司令,隻要找到 A 省軍區了,總有辦法找到司令。找到司令了,司令的兒子當然是可以找到的了。

她想好了,就去找江老師幫忙買張五一勞動節期間到 A 省 B 市的火車票,她知道江老師有個學生家長是火車站的,能買到票。五一期間鐵路很繁忙,自己去車站站隊買票一是沒時間,二是可能買不到。

江老師答應為她買票,但又很擔心,說:“你準備一個人到 B 市去旅遊?那多不安全啊。”

靜秋把去 A 省找老三的事告訴了江老師,請江老師無論如何幫她買到票,如果她這個五一期間不去,就要等到暑假了,去晚了,就更沒希望見到老三了。

過了幾天,江老師幫她把票買回來了,一共買了兩張,江老師說她自己跟靜秋跑一趟,免得她一個人去不安全。江老師去跟靜秋的媽媽講,說她要帶小兒子去 B 市一個朋友家玩,路上一個人照顧孩子不方便,想請靜秋一起去,幫忙照顧一下孩子。媽媽見是跟江老師一起去,沒有什麽意見,很爽快地答應了。

江老師的小兒子小名叫“弟弟”,那時還不到兩歲。靜秋和江老師帶著弟弟乘火車去了 B 市,住在江老師的朋友胡老師家。

第二天,靜秋和江老師帶著弟弟轉了幾趟車,才找到省軍區,是在一個叫桃花嶺的地方,外麵有很高的院牆,從院牆外就能看到裏麵山坡上的樹,都開著花,真象是人間仙境一樣。靜秋看到老三住在這麽美的地方,覺得他還是回來的好,總比住在她那間小屋子裏要舒適,隻希望他現在還在這裏。

門口有帶槍的衛兵站崗,她們說了是來找軍區孫司令的,衛兵不讓她們進去,說軍區司令不姓孫,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江老師問:“那有沒有姓孫的副司令或者什麽類似級別的首長呢?”

衛兵查了一陣,說沒有。靜秋問:“司令姓什麽?”

衛兵不肯回答。江老師說:“不管司令姓什麽,我們就找司令。”

衛兵說要打電話進去請示,過了一會,出來告訴她們,說司令不在家。

靜秋就問司令家有沒有別人在家?我隻想問問他兒子的情況。

衛兵又打電話進去,每次都花不少時間。江老師好奇地問:“怎麽你打個電話要這麽長時間?”

衛兵解釋說,電話不能直接打到司令家,是打到一個什麽辦公室的,由那裏再轉,所以有點費時間。

這樣折騰了一通,什麽消息也沒打聽到,隻知道首長一家都出去了,可能是旅遊去了。問首長到哪裏旅遊去了,衛兵打死也不肯說,好像怕她們兩個埋伏在首長經過的路上,把首長一家炸死了一樣。

下午她們又去了一次,希望碰到一個人情味比較濃一點的衛兵,結果下午的那個比上午的那個還糟糕,問了半天連上午那點情況都沒問出來。

靜秋垂頭喪氣了,千不該,萬不該,她那時不該說她要跟他去死。要跟去,跟去就是了,為什麽要早八百年就向他發個宣言呢?愁怕不把他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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