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霸王硬上弓

一年前的今天，黃顏開始在文學城的“海外原創”貼<<中國式不離婚>>。據說他這個“碼字青年”是還沒有“碼字衝動”就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硬上弓的當然是幾個楊紅。

 

幾個楊紅看了<<中國式離婚>>後，很不服氣，說這到底是女的寫的還是男的寫的呀？怎麽把老中青三代女性都寫得這麽窩囊呢？

 

老的那一代吧，丈夫有了私生子，還要忍氣吞聲幫他撫養，最後居然還生活得無比幸福一樣。

 

中的那一代吧，丈夫是有賊心，無賊膽，思想上早已出了軌了，最後還寫得好像是妻子太煩人才離婚的，離了婚也是女的後悔莫及。

 

青的那一代更不成名堂，妻子懷孕期間不方便做愛，丈夫就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雖然這年青的妻子有骨氣，一下子離了婚，但寫到後來，做妻子的也是後悔不迭，想要和好，卻發現丈夫已經跟別的女人結了婚。

 

作者這什麽意思？丈夫不忠，妻子忍氣吞聲就生活得幸福，不忍氣吞聲就生活得痛苦，這不是鼓勵女人容忍丈夫不忠嗎？

 

幾個楊紅忿忿不平：切，我看到的剛好相反，都是女的找到了真正的愛情，而丈夫卻死拽著不肯離婚。女的心軟，被男的七拽八拽的，還真的就搞得你離不掉了。不如我們來寫一篇，反其道而行之，就寫個中國式的不離婚。

 

幾個楊紅中有一個以前上過<<文學城>>，對原創一篇名為<<來去惘然>>的故事很感興趣，覺得裏麵那個女主人公跟她自己有很多相似之處，如果那個故事貼在原創有人看，那她們的故事也應該有人看。於是她們慫恿靜秋來寫個男人拽著不肯離婚的故事，因為靜秋以前是學文的，靜秋本人也是被人拽著沒離成婚的。

 

靜秋推脫了，建議她們去找黃顏來寫這個故事。靜秋說我是英語專業的，黃顏才是文學專業的，你們叫我翻譯個東西還行，如果是寫東西，還是黃顏比較合適。

 

黃顏聽了一下故事梗概，覺得不會有什麽人看，因為經曆過的人不用再看，沒經曆過的人又看不明白。尤其是幾段愛情故事，他覺得很難把握女性心理，沒法寫好。於是他建議她們去找艾米，說我以前隻做過文學評論，沒寫過小說，艾米以前在國內就發表過東西，她寫比較好。

 

艾米一聽故事梗概，就亂搖頭，這種想愛又不敢愛的故事，完全不合她的胃口。如果是寫個橫刀奪愛的故事，她倒是很有興趣。這些大姐的心情，她根本就不能理解，如何寫得維妙維肖？所以也堅辭了。

 

幾個楊紅知道黃顏是棉花包，好說話，於是又去找黃顏，力勸他寫。他大概是認定了不會有多少人愛看的，所以就說：“那你們先寫個<<序>>，把故事情節說一下，看有沒有人要看。如果有，我就寫；沒人看，那就不怪我了----”

 

幾個楊紅覺得這個提議有道理，於是寫了一篇<<序>>，注冊了一個ID，叫做“黃顏”。究竟為什麽叫“黃顏”，幾個人有不同的說法，一個說是因為她把她的陳大齡稱為“黃顏知己”，算是“紅顏知己”的男義詞；另一個說是因為這故事是有關幾個“黃臉婆”的。不管是什麽原因，已經注冊了，而且發了一集了，那就“黃顏”吧，反正隻是一個ID。

 

沒想到的是，<<序>>貼出後，反響還不錯，很快就有了幾千點擊。幾個原型一時找不到黃顏，就合夥整出了第一集，當天就貼了出去。貼出去後，很快就置頂了，點擊相當高，已經四、五千了，於是楊紅們理直氣壯地叫黃顏接著寫。

 

黃顏自己答應了的事，不敢不做。雖然還沒衝動起來，但套用那句時髦的話：“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時候，如果反抗無濟於事，還不如閉著眼享受。”

 

於是他就享受起來，眼睛閉沒閉，就不知道了。

 

那時的他，不僅沒衝動，連最必須的工具也沒有。他已經很久沒用漢字了，也從來不上中文網站，以前教漢語時用的還是一種叫做“雙橋”的漢字輸入係統，他自己的電腦上沒有“雙橋”。幾個原型幫他DOWNLOAD了“南極星”，於是黃顏就碼起<<中國式不離婚>>來。

 

艾米在原創看見了<<中國式不離婚>>，問黃顏是不是他在碼，他說：“是，沒辦法了，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艾米說：“你當初死不答應，人家能上？”

 

 

黃顏碼字很少是一天碼一集，一般都是抽個空，一碼數集，他覺得這樣比較容易集中精力，進入角色。開碼之前，他會寫個大綱，總共多少集，每集寫什麽，命一個簡單的小標題，心裏有個底。比較熟悉的情節，他會先碼出來，然後再碼那些不熟悉的。

 

他寫故事以敘事為主，很少寫景、狀物、抒情。敘事口氣力爭旁觀，不加入自己的喜怒哀樂，相當於“白描”。故事感人不感人，全在故事本身，而不在碼字的。

 

可能是因為做過文學評論，也可能是因為聽了靜秋一些有關婚姻愛情的高論，抑或是因為他自己看了不少有關愛情的書，寫過有關愛情的論文，所以他寫起來可說是夾敘夾議，也就是由故事出發，引發一些關於婚姻和人生的感悟與論述，由點及麵，由小而大，使敘述本身更加旁觀，也使故事涵蓋麵更廣，也就是有人所說的“大氣”。

 

上半部分寫完後，黃顏就不準備再寫了，因為陳楊戀還隻停留在精神階段，就已經受到某些讀者的批評了，說兩個人在舞會上抱了，還衝動了，沒有做到“發乎情，止乎禮”。黃顏預感到下半部分的朱楊戀更會受到讀者批評，不想讓原型被人罵，所以半路就停了手，說兩個月後再寫。

 

他以為兩個月後，就沒人再關心這個故事了，就不用再寫了。哪知這兩個月中，時時有人在問他何時寫，在催他趕快寫，幾個原型也說不怕罵，反正又沒人知道自己是誰，再說，罵的總是極少數，大多數人還是持同情態度的。

 

於是他又開始寫。寫到MELODY之死的時候，想必他的心情是很難受的，大約不可避免地想到了JANE，隻記得那時他每天皮膚過敏，身上頸子上都是大團的紅丘疹。

 

唐小琳堅決要求黃顏把她寫進去，所以她被寫進去了，她是TRACY的原型。

 

艾米和方興幫他整理了讀者的回貼，大多是為了找個機會到他那裏去呆一會，有時逼他做頓飯吃。隻要是艾米和方興兩個人在場，他是比較隨和的，叫他做飯他就做飯，叫他下餐館就下餐館。但如果是艾米一個人去，他就坐立不安，東張西望，總象要躲到什麽地方去一樣，使艾米百思不得其解。

 

記得有一次，艾米在他那裏幫他做總目錄，隨口問道：“周寧跟楊紅新婚那段，算不算霸王硬上弓？”

 

“這要看你怎麽理解霸王硬上弓了----”

 

“霸王硬上弓不就是說一方不願意，另一方硬----上嗎？”

 

他好像很不自在，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周寧跟楊紅應該不算吧？楊紅沒什麽不願意呀，隻不過周寧FOREPLAY做得不夠，如果他事先多一些愛撫-----”

 

他說：“你今天沒作業DUE呀？“

 

艾米正在興頭上，哪裏還知道作業是個“十馬彎意”，又問：“是不是楊紅不愛周寧，所以身體上對他沒反應？還是有的女的本身就---不那麽WATERY？”

 

“我現在要到LAB去一下，有空再聊吧。”

 

艾米不解：“我目錄還沒弄好，你----怎麽突然想起要到LAB裏去？”

 

“剛才想起有點事沒做完----”

 

艾米無法，隻好存了文件，怏怏地走了。

 

若幹年後，艾米想起那事，拷問道：“你怎麽總象躲鬼一樣躲著我？”

 

他不肯說。

 

艾米問：“是不是你怕艾米會對你硬上弓？”

 

他好笑，問：“女的怎麽對男的硬上弓？你來示個範---”

 

艾米不信邪，衝上去就要硬上弓，被他一手捏住一個手腕，撐得遠遠的，近不了他的身。艾米哇哇叫，他放了手，嘻嘻地笑：“抓疼了吧？我根本沒用勁。”

 

艾米安撫一下被抓疼的手，問：“你知道我不能對你硬上弓，那你怕個什麽？”

 

他又不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