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9月登上美國本土最高峰-Mt.Whitney(惠特尼山)後,對於喜歡爬山的我來說,沒有了更高的山可爬這事,讓我在這半年裏常常無精打采的。冬去春來,今年開春,爬山的朋友們又開始蠢蠢欲動,於是醞釀著去走R2R--從大峽穀的邊緣走下去,橫穿穀底,從另一邊的邊緣走上來,就是Rim to Rim,邊緣到邊緣,簡稱R2R。(中間的“2”字,請念英文的“two”,否則就太“2”了。)
是從北緣下去還是從南緣下去?下去後,由誰開車繞一大圈到對麵接人?或淩晨乘交通車到對麵再走回來,但是這會用去珍貴的2小時間在車上;或分兩隊,一隊從北下,另一隊從南下,在穀底交換鑰匙?或在穀底搭帳蓬過一夜,第兩天原路返回,但是過夜的許可證是否來得及申請?為了這些問題大家在網上爭論不休,幾乎反目。眼看離預定的日期還剩幾天了,怎麽走法卻還在爭論中。那天,某女士命令其男友出來充當司機,大部隊從北緣出發,然後,她男友開車繞一大圈子到南緣等著,我們在一天之內完成R2R,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對那位男性公民將慘兮兮地在荒涼的停車場呆上10多個小時這事,大家一再感激,感激那位男性少些,感激那位女士多些。細心的人看到這裏會認為我們遺漏了可選的一個方案:從某一邊緣下去,橫穿大峽穀,登上另一邊緣,然後又馬不停蹄往回橫穿穀底,再回到出發的邊緣。也就是:從邊緣到邊緣再到邊緣,用縮語表示就是:R2R2R。嗬,不瞞諸位,從一開始我們就把這個方案排除了。為什麽排除?在本文的後麵會提到它的原因。
臨出發前兩天,聽說15座的車還有座位,於是又有3個人興高采烈地擠了進來,其中一人是攝影協會老會長。因為他的出現,我年紀變成了老二。又因為他的臨門一腳,把我踢進了攝影愛好的門裏。在攝影的門外,我已徘徊了好一陣,一直控製著自己不進去,因為這是要花時間的,在時間這方麵我很貧窮。R2R回來沒幾天,去買了個專業級的機頭和3個紅圈鏡頭(俗稱大三元)作為入門器材,使生活又豐富了一些,這是後話。
5月17日,星期5早上在我公司集合,一行13人,男士輪流開車,沿15號聯邦高速公路,經拉斯維加斯,穿過亞裏桑那州西北角進入猶他州,這樣就是繞到了大峽穀的北邊。經過聖.喬治市後不久,就轉入59號州高速。沿著這條路開,當它進入亞裏桑那州時,它就變成亞州的389號州高速公路,再就是89A,再67號直到路的盡頭-萬丈深淵的大峽穀北緣停車場。寫得那麽詳細,是為了日後如心血來潮想再去時,可以帶上本文,徑直開車上路了。下了15號聯邦高速公路後,獨特的大峽穀風格的地貌逐漸明顯起來,紅土地一抹平整直到天地之際,幾座平頂陡壁的長方形山體遠近相間地豎直著,夕陽斜照,天地盡染,蒼涼悲愴。看官注意:67號公路在冬季是關閉的。當我們走下大峽穀後才知,那天是今年北緣開放的第一天,這是我們沒有想到過的,真險!星期五夜裏在離北緣約50英裏處住下。第二天早上3點出發,開到北緣是4點,拍個鬼火閃閃(頭燈)的集體照,4點半就下去了。這時氣溫是華氏40度(攝氏4度),海拔為8016英尺(2444米)。沿著N.Kaibab Trail(卡波波小道)下行。沒走一會兒,東邊就開始發亮,繼而魚肚白,很快就泛紅,天也就亮了。我們這幫人大都喜歡邊走邊攝影的,跟從我們身邊急急地或跑或快步地趕了下去的人相比,我們似有不專注R2R,隻是散漫的遊客罷了。
4個小時後,急劇下降的,緊貼著山體和懸崖的“之”字山路走完了,到了幾座山腳的會合處。那是一塊不大的平坦地,大概就是Cottonwood了,也就是已走了6.9英裏。這一路下坡很是輕鬆,大家在那裏稍作休息,吃點幹糧,上個廁所。我已經爬過不少的山了,那些山如果在起始點有個簡易的移動廁所就很人道了,而中途是絕無廁所可言的。如今在這半途中,競有如此完美的廁所,大家在方便之後,輕爽之際,紛紛在它之前拍照留念,記住這樹叢中的情趣木屋吧!
太陽開始厲害起來了,沿路幾乎沒有樹蔭,必須在可怕的中午高溫來到前趕到穀底最大的休息站,於是大家又急急地向前趕路。路很直,還是緩緩的下坡,沒有了在紅色懸崖峭壁邊上轉來轉去的刺激,光線也太硬了,天又熱,大家收起相機,專注地走路,前進的速度明顯地快了。不多久,幾乎就在走平地了。由於速度快了,看得出有人有點吃力,但這才是整個行程中的1/4。
晴空萬裏,大太陽下麵的大峽穀,如一個烤盆,大家汗流浹背,開始嚐到著名的大峽穀穀底的高溫了。2個小時後,隻見路邊有一小木牌,上麵寫著Ribbon Falls(瀑布),剪頭指向一個岔道。木牌邊坐著這次新參加進來的一位嬌嫩漂亮女士,說是腳痛不能去瀑布了。去看瀑布的人最終還要走回來的,於是人們把背包留在木牌下,讓她邊休息邊看著。
翻過一個小山坡,在幹燥的沙石中忽見一大片蘆葦,我們一頭紮進這一人多高的蘆葦叢,不停地在其中穿梭前進。聽著身體與蘆枝摩擦時的“沙沙”聲,自己看不到周圍的人,周圍人也看不到你,抬頭隻見碧樣透徹的藍天和搖擺不停的蘆花,內心有一種靜秘的興奮,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在江邊蘆葦蕩中赤著腳穿行那樣,那時整天想的是怎麽多捉幾條魚回家。幾十年後,在地球的另一端,人已老了,卻重複著少年時的玩意,人生真美好!蘆葦蕩中沒有路,我們朝著瀑布聲大的那個方向走,在蘆葦叢稀疏時,瀑布聲已很大了。朝著瀑布聲的方向,涉過溪流,攀上一人高的岩石,赫然見到一股瀑布從對麵山頂的缺口處瀉下,下麵是一塊從未見過的綠色巨石。三麵的山圍成一個小小的山穀,這裏空氣清涼濕潤,與外麵的幹燥炎熱形成強烈的對比。大家猛拍一陣照片,乘別人拍意還濃,我在山蔭中,坐在大圓石上,脫去鞋,把腳伸進潺潺急流的山泉中。冷冷的泉水透涼透涼的,然後赤腳站在剛被太陽曬過的大圓岩石上,腳底清清爽爽還暖暖和和的,好不爽快!按計劃要在午前趕到休息站避高溫,大家依依不舍地又大踏步走回去,衝進了大烤盆。回到岔道口,我們幾個背包孤零零地躺在路邊,其它人都已急急先行趕路去了。對著無人看管的幾個背包,老隊員們相互看看,想說但都沒說什麽。我知道大家心裏在說的是:這與我們的隊風不符啊。看來老隊員有很大的言傳身教的空間。但另一麵,在這生命會隨時被烤焦的地方,也怪不得別人,而且在路上穿梭的人們,都已被“自虐”的快奄奄一息了,沒有人會想著再去增添那怕是一點點的重量。
走,仍然是急急地向前走。沿途不斷與一夥夥從南緣向北緣走的人迎麵相遇,也不斷讓路給一波波從後麵超上來的人,還不斷看到坐在路邊撫摸著腿腳的人。所有人好像都上了發條似的,不停地快步走著,走著。如有不走的就是有麻煩的。有一個白人女子坐在路邊,挽著褲子,雪白發亮的小腿和鮮紅血跡的襪子讓人印像深刻。
天上飄來幾片白雲,還感覺到飄下了稀疏的雨絲,大陽周圍顯出了一圈虹來,很少見到虹懸在天上的。雖然雲馬上散開了,微風卻時不時地吹過。我們想像中的酷熱沒有出現,太好了!又到了山邊,山壁如刀削似的筆直落在地上,山壁邊的小路很平坦,彎來彎去緊貼著山壁延伸。我們順著小路宛延前行,一會兒在陰影裏,一會兒在陽光下。路邊的小河也隨著山體宛轉地,時而平淌,時而急流,時爾潺潺,時爾嘩嘩。大家無聲地走著,享受著徒步大峽穀的快樂!
在幾個陰影處,我們都會短短地停留一下。陰影裏也會有其它人在休息,在這裏,人們雖然互不相識,卻又是相互了解,因為都是熱愛戶外活動的人。大家相互問候,問的是千篇一律的問題:那個地方人?從那個方向來?幾時動的身?目標是什麽?但大家又都是百問不厭,百答不煩,還彼此鼓勵,大概誌同道合就是如此了。有一雙華人夫婦,40多歲,T-恤上印著R2R2R,既“邊緣到邊緣再到邊緣”。當時已近中午,而他(她)們才走完第一個R2R的一半。路程還有3/4,時間已過去1/2。看樣子這兩人白白的略胖,不像是常煆練的,我們因為不熟,在懷疑之餘隻能祝他們好運了。
走出山區,又走在光禿的平原上。太陽越來越毒,地麵也開始冒熱氣了,內心有點燥煩起來,心裏不斷地問: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最大的中心點啊?突然看到了幾棟棕色的平屋在路旁,這是有人家的跡象了。果然,到了可以住宿吃飯的中心點,就是傳說中的Phantom Ranch了,大家心鬆了下來,終於可以大大地休息了,也就是已走了14英裏。這是大峽穀穀底唯一的,永遠不會有汽車進出的汽車旅館(MOTEL)。幾棟深棕色的並排小屋,每間10多個高低床。聽說這裏每個鋪位要提前2年預訂!所有旅客都是一起開飯, 圍著一張大桌吃一種飯-漢堡,很像軍營生活。
路邊有個地基很高的餐店,其門窗緊閉,顯然裏麵空調正嘩嘩地開著。我惦腳從玻璃窗看進去,饑餓的走客在裏麵擠來擠去,我仿佛聞到了一股股汗臭,於是我們就進都沒有進去。野外有許多野餐桌椅,我們找個有樹蔭的坐下,每人拿出各自帶來的幹糧,共享起來。我帶的午餐肉很受歡迎,那是在前幾天的一次爬山途中,不知為什麽,那天老是惦記著肉,後來是一路咽著口水走完全程的。為了不讓痛苦再顯,這次就帶了一罐頭肉來,和著各種幹糧,大家狠狠地腐敗了一餐,真過癮!從這以後,我們每次登山總有人會帶午餐肉了。大運動量的活動後確實很需要吃點肉的。現在許多人為了減低膽固醇而節食,因為節了食沒有什麽活動,因為沒有活動隻吃一點東西膽固醇就會高,然後為了降低膽固醇更節食,從而隻是奄奄地為了膽固醇而活著,就像有些人急急地為著錢而活著,有些人燥燥地為著官位而活著那樣。
飯後正午,大太陽當空照著,按計劃就地休息,躲避高溫峰值。大家尋尋覓覓地找地方睡覺,也不講究幹淨與否,隻要有樹蔭就好。累了,飽了,在樹蔭下人很快就迷糊著入睡,但又很快地熱醒過來,低頭一看,樹蔭兒已移到別處去了,真是無永久避陽之地啊!到了1:30PM,是動身上路的時候了,計劃是晚8點前走上南邊緣。這還有12英裏(20公裏)的路,其中大部分是沿著懸崖向上的路。
大家在水龍頭邊把水壺灌滿,洗個臉後上路了。大野外還能有水龍頭,這簡直是旅遊不是爬山的待遇,大概也隻是大峽穀有這種設施。這水當然是引自旁邊的科羅拉多河了。我們沿著小河走了一會,看到一個溫度鍾,赫然標著華氏115度(攝氏46度)。小河水清徹見底,嘩嘩地流著,旁邊是一片片高高的樹林,延伸約有半裏長,這就是Bright Angel Campground(露營地)。樹林裏有各種顏色的帳篷,黃的,紅的,灰的,樹叉上掛著各種濕衣褲和背包。男男女女短褲背心的,一夥夥地圍坐著,吃著,喝著。其中一定有,啊,清涼的啤酒!河裏還有人在戲水,這種情景正是羨煞我們這些頂著大太陽向前趕路的人。不知這些人是幾年之前開始計劃的?他們是經過長時間的申請,等待,再拿到批準才能有今天這種享受的啊!腦子假想著:我們到裏麵支個帳篷,住它一夜如何?難道真會有人來查嗎?正想著,就看到2個穿著製服的公園管理人一臉嚴肅地,跟一夥人核對著他們的CAMPING 許可證。咳,不是鬧著玩的!
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大鋼纜吊橋,翻上土坡後,隻見一條寬闊的大河,坦坦蕩蕩,從高山之間直流而來。在淺灘處,翻起幾個浪花,發出大大的聲響,然後又旁若無人地沿著山腳直流遠去,在荒涼褐色的群山之間留下一條平平闊闊的深綠色。不用問,這就是赫赫有名的科羅拉多河了,我們已身處大峽穀的最低處了。
千萬年來,這河水來來去去,清則自清,濁則自濁,流自己的水;灑脫大方,壯重自由,不刻意顯露什麽,不乘勢帶走什麽。人,能做到這個境界就輕鬆了。過了橋走在粗沙的路上,頓時感覺到邁步有些吃力,我們明白這個吃力不單是走在沙粒上的原因,而是開始向上行了。一路下行的好時光過去了,艱難的約8英裏的上坡開始了。
有體力的人開始興奮起來,困難麵前方顯英雄本色嘛!體力不夠的人心思凝重,準備著用心去走好每一步。隊伍馬上拉開了距離,我對自己的耐力很有信心,早就想在大峽穀中檢驗一下自已的爬高能耐了。隊伍有2個對講機,一個在隊頭,甄醫生帶著;一個在隊尾,由我帶著。隊尾的速度使我如走平地,毫無興奮可言。我找過幾個走在後麵的人,希望他們能接過對講機,讓我可以直追前去,去感受那種心跳氣喘血奔流的暢快。但走在後麵的人,都在用心走好自己的路,無暇接這玩意兒。一個隊伍總需要有人斷後的,登山過程中,隊伍在物理上難成一體,在信息上要成一體。攀高期間,讓所有人感到相互是連在一起的,安心爬山,這很重要(但體力相差太大的,老是一起爬山,就有珍惜別人時間的問題)。於是我調整了內心計劃,放棄了原定目標。驛動的心靜了下來,安心地走在了最後。這一路向上的幾個小時,沒有了心跳氣喘血奔流的爽快,卻有團隊精神的磨練,這也是一種享受,天下處處有芳草嘛。
老會長和漂亮妹是走在最後的兩人,而光學科學家老周,從來都是最早登頂的快槍手,這天卻傷了腿,靠吃止痛藥邁步,於是我們4人成了斷後小組。
我們到了Indian Gardens(印地安園)時天有點暗了,這裏有一個正規的廁所。我們灌滿了水,在大樹下的木椅上小坐並吃些東西。有一個公園管理局的女員工坐在樹下記錄著今天的路人數目(這活兒夠無聊的)。路邊立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官方的警告:“R2R2R是不被提倡的,有人會因體力枯竭而死”。這就是本文開頭提到的,我們沒有考慮走R2R2R這個選項的原因。如果回到10年前,我會走R2R2R嗎?答案不用考慮,“一定!”
繼續上路,如履平地。為了解無聊,我就背上會長的背包,還把我兩根登山杖給他用,讓他能“爬”山而不是“走”山。中國國內有“走”山的說法,人們空著兩個手,在山路上邁步。這實在是不正確的說法,誤導許多老人,讓老人不是把膝蓋走出問題,就是不敢再走山路。如果你是在山路上走幾分鍾,那就“走”吧!如果你是在山路上走幾十分,甚至幾小時的,那就要按老祖宗說的“爬”山,即用手和腳一起用力來行路了,這既減輕膝蓋的壓力,又活動到身子的上體部位,還加大內髒器官的蠕動幅度。
對講機那頭不時來詢問我們的位置,距離在不斷擴大,在天完全黑了後,複雜的山體使通信中斷了,但大家都已知道我們4人是在一起的。沒有什麽問題,惟一的問題是什麽時間登上邊緣。我們沿著懸崖邊“之”字形的路,在黑乎乎的大山中一步一步地向上行走。舉頭望去,有幾個像熒火蟲樣的小亮點,在對麵極高的山頂或明或暗地移動著,“我們也要走上那麽高的地方嗎?”真有點不相信。可是我們心裏明白:天下獨此一條道,那個點是我們的必經之地。“站在那個點就能看到峽穀的邊緣了吧?小亮點的人一定因著勝利在望而歡喜雀躍了!哈。”這是最後的鬥爭!我們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達了那個點。上下左右地環顧,我們卻還是身處在大山的深部,頭上還有更高的黑乎乎的山,山道好像永無止境地在黑暗中盤旋延伸。
會長走幾步就要停下來,讓心跳跟呼吸平衡一下,走得很辛苦。他在黑龍江插過隊,北大畢業,當年可是市裏的大學生遊泳冠軍。開始爬山才兩周,就來挑戰R2R,其精神不老,其耐力堅軔。而美女的叫苦聲是連天的,她不斷地提著假設,如有人願把她抬上去,她願出1000美元,其誠意昭然。抬,要兩個人,一人才分到$500;一個人全包就好。“抱美女上山,乃快事一樁也;舉頭看高山,歎身體不好也(玩笑)”。後來才知,大峽穀確有這項服務,用直升機吊上去的起價是1500美元/人。最後是周科學家動了側隱之心,一拐一拐地背起了她的背包,當然包裏的水須放空。大峽穀跟其它爬山不同:其它的爬山,如途中想退回,那就是往下走;而走大峽穀,如途中想退回,就得向上走。本來是累的不行了才想回去,現在再難上加難,拖死你,磨死你。人生的路也是那樣。
美女經人介紹進來時說,她在國內是常煆練的,常Hiking的。而這時她抱怨說:早知如此,打死不來。在國內Hiking的又能來美國的,大凡是有錢有閑的人,有錢的閑人會有許多在公園的石階上登高的經曆,對在惡山窮水中Hiking是不屑的。這種推論被一位新人得到證實。前幾天,群裏來了位新人,他在群內發表的“在華僑慶祝中國國慶的集會上,看著五星紅旗,心中很是自豪…雲雲”的言詞讓人印像深刻。一天,群內有人組織周未去爬萬尺的山,這位新人很是湧躍,說要帶著孩子一起上山,一個3歲,一個1歲。組織者說:這山很陡很高;新人毫不理會地說可以讓他太太一起來。組織者有禮貌地回拒說:這山真的兒童不宜。新人繼續著他的毫不理會,還說:讓他太太和孩子等在山下。我的媽!那是在大荒山中,老爬們也要5-6小時才能下來。我看著他們在微信群中一問一答的,忍俊不禁。這位新人與那位美女如出一轍,他想像著是去城裏公園的假山了,所以會有孩子老婆的一堆說法。那天,組織者使這位“心中很是自豪”的人很不自豪。唉,真想去慰問一下。
在一片漆黑的山道中爬行,突然迎麵一盞頭燈下來,“那麽晚了還有人下來?”正在我們納悶時,那人卻開口叫了我們的名字,原來是那位男朋友,又是奉他女友之命下來接我們了。他也沒事可幫,隻是陪著我們慢慢爬行。我們除了表示感謝之外,就是問他這10多小時如何打發的:他是坐在車上,靠數著過往行人打發時間的。男人可憐之時,一定是忠於愛情之際。我對這男朋友很有好感。
不知還要走多長時間,為了防止電池不夠,我們在休息時就把頭燈關了。一次,在我們靠著山壁休息時,2個美國婦女超過了我們,看到我們黑呼呼的,她們朝前走了沒有幾步,就在前麵停下來商量了一下,然後就走了回來,一個人把她的頭燈摘下來送給我們。當知道我們是有頭燈之後才說了聲再見,戴上頭燈又趕路去了。爬高山的途中,陌生同路人之間的這種關愛,傳遞著人間的溫暖。
一會兒又有4-5個美國年青人超了上來,突然從中傳來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聲,咬字和拍子都非常準確,是一個纖細溫和的白人姑娘在唱,原來去年她在青島留學一年。於是我們大家走在峭壁邊的路上,同時輕聲哼唱著這首歌。半個月亮在天上幽幽地亮著,歌聲在峽穀中迥轉,很有一種情調。會長邊跟纖細姑娘聊天邊行走,沒有再停下來過。一定是極點已過,路好像也平坦了許多。
我不斷轉身眺望著遙遠的北緣,黑茫茫的北緣上有幾盞燈,我們與那微弱的燈光之間是寬廣無比,雄偉蒼涼的大峽穀。我揣想著那燈光的所在是什麽地方?燈光的周圍會有人嗎?如有人,是些什麽樣的人?那些人正在想什麽做什麽?他(她)們會想到對麵的南緣有人正在看他(她)們,想他(她)們嗎?整個峽穀好像沉在黑黑的海洋之中,深不可測,淡淡的月光勾出黑暗中各個奇峰異石的輪廓。我們一步一步地從這深不可測的黑暗中走了出來,用腳步度著它廣闊,用心經曆著它的雄偉和蒼涼。
走出了一個突出的峭壁,一下子周圍亮了許多,原來有幾盞燈從頂上射了下來。那不是頭燈是路燈,一下子我們到了南緣。我把背包還給了會長。再走幾步,見到夥伴們在路口歡迎我們斷尾組的到來。
==後記
GPS記錄的數據是:距離24 .49英裏;總耗時17小時又58分鍾(斷尾組);超過5分鍾的長停頓時間合起來3小時;起始海拔8016英尺(北緣);結束海拔6691英尺(南緣);最低海拔2453英尺。最早踏上北緣的,說是4小時之前。
大家都疲憊地坐在車上,我一路輕鬆地上山,就義不容辭地開車了。在漆黑的夜裏,我們一行十三人,背著大峽穀,沿著180號轉64號向南邊的40號聯邦高速公路馳去。大家靜默無聲,單調的馬達聲伴著輕微的鼾聲。不一會兒,我的眼睛開始木然地盯著前方,眼皮沉重下垂,睡意進入了體內,我意識到R2R沒完,我的最艱難時刻到了。我開始自己對自己輕聲講話,不斷用手梳頭或抓拉頭發,不斷扭動屁股變換坐姿,但都不管用,睡意在體內頑固地漫延。曾在全北美地區縱橫馳騁5年(OTR司機),獨創出一套對付磕睡的殺手鐧,那就是撕著嗓子爆唱京劇“打虎上山”,“沙奶奶”或“我是一隻小小鳥”,但讓12位精英去承受這種超強聲波的怪音衝擊是不仁慈的。痛苦掙紮了好一會,終於Wade和Tammy感覺到了這點,開始跟我低聲講話。感謝上帝,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安全到達當晚住宿點-亞裏桑那州的小鎮Williams,我的R2R到此也完成了。
沙也布詩
9/23/2013
趕在去尼泊爾之前
注: 附圖有兩張照片是隊友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