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冬的下午, 太陽有氣沒力似的, 在家鄉小城的街頭.
那是很老的窄窄的街道, 兩邊的梧桐樹不知長了多少年, 粗壯等很.
盡管葉子掉光了, 但密密的枝椏把天遮住似的. 走在街邊, 有點
昏暗, 有種曲徑的感覺. 老街兩邊各種小店密密的, 一家接一家的.
行人稀稀拉拉的. 我和家裏人不緊不慢走在人行道上.
忽然, 我看見左邊的街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慢慢往前走, 男的
右手拄著拐杖. 右腿好像沒了似的, 隻是空空的褲管. 他們的樣子
很憂鬱, 推著一個象是音響的東西. 正在我納悶時, 他們停住不走.
忽然, 很嘹亮的音樂響起來, 男的拿起一個話筒, 唱起來, 原來是
鄭智化的老歌, 很動人的歌聲.
那一刹那, 我好像被電擊似的呆立在那裏. 聽著那人悲切無奈的
唱著, 自己一度的掙紮與無奈一下子浮現出來. 眼前一下子一片
模糊起來, 好像他唱的歌裏的無奈的人就是昨天的自己, 好像我
跟他同病相憐似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一直很喜歡鄭智化的歌, 心情不好時,也常常哼哼他的老歌來自哀
自憐的. 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 他的歌大都是他自己作詞作曲的.
多年前我第一次聽到他的歌時, 曾納悶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刻骨的
悲哀的人, 後來才知道原來鄭小時侯得了小兒麻痹症, 一直行走
不便. 曾以為自己很了解他的痛苦. 後來發現, 其實多年前我還是
不很了解.
陸陸續續有人往他們麵前的盒裏放錢. 我也拿出一些錢, 放在那
裏. 然後走到街邊人少些的地方, 呆呆地接著聽他唱. 很多人感歎
那人唱得真好. 越來越多的人放錢在那裏.
那是我在中國唯一的一次看到那麽多人那麽大方, 把錢送給一個互
不相識的人. 我由衷的替那人高興. 誰說這世道人心冷漠呢? 應該
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愛心的, 隻是很多時候沒被激發出來吧?
前幾天看到大家討論慈善家的事情, 言輕講的一句話我覺得很對:
"窮人得到機會比得到救濟更重要". 沒錯, 機會是更重要. 因為
救濟一次隻有一次, 但有了機會, 窮人就能自立, 活得有尊嚴.
殘疾人也一樣, 隻有有了機會, 他們的生活才能有尊嚴些. 隻要
有選擇, 我想沒有人喜歡放棄自尊, 去等待別人的憐憫的吧.
狼兄在很久以前講類似的意思時表達得很形象: 要幫忙造血,
而不是輸血.
能夠的話, 多給失落者一些希望, 一些機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