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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旦宿舍 -- 老七

(2017-09-20 10:17:51) 下一個

老七

老七和寧一樣,是貴州長大的上海姑娘,她到我們班時,她的雙胞胎哥哥也考上了複旦數學係,外人看來, 這老七父母真是前世修德, 生出這麽一對龍風胎。 可大家見到的老七母親,卻總是眉頭緊皺,臉上的布滿愁雲,即使是新生開學時, 父母們歡天喜地把孩子送來,老七的母親也是苦著臉, 寧從認識她起, 就沒看到過她笑, 那時寧曾懷疑她是不是割扁導腺沒割對, 把笑腺割掉了。 在母親的陰影下, 老七也不拘言笑,日常生活中, 聽她歎氣的時候多, 開心的時候少。老七讀書很刻苦, 大家總覺得她好象有一種使命感, 但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大二的一天早上,係裏突然來了好幾個老師, 包括係主任, 同時來的, 還有她哥和數學係的老師, 老師跟老二說, 她母親病重, 讓他們速回貴州。 他們一離開, 老師就告訴大家了, 其實她母親已經病逝了, 係裏沒敢告訴老七, 是怕她一時受不了。 老七再回來時, 心思更重了, 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哭一場, 大家看的實在難受, 就由老五領頭, 和她好好談了一次,老七被大家的真誠感動, 就把心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在老七八歲時, 她母親又懷孕了, 懷孕期間, 她得了肝炎, 醫生和她父親都說不要這孩子, 她母親不幹, 非生下來, 結果生了一個低能兒, 從老七弟弟出生開始, 她父母的關係就開始惡化, 父親總是責備母親當初不聽他的話, 把孩子生下來, 母親變的很憂鬱, 從老七懂事開始, 她母親就不斷的教育她, 說這個弟弟以後就靠她了, 讓她好好讀書, 作個有出息的人, 給自己和弟弟創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 就這樣, 積怨成疾的母親在一個清晨醒來,從床上起身時, 突然人一軟, 倒了下去, 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撇下老七一人, 早早地帶上了將來撫養弟弟的精神枷鎖。          

要說老七的故事, 就一定要提一下蕾, 蕾是老七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倆人從小到大就一直是好朋友, 蕾學的是化學, 人長的很漂亮, 真的象朵花蕾, 含苞欲放的, 這倆個好友, 有點象寧和老五, 性格截然相反, 老七文靜, 蕾則特活躍, 從進大學開始, 她就是各方麵的積極分子, 每次學校搞活動, 她都是領袖, 老七則總是默默的跟在她後麵,作她的陪襯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活躍的女生, 男生反而不敢追, 也許也是其他什麽原因, 反正大家都看好的蕾,卻一直沒有心上人, 根據一年嬌, 兩年俏, 三年著急, 四年沒人要的理論, 這蕾到了大三時, 就真的有點著急了, 於是, 她放下領袖的架子, 給自己認真地找了起來。 很快的, 蕾看中了新聞係的桐, 桐長的一表人材, 又是當時吃香的新聞專業, 整天掛個相機, 瀟灑地在校園裏逛來逛去, 誰要有幸被他看中, 照張相貼在校報上, 還是很能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的。 桐和蕾一樣, 也是個有名的活躍分子, 他們倆那時在校學生會,把文娛委員這椅子輪著坐, 最後還不過癮, 幹脆再擺個椅子, 成了男文娛委員和女文娛委員。 好在學生幹部不興發工資, 所以多幾個委員也不會造成金錢糾紛。          

對不起, 寧跑題了。 再說這女文娛委員看上男文娛委員後, 在天時地理上是很占優勢的, 隨便找個理由, 蕾就可以正大廣明地去找桐了, 不過到底是女孩, 總還得含蓄一點, 所以每次找桐, 蕾都要把老七帶上, 作掩護人, 於是大家常常在圖書館和教學樓看到蕾,桐和老七三人,隻見桐和蕾談笑風聲, 老七則靜靜地待在一旁,很少插話, 隻是有時桐講個笑話時, 老七會跟著開心的笑幾聲, 不過即使是笑, 也隻是笑不露齒的淑女裝。  蕾的尋友計劃執行一陣後, 效果似乎並不顯著, 奇怪的是, 桐到寧寢室的次數卻越來越頻繁了, 一開始老七一看到桐, 馬上就會說, 噢, 你等一會兒, 我去把蕾找來, 但幾次下來後, 老七感覺到了,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 桐找的不是蕾, 他就是衝著老七來的, 老七和桐的微妙關係被大家識破後, 在寢室裏掀起了一個不小波浪,大家一方麵為老七開心, 一方麵又為她犯愁, 他們倆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桐會不會隻是換個新鮮口味? 如果真是這樣, 那對老七的打擊可就大了。 

其實大家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桐和老七,異性相吸(次性非那性),越走越近,越愛越深,慢慢地,桐的眼裏,心裏,相機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老七成了他的一切。 當然, 他們的相愛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就是蕾的友誼, 蕾怎麽也接受不了桐選擇老七而非自己的事實, 在桐和老七來往的早期, 蕾就給他們各自寫了一封絕交信, 不過沉浸在愛河裏的桐和老七都顧不了這些了。 他們把自己鎖在倆人世界裏, 盡情地享受著愛的滋潤。 老七談了戀愛後, 人開朗了許多, 也自信了許多, 從母親那裏帶來的精神壓力也慢慢消失了, 現在想想, 那個時期, 真的是老七最快樂的階段。  很快地, 大家都要畢業了, 在老七母親死後, 她們單位已經照顧把老七弟弟的戶口遷到了上海, 因為老七母親的遺願就是要讓孩子都回到上海一起生活。 所以老七在分配上沒有選擇, 隻有上海。 但桐不同了, 他從來就不喜歡上海, 當時深圳已經搞的很紅火了, 桐一心想著畢業就去深圳, 在那裏幹出一番事業。 於是, 為了畢業去向問題, 老七和桐開始了第一次衝突, 不過溫順的老七很快就被桐說通, 決定把弟弟帶上, 和他一起去深圳。  老七決定之後, 就寫信去貴州告訴了父親, 誰知老七的父親在接信後當夜就坐火車趕來上海, 在老七父親眼裏,她弟弟的上海戶口是她母親用生命換來的, 自從她母親突然去世之後, 她父親就一直很內疚, 覺得當初對妻子太苛刻了, 對妻子滿懷歉意的老七父親把妻子的遺願當神旨來執行, 堅決反對老七去深圳落戶, 老七在父親和桐的壓力下, 天天以淚洗臉。 事情弄到最後, 就不再是留不留上海的問題了, 而成了你是跟我還是跟你爸的本質問題了。     

桐和老七父親的拉鋸戰進行了三周後, 桐給最後通牒了, 他對老七說,說到底這是你自己的事, 我給你最後一星期, 你自己決定吧, 決定之後告訴我, 我再說我的決定。  接下來的七天, 真是苦了老七了, 每天早上起床她就下決心去深圳, 到了晚上又猶豫了, 第二天, 她再把次序顛倒一下, 早上決定留, 晚上決定走, 一周很快到了, 在見桐的五分鍾之前, 老七還沒定呢, 不過見的桐的那一霎那, 她定了, 她說: 我決定留上海。 真的定了?嗯, 好吧, 那我也留下。 老七以為自己聽錯了, 看著桐,楞了, 等到老七回味過來時, 她已經淚流滿麵了, 桐的胸前濕了一大塊。  就這樣, 仗義的桐為了老七, 決定放棄深圳, 留在他不喜歡的上海了。 全寢室都為老七歡呼, 老七自己也是樂的不知東西南北,第二天, 她和桐在五角場為民飲食點大辦一桌, 把全寢室都請去了, 席間大家把鬧新房的過程都走了一遍, 算是他們婚禮的彩排。           

 

老七被桐的真情感動, 很快就回家報功, 去告訴爸爸這個好消息, 她決定留上海了, 誰知老七爸爸一聽桐和她一起留上海, 馬上反對說, 我不喜歡桐, 這個人我一見到就不喜歡, 太活絡, 性格太浮, 不踏實, 和你不合適的, 學的又是新聞, 沒什麽真才實學, 你應該找個老老實實, 穩重的男孩, 要知道, 你還有個弟弟要照顧呢, 要考慮周全才對。 老七氣昏了, 和父親大吵一架後, 哭著跑回學校。  單純的老七犯了一個大錯, 當桐再找到她時, 她把她父親對桐的壞評價全都照說了一遍。 從此以後, 桐和老七的父親結下了不解之冤。在老七的頑強鬥爭下, 她父親勉強同意了他們的交往, 最後他還把老七和桐一起接到蘇州鄉下, 拜見了老七的祖父母。  經過了這麽多的磨難, 老七終於睡上安穩覺了,在老七心裏, 桐和父親都是自己的親人, 他們愛她, 她也愛他們, 他們之間也是要相愛的。 可桐不是這麽想的, 他是愛老七, 但他的心底, 他怨老七的父親, 他怨他失去去深圳的機會, 他更記著她父親對自己的那些評價。 慢慢地, 老七父親成了老七和桐之間的忌語, 每次提到和她父親有關的話題, 小倆口就要吵一架, 老七覺得桐太小氣, 既然父親已經同意了, 就應該大度一點, 盡小輩的孝心, 桐覺得老七太不知好歹, 我對你這麽好, 放棄一切, 你父親到處和你作對, 你還對他這麽好。  現在想來, 他們都沒錯, 這種家事, 斷不了, 剪還亂, 處理好了, 全家歡樂, 處理砸了, 沒人幸福。             

老七和桐就這樣在爭爭吵吵, 好好鬧鬧中畢業了。 老七去了研究所, 桐去了晚報, 六年後的一天, 老五做夢, 夢見老七給她打電話, 就是聽不清說什麽, 早上起來, 老五給上海家裏打電話, 想要老七的電話, 電話一通, 她媽就說, 昨天老七來電話, 說做夢做到你呢, 她留了電話, 你給她打一個吧, 老五和老七通了電話, 老七還是那樣溫柔, Soft spoken, 她說桐最終還是去了深圳,經過了這麽多年,桐仍然是在老七夢中出現的唯一一個男孩。  老七一直未婚, 和弟弟一起生活。

老七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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