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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打鹵麵和炸醬麵

(2005-09-11 14:53:31) 下一個
剛碼完一片北京的饅頭經,就被這突然湧出的眾多饅頭高手嚇了一跳。個個都有一肚子的真才實學,人家隻是不說罷了。 就我這兩下子二把刀(北京土話,意為新手),不知天高地厚的還真敢班門弄斧,碼片饅頭經。 嘿嘿,在各位麵前獻醜了。 幸虧我說饅頭的事,再砸我也隻是軟軟的饅頭。說不定我還一口咬住,得意洋洋半天呢。要是說點鐵餅,鉛球的事兒,我這腦袋恐怕就不是圓的了。 謝謝謝各位手下留情,跟帖相捧。 我真的感謝不盡了。 好,今晚上再侃侃做麵條的體會。 麵條是北京的京吃,和這京腔一樣,同是北京的民俗標誌物。北京不論窮人還是富人,不論解放前,還是現在,不論老頭老太還是小毛孩子,都愛吃麵條。這也可能是從小的習慣,也可能麵條真是好吃。不管怎樣,在北京,不愛吃麵條的,肯定不是正宗老北京人。你要是在北京生活了多少年,還沒喜歡上吃麵條,你這 “階級立場“ 肯定有問題。說不定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人在北京,可還想著當一把還鄉團, 打回你久久懷念的老家呢。 老北京人吃的麵條,不是我們各地人常說的掛麵。說實在話,老北京人還真看不上掛麵。認為那是機器製的,不好吃,不是個“玩意兒。“ 嘿嘿,老北京人一生氣,說人說事,都一言以蔽之,“不是個玩意兒。“ 這句話,很形象,很生動地表現了北京人的傲氣和大氣。你想想,你在他的眼睛裏,連個玩具都不如,他那裏還在乎你啊。根本沒把你或者那個事兒當回事兒嘛。 這個掛麵,廣東人叫幹麵,是機器壓製的。在南方人眼裏,這就是麵條啊,吃到嘴裏都一個樣,還窮講究什麽。 而在北京人眼裏,麵條必須是手工擀做的。這種手工麵條吃起來才筋道,有嚼頭,帶勁兒。 我母親老人家來自湖南,她一生不喜麵條。實在不得不吃麵條時,就煮碗掛麵充饑。根本不在乎麵條的軟硬可口。反正都是一鍋煮嘛。而我父親是老北京人。老人家最討厭掛麵。他要是想吃麵條,就自己和硬麵,擀麵條,鄭重其事地忙上一通,再心滿意足地坐下來吃麵條。由此可見,北京人對待麵條的態度,是認真不含糊,把它當個事兒來做。而南方人,頂多把它作為充饑的糧食。 這差別,其實也是地域食譜文化上的差別。 老北京人做麵條,講究麵團要硬實。做法是, 先把幹麵用溫水和好。要一點點地把水倒進去,雙手不停地揉,加幹麵。使勁擠壓手裏的麵團。讓它越硬越好。我上中學時,得全身用力,擠壓麵團,才能符合爺爺認為好麵團的要求。決不能一下子把水全倒進去,那樣子,你沒法子掌握麵團的硬度。必須一點點地放水進去,再不停地揉,你才能控製麵團的硬度。沒法子偷懶。麵團成團後,沒有幹麵在麵盆裏,達到麵團光滑,麵盆幹淨,手也幹淨, 也就是牢頭口中的“三光“ 地步。 把麵團放在案板上,再撒些幹麵反複揉壓,達到你滿意的程度,或者,到了沒法再加幹麵的地步,這麵團就大功告成了。把它放在一邊,蓋上濕布,醒一會,大概15分鍾即可。這不是讓麵團內部均勻,彼此粘結。 第二步是擀麵條。 先將麵團切成幾小塊。拿出一塊用木頭擀麵杖使勁擀成薄片。 中間要不停地加幹麵,防止麵片粘在案板上。這麵片要擀的薄厚均勻。 麵片的厚度在 幾厘米之間。爾後,再把麵片摞成幾層,中間要有幹麵防止粘成一團。疊成手掌寬的長條後,就可以開刀切麵條了。 第三步切麵條是個技術活。麵條切成後,要條條寬窄相同。不連不粘。如果刀功不好的話, 會把麵條切的大小不一,很難看。好的刀功切出來的麵條,大小一致,宛如機器切出來的。麵條切出後, 用幹麵拌一下,防止粘在一起。 第四步,等鍋裏的水開了把麵條放進去煮。煮時,用筷子把麵條攪動一下,讓麵條在鍋裏隨著水轉起來。這是為了防止麵條沉在水底結塊。開鍋後,點些冷水進去,大概不超過三次,就可以撈出來了。撈出麵條後,立刻衝涼水,使得麵條不會粘在一起。不過,正宗的麵條隻能衝一次水,目的是防止麵條粘結。衝過了冷水,就沒有麵條的熱乎勁了。 麵條煮好後,還要有佐料。 這就是本文的題目,打鹵麵和炸醬麵。 明天接著聊吧。 北京的打鹵麵和炸醬麵(2) 白生生的麵條煮好後,應該是不生不爛。用筷子挑出一根嚐嚐,香淳筋道。到這步上,這麵條離嘴就不遠了。現在是隻差最後一步工序,澆加佐料。 北京人吃麵條有兩種佐料:打鹵麵和炸醬麵。 一般來說,北京的窮人以炸醬麵為主。打鹵麵隻是逢年過節才吃。 這主要原因就是一個窮字。 炸醬麵是黃醬加豬肉末,蔥花,菜油做成的。如果是剛從鍋裏出菜的話,炸醬的特有醬香味道和著蔥花的香味還真是能引人食指大動。黃醬是大豆釀造而成,很便宜。再加些更便宜的粗鹽,弄的鹹鹹的。這就是中國式的醬黃色Ketchup。可以用來下飯,做菜。稍微講究點的,炸醬裏麵要放進肥豬肉丁和豆幹丁,蘑菇丁,等等。 炸醬的做法是先將肥豬肉丁在油鍋裏煸一下,使其香味出來。再加進蔥花接著煸鍋。這時,已是香味撲鼻了。再把買來的黃醬加點水倒入鍋裏攪和,讓菜油,肉丁,和其他佐料均勻受熱,直到嘟嘟地冒泡,就大功告成。用這熱乎的炸醬澆在白生生的熱麵條上,在外帶一條水嫩嫩的小黃瓜,趁熱吃下去,真的是滿嘴生香,給他山珍海味也不換。 炸醬麵是北京中下層勞動人民的主食。許多人在困難的年月吃不起炒菜,隻好吃這種便宜而又好吃的佐料。久而久之,這就從一種窮對付的吃法發展成為一種地方特有的風味。這次,我回去後,在幾個小店裏還看到炸醬麵,打鹵麵等招牌。可見,即便人們生活水平改變了,兒時的食品,吃慣的食品,還是在日常生活裏離不開。 說來可笑,雖然我從小長在北京,我居然不吃炸醬麵。我很討厭炸醬裏麵肥豬肉的味道。如果我吃麵條的話,我隻吃麻醬麵。按理說,麻醬麵不用任何其他佐料,應該是比炸醬麵還便宜。小時候,爺爺奶奶很節省,我連這芝麻醬麵都還吃不夠呢。常常是醬油醋拌麵條,也吃的稀裏嘩啦的香噴噴的。 打鹵麵絕對是北京的一道平民盛宴。鹵料是由多種佐料做成的。瘦豬肉絲,木耳,黃花,蘑菇,雞蛋,蝦仁,海參,幹貝幹,黃瓜絲。所謂鹵,其實就是醬油,香油,鹽,糖,醋,加上澱粉,勾芡而成。鹵料不能太稠,那樣的話,沒法和著麵條吃。也不能太稀,那就會成了泡麵條了。 在困難的年月裏,北京人隻有在過年過節,婚嫁迎娶,重要客人來訪的時候,才吃打鹵麵。我還清楚記得,每次吃打鹵麵的時候,我都興高采烈地猛吃幾碗。好吃的不得了。寫到這裏,不由得咽了口水。還猶自回想小時候的打鹵麵的樣子。 打鹵麵,其實也是窮人應付日子的辦法。想像一下,你要是過節的話,隻有20元錢可花。你怎麽辦? 這點錢還不夠買全東西佐料,也不能作出2,3盤菜。每樣的菜量都不夠一家4口人吃的。這樣,做成打鹵麵,每樣買一點,這可就是一大鍋了。看上去也好看,吃起來也實惠。 北京人,其實所有的中國人在內,吃起麵來,呼嚕之聲不絕於耳。這就是吃麵的不雅聽之處。尤其沒有文化的老北京人,吃起麵來,呼嚕之聲堪為一景。一方麵,這是不注意小節造成的習慣。另一方麵也和吃麵條的方法有關。你如果吃麵條時,往裏吸,就必定會弄出大聲。這是因為吸氣的緣故。你如果把麵條放在嘴裏,閉嘴吃麵條,就不會弄出聲音來。華人在北美的公共場合吃飯時,應當注意這種小節,以免被美國人認為不禮貌。我們家4口人,禿太和二個孩子吃麵條不出聲。隻有我時不時地吃出點聲音。嘿嘿,人老了,老習慣就是改不了。吃麵不吃出點聲音,那還叫吃麵嗎? 這次回京時,在朝陽門北小街一家飯店裏吃飯時,特意點了一小碗打鹵麵。小小一碗,精致可口。味道還真不錯。不過,這一小碗,可要價35元。生活水平提高了後,老時代的貧民吃食也成了上得了台盤的高價小吃。 出來後,基本上吃掛麵為生。懶得動手和麵,壓麵,擀麵,切麵,煮麵。不願意為吃點東西大動幹戈。有那點時間,還不如拿瓶涼啤酒,吃塊熱皮薩餅,看看足球賽哪。 隻是,也久違了那引人流蜒的打鹵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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