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燕心語 秋愁 （二）

孫燕心語 秋愁（二）

 

回國的第三天，淩晨四點醒了。拉開厚厚的窗簾，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頭腦越來越清醒。與其在床上烙餅，不如起來碼字，繼續我的秋愁。

 

回到老家，住在老宅，自然想起老事。人到了什麽年齡就會想什麽事。過了天命之年，憧憬往往被回憶所替代了。

 

我小時候犯愁的事除了在前一篇寫的積肥以外，還有一個最令我發愁的事是每個學期末的總結，就是每個人必須寫自我總結。總結這一個學期的學習情況本來無可厚非，可是當年的總結是帶有強烈的時代色彩的。自我總結的前半部分是寫這學期的收獲，可以寫自己的優點，最難的是後半部分，必須找出自己的缺點，確立今後的努力方向。給自己找缺點很有些藝術性，既要顯得有誠意，又不能把自己陷進去。也就是說缺點不能太嚴重。每年寫這個總結讓我這個喜愛寫作的好學生大費周章，簡直傷透了腦筋。

 

鬥私批修和自我批評也是我們那個時代的特色。自我批評簡直就是往自己頭上栽贓，是自我誹謗。想想一個小學生，中學生，哪裏會有那麽多的資產階級思想，但是沒有也要挖出來。為了寫稿，我隻好出去尋找素材。哈爾濱人常常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煤麵和上水，然後做成煤球。周末的時候經常會有鄰居在外麵做煤球，我便出去幫忙，然後做為素材寫出來。即使是自己心甘情願地幫忙，在文章裏也要寫自己怕髒怕累，狠鬥私字一閃念。沒有自我批評文章是過不了關的。

 

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一個孩子不得不做違心的事，說違心的話，寫違心的文章。可能這樣做對一個粗心的孩子不算什麽，可是對於早熟而敏感的我，在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至今回想起來我的心還會顫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