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爪蘭既不名貴,也不稀有,她太普通,太樸實了。一點水,一縷陽光是她生命的全部所需。她默默地生長,悄悄地結苞,在最寒冷,最蕭瑟的冬季綻放出最絢麗的花朵,這是生命的讚歌,這是生活的色彩。看著角落裏盛開的蟹爪蘭,我忽然想到:這不就是好朋友之間應該具有的品格嗎!她靜靜地守候在你的身旁,她在最需要的時候為你盛開。
最近這一周,我和先生一直在為一位好朋友擔憂,一周前,我們得知朋友朱被診斷出癌症,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震驚了我們。朱是我們結識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我們剛到美國就認識了。在留學期間,他比我們晚到一年,和先生在同一個係,並在一個教授手下搞科研。緊張的學習和科研,使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彼此交往,加上我們的性格不善交際,所以我們兩家並沒有好到不分彼此,我們甚至從沒有在一起喝過酒。可是我們的心裏都有對方,都把對方當作好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可謂君子之交淡如水。
朱是江西人,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儀表堂堂。他為人隨和,爽朗,豁達。朱是一個實幹的人,他從不誇誇其談,言過其實,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我們最看重的也正是這一點。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朱曾經主動幫助先生聯係工作,雖然先生最終沒有接受那份工作,但是朱的這份情誼深深地記在我們心裏。
畢業後我們各奔東西,不常聯係,但從來也沒有斷過。分別了十年以後,我們搬來加州,兩家人又走到了一起。逢年過節幾家好友聚在一起,大家感覺像是走親戚,這種感覺真好。大家在一起沒有客套,不用寒暄,彼此因為熟悉而隨意,因為信任而放鬆。聚會時大家總是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分享,大家搶著作東。最近的一次聚會就是在朱家,他家這次東作得真不容易,被別的家庭“截胡”了幾次才辦上。當時朱正躊躇滿誌地和大家商量說有一個機會,他準備回國去大幹一場,我們都為他高興。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開玩笑,直到近午夜方才散場。沒想到幾天之後便傳來壞消息。
得到消息的當天,我和先生立刻趕到朱家。我們覺得這個時候是最需要朋友的時候,他們需要安慰,需要溫暖,更需要一個清醒的局外人幫助他們分析病情,討論治療方案。先生的冷靜頭腦,我的醫學知識應該能夠幫到他們。
這次見麵不同往常,一個緊緊的擁抱勝過千言萬語。我們都把焦慮埋在心裏,彼此都試圖製造出一種輕鬆的氛圍。我知道朱把痛苦留給自己,把微笑掛在臉上。我們詳細地分析探討了朱的病情和治療方案,因為還有一些檢查沒有結果,我們所能做的隻有等待。隔天是周末,我們又去看望他們,朱的樂觀心態讓大家的心情輕鬆不少,愛好運動的他照例出去打籃球,我們都知道,這可能是他手術前的最後一場籃球了。
又隔了一天,我們得知朱第二天就要做手術了,晚上下班後我們又趕到朱家,大家最後討論一下這個決定是否正確。看到朱的太太認真細致的準備工作,我們也放心許多。我和先生已經商量好朱手術的時候我們都請假守在那裏,一是陪著他的太太,二是萬一出現什麽情況也好商量。大家遠離親人出來奮鬥,在異國他鄉好朋友就是親人。結果她太太說我們不用在那裏等候,出現情況她會及時呼叫我們,當天醫生也讓她們回到家裏等待。我們直到得到朱順利完成手術的消息後才放心地睡覺。
我覺得真正的朋友不是推杯換盞,不是把酒言歡,也不需要投桃報李,甚至不需要推心置腹。好朋友不是錦上添花客,應為雪中送炭人,好朋友應該像蟹爪蘭一樣不聲張,不虛言,默默地守在旁邊,在朋友最需要的時候才出現。朱曾經是我們生活中的蟹爪蘭,現在我們也願意作他的蟹爪蘭。我願意為我所有的朋友作蟹爪蘭,在朋友需要的時候為他盛開,在我生活低沉的時候我也需要蟹爪蘭的花香,我也需要有一朵蟹爪蘭為我盛開。朋友,你有生命中的蟹爪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