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馬的故鄉在今天土庫曼斯坦的大草原上
汗 血 寶 馬
如果說狗是人類最忠實最親密的朋友,馬就是人類最古老最重要的朋友。奧運會至今還保留著馬術比賽,這是當代唯一有動物參加的正式競技項目。
在工業化之前的冷兵器時代,駿馬是戰爭、運輸和通訊中最為迅速有效的工具,強大的騎兵也是帝王們奪取政權,守疆攻城最必不可少的軍事條件。後人常說“英雄愛美女”,其實沒有駿馬,哪兒來美女?大英雄真正的所愛,是駿馬。
想當年,關公“降漢不降曹”做了曹操的俘虜。曹操為了打動忠義的關雲長,不惜“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上馬一提金,下馬一提銀。”並把呂布的赤兔馬厚贈之。至於美女若幹,更應該是小菜一碟,大概羅貫中為了保持關公的聖人形象,略去未提罷了。關公在曹操處吃喝玩樂,忽悠一陣以後,臨別前把曹操贈予的東西原數歸還。唯有這赤兔馬,關大人心裏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字不提地騎上它,過五關,斬六將去了。
唐太宗李世民駕崩前,除把號稱“天下第一行書”的王羲之《蘭亭序》原作帶入墳墓,更將生前立下汗馬功勞的六匹駿馬,全部雕成石刻一起陪葬,這就是後來很有名的“昭陵六駿”。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這些睡在李世民身邊的駿馬們,其地位和榮耀,早已超過了後妃和將相(唐代名將程咬金,死後隻能享受睡在昭陵腳下一個小土坡上的待遇)。李世民了不起,臨死的時候,腦袋還能如此清醒,知道駿馬是源,美女是水,沒有了駿馬,美女就成了無源之水,因此要獨厚駿馬。
在琳琅滿目的各種駿馬之中,最有名最高貴最稀有最善跑的就是汗血馬,又稱大宛馬。汗血馬不但馬體高挺,頭細頸高,體態優美,品質貴重,號稱“天馬行空,獨往獨來”;而且四肢修長,皮薄毛細,輕快靈活,奔跑如飛,謂之“日行千裏,夜行八百”。更為神奇的是,此馬奔跑時脖頸部位流出的汗中帶有紅色物質,鮮紅似血,汗血馬由此得名。
唐代著名邊塞詩人岑參,留下不少讚美駿馬的佳句。說馬之華貴:
紅纓紫禎珊瑚鞭,玉鞍錦韉黃金勒。
請君鞲出看君騎,尾長窣地如紅絲。
說馬之神速:
騎將獵向南山口,城南狐兔不複有。
草頭一點疾如飛,卻使蒼鷹翻向後。
而他流傳最廣的詩句是:
匹馬西從天外歸,揚鞭隻共鳥爭飛。
後人對其意境頗為不解。1969年,甘肅武威雷台墓出土了寶物“馬踏飛燕”。一匹正撒開四蹄飛奔的駿馬,體態矯健,昂首甩尾,頭微左側,三足騰空,隻有右後足落在一隻展翼疾飛的龍雀背上。駿馬額鬃直立、尾須飄揚,飛燕似乎正回首而望,驚愕於同奔馬的不期而遇。簡直就是“揚鞭隻共鳥爭飛”的真實再現!此寶物刻畫的,正是汗血寶馬。
1969年甘肅出土的東漢時期國寶:“馬踏飛燕” (34.5cm×45cm)。
汗血馬原產西域大宛國,今土庫曼斯坦境內。最早引進中原,是在漢代。時漢武帝聞知大宛國有寶馬,既派百餘人的使團,攜帶一具用黃金做的馬模型前去,希望以重禮換回大宛馬。經過數千公裏行軍,到達大宛國首府貳師城。誰知大宛國王愛馬心更甚,不肯以大宛馬換漢朝的金馬。後來漢使在歸國途中,金馬在大宛國境內被劫,漢使被殺。漢武帝聞訊大怒,即命大將軍李廣利率騎兵數萬人,到達大宛邊境城市鬱城,久攻不下,隻好退回敦煌。回來時人馬隻剩下十之一二。
3年後,漢武帝再次命李廣利率軍遠征,帶兵6萬人,馬3萬匹,牛10萬頭,還帶了兩名相馬專家前去大宛國。此時大宛國發生政變,與漢軍議和,允許漢軍自行選馬,並約定以後每年大宛向漢朝選送兩匹良馬。漢軍選良馬數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馬3000匹。經過長途跋涉,到達玉門關時,僅餘汗血馬1000多匹。汗血馬運回後,放養於甘肅山丹縣,這就是後來直到上個世紀50年代,中國最大的軍馬場——山丹馬場。1951年,中國第二次從前蘇聯引進汗血種馬52匹。並用汗血馬和其它馬匹雜交。結果導致純種汗血馬逐漸在中國消亡。
2001年,土庫曼斯坦總統尼亞佐夫贈送給中國領導人的一匹純種汗血寶馬運抵中國。尼亞佐夫總統愛馬如命,在總統府內專門修有帶空調的私人馬廄。這次送給中國的汗血馬,名叫阿赫達什,年齡5歲,正直青春年少。此馬出身名門,其父於1995年在法國的世界馬匹速度賽中獲得冠軍,並被一位石油大王以1000萬美元的拍賣價購走。
寶馬阿赫達什渾身如墨,無一雜毛。雙目之間,有一菱形白斑,意味“流星趕月”。四蹄純白,謂之“烏雲踏雪”,是汗血馬中最漂亮的極品。
汗血寶馬阿赫達什,正準備裝運飛抵中國的專機中。
阿赫達什移居中國,給2008年舉辦奧運會的中國帶來了希望,國家體總和負責接運阿赫達什的中國種畜進出口公司舉行聯席會議,商定由體總負責飼養管理阿赫達什,中國種畜公司提供人員技術支持。目的隻有一個,為2008奧運培育繁殖生育優質賽馬。會議最後決定,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年近花甲的老楊。
老楊早年曾經在山丹馬場工作,經驗豐富,閱馬無數。但是當他第一眼見到寶馬阿赫達什時,不禁被它的高貴和美麗所震撼。汗血馬雖然個頭不是馬中最大的,但是身材優美,線條流暢。這可能是為什麽汗血馬被冠以馬中奔跑之王的原因之一。
這時的阿赫達什,剛來不久,一切都還沒有適應,食欲低迷,精神萎靡。老楊向體委建議,盡量按照阿赫達什在家鄉時的生活環境,為它安排一個住所。最後,老楊把國奧中心馬術訓練基地的一間裝有空調的庫房整理出來,讓阿赫達什居住。老楊進而根據它每天糞便的數量顏色,對配方進行調整,慢慢尋找出適合阿赫達什獨特口味和嗜好的飼料。
平時無事,老楊喜歡提上一桶放了少許鹽的溫水,給阿赫達什刷毛,一邊刷,一邊跟它講話。內容無非是一些過去在山丹馬場的舊聞逸事,是一些現在沒有人會再感興趣的東西。日子長了,阿赫達什對老楊有了感情,一見到他,就會揚起脖頸,長嘶一聲。老楊擔心寶馬活動不足,見周圍山清水秀,草木旖人,就常常牽著它到周圍溜溜,有時也會騎上去,飛跑一段。
在這期間,老楊還對汗血馬奔跑之後流血的現象,做了仔細觀察。發現這其實是一種誤傳,汗血馬是一種高溫馬,奔跑以後的體溫可達46度,要出很多汗,特別是脖頸到前胸一段,由於汗腺很發達,常常滲出滴滴汗水,映著黑裏透紅的鬃毛,在陽光下,仿佛鮮血一般。
一天,老楊見阿赫達什精神不錯,就把它牽到跑馬場,對它做一次速度測試。幾圈下來,老楊手裏的秒表顯示,阿赫達什奔跑1000米的時間,隻有1分5秒。老楊驚呆了,拍著阿赫達什感歎到,真是一匹神馬呀!老楊立即把這一消息報告了體委領導,領導們似乎並不像老楊期待的那麽興奮,回答道:速度已經不是我們現在對汗血馬的要求了,我們希望你能夠盡快讓它娶妻生子,為2008奧運培養新血。
阿赫達什在國奧馬術訓練場做奔跑速度測試。
很快,體委派專人送來三匹純種阿拉伯母馬,要求老楊盡早讓阿赫達什和它們交配。這三匹母馬都是千裏挑一選出來的,活潑可愛,神態優雅。當老楊把阿赫達什牽出來和它們見麵時,令人奇怪的是,阿赫達什不但沒有表現出雄馬對異性的本能興趣,反而對它們很反感,一旦母馬湊近,它就會揚起前蹄,嘴裏發出某種憤怒的嘶鳴聲。
老楊從前在山丹馬場時就注意到,奔跑速度最快的馬,都是純血統的,它們對於和其它馬類雜交,都會表現出某種本能的抗拒。象阿赫達什這樣血統純正高貴的寶馬,更是不會輕易地和其它馬類交配,因為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後代在奔跑速度上的退化。
漢血馬能夠數千年延續下來,並保持奔跑之王的美稱,就是因為能夠保持血統的純正。過去在山丹馬場,為了能夠雜交出體型更加健碩的軍匹,有時候不得不強製兩種不同類型的馬類雜交。但是,老楊是打死也不會強迫阿赫達什這樣做的!
老楊開始和生物所的專家聯係,建議再引進一些純種的汗血母馬,和阿赫達什傳種接代。專家告訴老楊,種畜進出口公司在接回阿赫達什時,曾以每匹3萬美金的重金,從當地引進了數匹汗血母馬,建議老楊和種畜公司聯係。這個消息讓牧馬人老楊有了一線希望,趕緊和種畜公司聯係。得到的結果確是,當時引進這些汗血母馬是純粹的商業行為,現在已經轉賣給廣東的一些馬術俱樂部了。老楊耐心地把阿赫達什的情況解釋給對方,希望得到幫助。對方回答,這樣做將需要一大筆資金,他們無能為力,最後給了老楊一個俱樂部的聯係電話。
老楊馬上和俱樂部聯係,得到的回答是,現在沒人對一匹馬跑得多快有興趣,大家關注的是培育出體態優美、健康耐病的欣賞型雜交馬。如果要從俱樂部借漢血馬繁育,至少需要200萬元,並且要交納100萬元的意外保證金。老楊開始有些失望了,但是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給體育總局的領導寫了一封信申請經費。
體總領導的批示很快就下來了,寥寥數字:“因當前經費緊張,請求不予批準。請采取各種必要手段,盡快解決汗血馬的繁育問題為盼。這是為奧運爭光的原則問題。”老楊徹底失望了。第二天,種畜公司的專家來到馬術基地,對阿赫達什作了例行體檢,然後把裝有藍色藥丸的一個藥瓶交給老楊,並詳細說明了用法。讓他盡快攪拌到阿赫達什的飼料中去。
傍晚,傷心絕望的老楊,提著拌了藍色藥丸粉末的精飼料,來到阿赫達什身邊。寶馬見到老楊,高興的打了一個響鼻兒,晃動前蹄向老楊問好。老楊默默地把飼料放進馬槽,輕輕用手攪拌均勻,然後在旁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寶馬。
阿赫達什用鼻子在飼料上聞了聞,抬起頭來,看著傷心的老楊,不肯吃。老楊從阿赫達什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種人性的東西,他嘴裏喃喃地說:“真是一匹有靈性的寶馬啊。孩子,你就快吃吧。”說罷,用手揩去已經流下的淚水。阿赫達什仍然站在原地不動,眼睛裏也慢慢地流出大滴的眼淚。
阿赫達什望著老楊——這位此地唯一真正疼愛自己的好人,開始在心裏,給老人講述起自己的故事:在那遙遠的草原上,有著我一直思念的、美麗的汗血馬烏兒卡金娜。我們從小就被尼亞佐夫總統選中,在總統的馬廄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主人喜歡領著我們在水草肥美的草原上自由地奔馳跳躍。我們喜歡在一起打鬧嘻戲,期待著長大以後為主人繁育世界上最美最快的汗血馬。我不能忘記,當主人決定把我送到中國時,烏兒卡金娜的傷感和失望。當我被裝上汽車,我可以看到烏兒卡金娜那美麗的棗紅身軀,在草原上狂奔;我能夠聽到它憂愁嘶啞的聲音,在草原上回蕩。主人啊,我來了之後,你對我是那樣好,我知道你希望我娶那幾匹母馬為妻,為你們繁育後代。尊敬的主人啊,請你不要再傷心,就讓我把這飼料,全都吃光吧。
身在遠方,讓阿赫達什終日思念的汗血馬烏兒卡金娜。
阿赫達什夢想能和烏兒卡金娜一起,撫育出純正的汗血馬後代。
寶馬阿赫達什,在給老楊講完心中的故事以後,開始吃草。它吃的十分仔細,不緊不慢,直到把所有的草料都吃得精光。老楊大概知道,一匹成年馬的智力,可以達到8歲孩童的水平。看著阿赫達什從雙目流淚到安心吃草,老楊明白,寶馬已經把自己心裏的故事,感應給了自己。老楊見它吃完,就備好溫水,開始給阿赫達什刷毛……
第二天,阿赫達什出現了預期的生理反應,變得狂躁不安。老楊把它牽到那三隻阿拉伯母馬跟前,阿赫達什的表現,就像一隻發狂的野獸,咆哮地高高舉起兩隻前蹄,向其中一隻黃色母馬的撲去。母馬被嚇了一驚,抬起蹄子想躲避。阿赫達什不等它離去,立即伸出馬頭,用嘴咬住了母馬脖頸後麵的鬃毛,騎跨在它的身上……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阿赫達什就像瘋了一般,輪流對三隻阿拉伯母馬發起了多次攻擊。十個半月之後,三隻母馬一一順利地生下了阿赫達什的後代。體育總局聞報後,專門給老楊發來了賀信和獎金。
一代天驕,汗血寶馬,阿赫達什,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再也不需要汗流浹背地疾速奔跑了。它隻需天天看著自己的後代,在訓馬師的指導下,反複練習著跳躍舞步和盛裝舞步。
廣闊的土庫曼大草原,從此成為遙遠的舊夢。
阿赫達什與阿拉伯母馬在中國雜交的後代,已經成為影視明星。
北 方 豹
原作:二○○五年十月一日
改於:二○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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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 Asia, not only the horse ,also men and women are outstanding phys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