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閑筆：去日留痕之小紅牙

晚飯吃罷，幾個人各占一個recliner聊天。recliner是那種能調整傾斜角度，讓人半坐半臥的沙發椅子。剛吃過飯就平躺不健康，recliner恰到好處地令人享受，就差飯後一根煙、一甌茶、一杯酒然後成神仙了。人一旦躺下能全身放鬆，這樣的臥談會天南海北、十分暢快。以前上學時寢室熄燈後就是臥談會的時段，其中不乏驚悚故事，尤其是那些編排醫學院的。今天想起一段小紅牙。

話說我們大學隔街相對的是本地醫學院，新生上解剖課幾個人成一組，每組分到一具屍體。一個學期的解剖課下來，學生們就是圍繞分到的屍體轉。解剖實驗室管理嚴格，下課後都鎖上。忽然有一陣實驗室管理員發現隔夜屍體有被翻動的痕跡。時間長了，這個情況變得嚴重，甚至出現各別屍體樣本的損壞。管理員找係裏領導反映情況。係裏很重視，開會研究對策。當排除掉其它因素後，隻剩下內部有人搞破壞。於是有人出主意，給屍體塗一層洗不掉的紅色染料，或許能幫助追查到肇事者。隔夜無話，次日管理員發現屍體又被動過，有一具還被抓咬得不成樣子。管理員被驚嚇不輕，趕緊到係辦找領導，剛好係主任在。係主任好言安慰，給管理員倒了杯水，讓他平平心氣。管理員喝著水，看了領導一眼。四目相對，領導衝他點頭微信，咧嘴露出滿口的紅牙。

講這個故事必須在寢室黑燈後，由兩個人配合。一個人講故事，另一個等故事結尾、謎底揭曉那一刻，突然發出尖聲怪叫。尖叫的時機火候、音頻高低，是否潛伏到某位膽小者的枕邊，或者把冰涼的手指伸向受害者的脖頸。。。。。這些細活將決定小紅牙的恐怖效果。

該故事的發生地點大概根據哪個醫學院招惹是非而定。隻是為什麽選取紅色染料，而不是其它顏色，弄個小綠牙、小紫牙，其中緣由不清楚。直到有一年少爺出麵接待瑞典隆德大學代表團來訪，聊起各自的科技。對方非常自豪，因為隆德發明了治療帕金森症的左旋多巴、首先臨床使用超聲波，還有手機藍牙是他們發明的。藍牙？少爺一激靈，原來在瑞典講這個故事，醫學院給屍體塗了藍色染料，於是故事的名字從紅牙變成藍牙。

牙齒的顏色衛生在場麵上給對方留印象。當年商學院快畢業四處跑麵試找工作，少爺必然早到15分鍾。提前到就是為了在洗手間花幾分鍾整理儀表，從上往下頭發、牙縫、領帶、褲子拉鏈沒有紕漏，認真仔細如同作詩的首頷頸尾。後來少爺傳授職場經驗，叮囑晚輩們見客戶時包裏帶個小瓶的漱口水。偶爾碰到討厭的客戶、找不到合適借口中斷談判，那麽不妨會麵前喝黑芝麻糊。商場上的麵子活，各自都捂住自己的底牌不讓對方知道。如果牙縫的顏色泄露了剛吃過什麽，那就隱喻般告知對方自己不嚴謹、沒有秘密可言，以後的生意恐怕難做了。

晚飯吃得太飽，躺在recliner上看著電視睡著了。迷糊一覺醒來，電視裏領導們還繼續信誓旦旦。領導臉上的表情為擺拍設計，笑得燦爛、咧嘴露出小紅牙，名符其實的血紅牙齒。

［注：藍牙是北歐一個國王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