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話國曆險記”是意大利人寫的童話,當年好像在“中國少年報”連載過。假話國是一個“狗兒喵喵叫,貓兒汪汪叫”的顛倒國。國王下令國家的一切都顛倒了過來。一天,假話國來了男孩小茉莉,他是一個大嗓門,一說話就能把窗玻璃、黑板和玻璃杯震碎。小茉莉的到來把假話國弄得天翻地覆。。。。
少年報教育是書本上的一套,現實世界有它自己的另一套。電影“別告訴她”就是全家人瞞著身患絕症的奶奶,假借一場婚禮讓全家人相聚。這樣的橋段現實生活中可不少:孩子在外出了事,家裏人串通瞞著長輩,因為怕老人憂心。單位裏出了事端,瞞著上頭,能壓下來就壓。於是假話就有了親情脈脈、團結穩定的甜蜜外衣,“假作真時真亦假”。結果決定過程,造假倒有了正義性。
上大學經曆軍訓,有先進學生代表上台發言,最後這樣表決心:“如果讓我再次選擇,我一定會選軍綠、選擇軍裝!”十二少尋思:你好容易考入重點大學,真心要退學參軍?軍訓你的那些同齡人(排長連長們和我們差不多大)對你的大學文憑豔慕不已,你跟他們交換?此人因表現突出,後來青雲直上。有時候假話是高攀的階梯。
兩千多年前有一宗著名的假話資格考試,史稱“指鹿為馬”。趙高牽來一頭鹿當考題,正確答案是認同謊言,回答錯了掉腦袋。那以前的列國時期風氣大不相同。晉國的史官董狐、齊國的史官(記載催杼弑君的那幾位)發生了什麽事就寫什麽。即便被權臣以死威逼,他們還是認死理:你幹得出來,我就寫得出來。從董狐直筆到指鹿為馬,乃至後世美其名曰的為尊者諱、春秋筆法,一個民族傳承經過上千年的假話考試、篩選,風骨今非昔比。
話的道理很簡單:說話從口出,聽話經耳入。說的是真是假,要看受體一方是否聽得進去、是否認同。鬧流感、非典時,坊間傳板藍根管用,信與不信要看你是有真話還是流言的受體。教育的目的是讓人明辨是非,而不是當今的本末倒置:教育把學生變成創收學費的奶牛,培育成無主心骨的高科技奴隸。如果教育灌輸的核心是聽話(“在家是媽媽的乖孩子,在校是老師的好學生”),這個教育體製就是挫棱角、把人的真話受體磨去。這樣出來的人材就是上麵灌輸什麽,他就該信什麽。這類人就是假話易感人群。
被人把真話受體抹掉已經很可悲,更有甚者是自我刪除、自己對自己施行精神閹割。凡是誰誰說的就一定如何如何,“兩個凡是”隻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在某個曆史時段人們根本不願意去想不同的東西,根除殘留的一點批判性,自己叮囑自己千萬不要有“邪念”。人生在世處事圓滑不妨,還是要有自己的主見,因此別動“辟邪劍譜”。前事莫要忘,保護好褲襠。
為什麽高台上假話響亮?因為閹割過的人群烏央烏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