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早期的電影“飲食男女”,裏麵的父親是著名廚師。上了年紀後,忽然喪失味覺,被迫退休、告別自己心愛的烹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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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影片“殺死比爾”上部,烏瑪瑟曼飾演的“bride”在醫院裏昏迷多年。這日醒來,大發雌威,拖著輪椅從醫院逃走。她憑借練功的底子自己治病,治下半身癱瘓。“wiggle your big toe”,她念念有詞。念了多遍,她開始能動大腳趾。女基督山伯爵麵露喜色:能把大腳趾喚醒,後麵別的就好辦了。
民間俗話:人老先老腿。聽起來好像骨骼、肌肉、關節是最先退化的。此言差矣。腿發硬、發僵,倒還其次。男人秋天第一片落葉,其實是該硬的硬不起來,也是第三條腿的毛病。健身房裏拚命練肌肉,對延緩衰老效果有限。老不老,要上升到大腦司令部的層次:是否還能敏銳接受肌體感覺,是否能夠對運動器官有效地發號施令。
彈琴的,十指靈動,肌肉、神經、大腦皮層鍛煉了幾個來回。平衡性的運動,練的是小腦,普肯野細胞熠熠生輝。品酒專家、美食家,味蕾、鼻腔裏種類上千的嗅覺G蛋白受體,不停地刺激大腦裏的嗅球,用進廢退。人生健康靈與肉的關係,在於能支配自己的肌體,隨心所欲,力道的大小尚在其次;另一層更重要,能夠感知世界的聲光味、那些觸動。於是吐吐舌頭,所有的美味都是靈巧的手指,拂動你不老的琴弦,人生有幸福可言。保養不好的,翁小姐撫弄半晌,隻好對楊老歎氣:難啦,您的琴弦太鬆,彈啥都不行。
電影“飲食男女”結尾,父親續弦,娶了比自己小一輩、三十多歲的單身媽媽。再婚後沒多久,他的味覺神奇恢複,忽然又能品嚐出女兒烹飪的味道:丫頭,你的湯薑放多了。老頭練烏瑪瑟曼的大腳趾神功,第三條腿磨槍千百遍、煥發第二春,竟然連帶地也打通了味蕾、嗅球通路,可喜可賀。看官記著:老了老了,哪天嘴裏沒滋味,試試再娶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