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騙術(一)
老爹的小舅回老家給老姥姥上墳時偷偷地和奶奶說,老爹膽子太小,連下個樓梯都膽戰心驚的,將來不會有大出息,老革命看人特準。
老爹是真沒出息,可老爹騙老媽還是一套一套的,洗碗刷鍋洗尿布是第一殺手鐧。
老爹老媽特能造人,連著五年生了四個孩子。我姥姥自古紅顏多薄命,在老媽十六歲就去世了;奶奶大家小姐,給老媽洗了一個星期的尿布髒衣,就已經覺得很了不起了。老爹就在晚上大夥都在家裏不大出來時,偷偷地到河裏洗尿布髒衣。為啥要偷偷的?那可是大男子主義嚴重的北方呀!後來奶奶病重老媽給奶奶洗尿布時,老爹自己要去洗,老媽說“你不嫌丟人,讓人看了,我還嫌丟人呢。”
老爹不能推磨,一推就暈。吃完飯,老媽就開始推磨,準備全家七口第二天的飯。為啥變成七口人了?姥爺是典型的北方的老派男人,姥姥死了後,又娶一位後姥姥,也沒活多長,就不願再娶了,五十二歲不會做飯洗衣,就商量老爹老媽回來住。姥爺家房子比較寬敞,雖然土改時被拿走了一套四合院,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強,比不會過日子的奶奶家強多了,老爹老媽就回來伺候姥爺,姥爺也幫老媽老爹掙些工分。姥爺去世時,老媽特讓本家長輩問姥爺他覺得老爹對他咋樣?姥爺說很好,老媽很安慰。
老媽推磨,老爹就擔起了洗鍋刷碗喂豬看孩子的重任。鄰裏男人都是吃了飯就聚在一起抽煙打牌侃大山,來叫老爹時,老爹總沒空,時間長了,別人也不叫了,老爹就出落了一個刷鍋男的名聲,騙老媽的京胡也隻能放在一邊,老媽的小旦也就沒得唱了。
老爹現在常說,年起時四個孩子是有點累,如果知道有今天,就再多要四個,八個孩子也不多。。。
你爸、我爸,都在家鄉開風氣之先。
不過,我爺爺、我姥爺都在家裏做家務,我姥爺做特別多的家務。其結果就是家庭和睦、庭院整潔。
總結一下,走南闖北的男人似乎都做家務,似乎都不太在乎所謂的麵子。
清楚記得在68年春的一個早晨,我老爸穿著一雙半腰膠鞋,在井台旁邊的青石板上全神貫注地一邊澆著清水、一邊用力踩著妹妹弟弟尿濕後騷呼呼的小棉被。
我們家,河北省唐山平原地區純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