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告別信

這幾天想你想得難受。就提筆跟你做個道別。

6月底旅遊途中驚聞你猝然離世，難以置信。

這一個多月，我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你的事情。

好像我不想，事情就沒有發生。

我們總是那麽遠又這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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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春節我回國探親，同學聚會後，我們並無聯係。

之後第一次聯係你是2014年了。我想將我們的故事在文學城裏發表，征詢你的意見。我還記得多年前你說過，這沒有影兒的事情，不想讓別人知道。如我所料，這次你爽快地答應了。這麽多年過去，再隱秘的往事也已無足輕重了。

2015年10月我回國給老母親慶祝80壽辰，鼓起勇氣約你一起吃飯。為避免尷尬，叫上了昕還有你的好友民。你訂的地方，你請的客。吃得極好，聊得也很暢快。吃完你邀請我們去你公司喝茶，我想應該適可而止，加上當時昕正值婚姻轉折，需要我的單獨陪伴，就拒絕了你的邀請。通過這次，了解到你工作順利，家庭也安穩， 著實為你高興。

吃飯快結束時，你拿出兩個禮物，分別送給我和昕。你告訴昕給她的是個路由器，可以用來連外網。你們公司是做通訊的，這是你們公司的產品。而給我的，你什麽也沒說，我也沒問，就收起來了。昕看了我的禮物一眼，見我們不吱聲，也知趣地沒有問。

回家打開包裝， 你送我的是一枚純金限量版觀音像。我知道這包含了你所有的祝福還有歉意。知道你從來不是一個浪漫之人，送這個禮物應該挺難為你的吧。

晚上夜深人靜時， 禁不住落下眼淚。往事曆曆在目。即使已經過去了20多年，我依然能深深感受到那個21歲的女孩子在病榻上麵對命運的無助和迷惘。而這一切，因著你真摯的祝福，都慢慢化解了。

後來我每次回國，隻要方便，我們就一起吃個飯，聊聊天。每一次都是你請客，我從沒客氣過。知道你不差這點兒錢，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和你客氣。

我們聊工作聊生活。記得一次你說起和太太吵架，幾天沒回家。最後一瞬間的心軟， 令你回頭。你說，有了孩子，就有了責任。你也談你的母親，那時她已經去世。知道她對你的培養和期望，也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原以為你會很難過，但你卻很平靜，至少表現得很平靜。你唯一一次的哽咽，是說到好朋友武的去世。一起長大的夥伴，卻那麽早走了。後來談得最多的是民。那時民生活不順，你也是為朋友操碎了心。你也談你的工作，沒有太多的抱怨，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和你說得最多的， 是要包容太太。我說，人家一輩子給了你了，要對得起人家。而你說得最多的，是要我常回來看看。

原以為這樣的相聚還會有很多年。卻在今年嘎然而止了。令我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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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見你是2019年11月回國給我姐過生日。之後疫情發生，內外阻隔。

2022年我因病到鬼門關轉了一圈，手術後一直努力鍛煉和恢複。

2023年疫情後第一次回國，沒兩天老父親就生病住院手術，我忙前忙後兩周沒有聯係你。

2024年再次因老爸住院緊急回國，又沒有找到時間和你見麵。

原本想著今年10月回國聯係你，卻收到你病故的消息。才五十多歲啊，走得太早了。

除了偶爾見麵，我們平時聯係不多。過春節過生日發個祝福，疫情中也相互問候過。知道彼此健康平安，都是欣慰。但現在想來，你是否對我有所隱瞞。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是不是心髒早有不適。你說過，你是個好強的人，總是把最軟弱的一麵深藏。

都是命。

好好地走吧。好好歇歇。天堂裏沒有紛爭和壓力，有愛你的媽媽和朋友。

你一生熱情真誠爽直，對社會有貢獻，對家庭有擔當，對朋友有道義。你辛苦積累的功德定會護佑你的家人平安順遂。

我們雖然接觸不多，但深諳彼此間的理解，信任和尊重， 已是幸運。

百年修得同船渡，相逢已是上上簽。

今生不能相見，望來世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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