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秋天周末的一個下午,教研室一位平時很關照我的老教授對我說,今晚一定到我家來吃飯,我有一個重要客人你幫我陪一陪。我感到有些突然本想推辭一下,老教授不容分說,6點整到我家咱們不見不散!
到了老教授家不久我就搞清了狀況。老教授的一個妹夫從東北吉林專程來看望他們一家,然後這位妹夫將繼續南下幾個城市看望那裏的親朋好友。
妹夫50出頭的年齡,高大黑胖凜凜一條大漢,笑聲爽朗。妹夫是長春醫院的一名資深外科醫生。外科大夫一根接一根地吸著香煙,不斷地劇烈咳嗽。教授夫婦擺上一大桌子好菜和兩瓶上等白酒。老教授滴酒不沾,教授夫人僅是點到為止。教授囑咐我今晚一定和他妹夫(我稱他C大夫)開懷痛飲幾杯。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C大夫講話幽默爽快,極具親和力。原來他是患了晚期肺癌,用他自己的話說能不能活到明年的這個時候還很難說,因此他是專門來北京和其它幾個城市訪親會友的。
當我了解到了這些信息後,心裏還想著說一些得體的話來安慰他。可是當大杯的烈酒下肚後,哪裏還知道小心措詞?好在C大夫並不介意,開始和我侃足球和當今體育,時而講述自己6.26下鄉醫療的經曆軼事。
我一來少不更事,二來3杯酒下肚。我那年23歲,50多歲的人對我來說算是年事已高。我就對C大夫說,當年劉皇叔白帝城托孤曰:“朕聞人年五十,不稱夭壽”,您一生精彩紛呈,雖死何憾?
C大夫便開懷大笑起來,來來,走一個!一直喝到午夜,兩瓶白酒全都見了底,我才踉踉蹌蹌地回了宿舍。
這算是我年輕時代的一次特殊經曆。印象中談論生死從來都是一個很犯忌諱的事情,到醫院看望危重病人時更要謹小慎微,以免言語不周傷害病人心理/心情。
現實中,每個人對待凶險疾病和生死的態度千差萬別。 如今我也到了大漢皇叔和C大夫的年齡,如果我有幸中彩,我是否也能如此瀟灑地麵對人生大限?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小時候真的很怕死,尤其是我們小時候接受的是完全的無神論教育。大了以後對“人死如燈滅”開始懷疑,或者也許更多地是因為對很多逝者的喜愛而希望人死燈永存吧,以及人生的許多痛苦和不如意吧,反正不再覺得死亡有多麽可怕,反而有些好奇
來來,咱們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