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年插隊到了內蒙巴盟烏拉特前旗的一個牧區公社。公社書記叫仁慶,一個老資格的蒙古族幹部。仁慶和我家關係密切,說是“賊鐵”也不過份。
作為一個知青,和書記有這層關係,心裏會踏實許多。但是我當年非常謹慎小心,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我家和公社書記的關係。我所在的生產大隊(牧區不設小隊)的大隊長曾經含糊問過我一次,我也沒有正麵回答。
1969年夏天,我父親廠裏的一個幹部,我們叫他土豆叔叔,領著一對中年夫婦來到我家。中年男人就是仁慶,土豆叔叔開口閉口喊他老排長,他們曾經在內蒙的一個騎兵部隊當兵。仁慶老婆臉色黑黃,有氣無力,卷縮在一旁。原來仁慶夫婦是來看病的。
仁慶妻子患了疾病,旗(縣)盟(地區)裏的醫院都不能對付,無奈之下隻能到大城市來看病,土豆叔叔跑前跑後地為戰友張羅,忙活了一星期,最後確定需要手術。全市隻有鋼鐵公司醫院的“馬一刀”大夫能做這個手術。一來馬大夫不大情願做這個手術,二來仁慶的醫療關係隻能在市裏的醫院看病。
有人給土豆出主意,讓他們來找我父親幫忙。馬一刀大夫和父親是同濟大學校友,又是我大伯的同濟醫學院同學,私交頗好。父親看到仁慶妻子病情嚴重,決定幫忙。父母第二天就去拜訪了馬大夫,最終說服了馬一刀大夫主刀手術,同時為仁慶妻子的入院治療疏通關節。功夫不負有心人,手術成功,病人出院,皆大歡喜。
仁慶夫婦返回烏拉特前旗之前,我家還請他們和土豆叔叔吃了一頓飯。仁慶那時是旗武裝部的一名科長,對我父母千恩萬謝。他腰裏別了一把小手槍,他還拔出槍來,讓我們哥仨好好稀罕了一回。
此後的一些年裏,我家和仁慶的往來倒是不多。記得有兩次入冬以後,突然有人上門,擱下一隻麻袋就走,裏麵是一隻收拾幹淨的整羊。來人隻說聲是仁慶托辦的,我媽一般都是趕緊叫住來人,匆匆寫下一張感謝的字條,拿上一條好煙好酒啥的做為回禮,囑托來人帶回。
1976年我無心繼續上學訓練,卷了鋪蓋從體校回到家中,吵著要去插隊。父親被我蘑的無奈,隻得請土豆叔叔去問問仁慶,看看能否幫忙介紹一個牧區公社。幾天後我們得知,仁慶正在烏拉特前旗的一個公社當書記。仁慶回話說,就到我這裏來吧,這裏就是家啊。
我在巴盟牧區插隊的一年半時間裏,我一共隻見了仁慶3次麵。一次是去公社辦事,偷偷去他家看他,書記留我在他家吃了頓飯。第二次是77級高考前,我去公社開介紹信,順便和書記打聲招呼。
最後就是那次告別,他讓公社通信員騎馬趕到水庫工地找我,說是北京給我來調令了!我趕到他的辦公室,從仁慶書記手中接過那封沉甸甸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百感交集。仁慶說道,你這娃娃真挫猛啊(厲害的意思),自個打鬧著上了北京!你爸高興,我更高興喱!
感人,都是有情有義的人.
仁慶嬸子好命,你的父親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