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在美國
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就像早晨的落花一樣新鮮美麗，但很快就會枯萎消失。隻有拾起來並風幹保存它們才能留芳久遠。
近來因電腦容量問題經常丟文件丟照片，以為已經存到移動硬盤的東西後來發現怎麽都找不到了。更糟糕的是移動硬盤也會突然罷工，讓你發現這世界上就沒有可靠的文檔存放處。雲盤怎麽樣？安全嗎？不會哪天沒商量突然消失吧？這可沒準兒，我隻好手機裏的照片雲盤裏一套，移動硬盤裏一套。但時間長了雲盤裏的要刪，不然又是飛速膨脹。好歹現在的照片都是數字的，不用一張一張地往相冊裏插了。家裏的近二十本大相冊一直是我以前不敢碰的大項目，早就想把它們都一張張地掃描保存，但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大工程。除了時間以外，我需要足夠的耐心，耐心！
最近終於下定決心開始這項拖了很久的工程。從女兒出生時的照片開始，好歹她的人生到目前為止最短，照片盡管不少，但膠卷照的畢竟有限，希望不會一上來就放棄。剛開始還邊掃描邊欣賞，但發現時間一長就無比枯燥。就那個單調而單一的掃描聲就能讓人很快生厭，加上掃描的速度有限，坐在那裏幹等著也很心煩。後來我幹脆邊看視頻邊掃描，還不敢看太需要精力集中的，否則手就停下來了，同時啥也沒看進去。本來我是一張一張掃描的，然後發現同樣地方差不多的照片拚起來掃描更省時間，於是盡量合並同類項，快了不少。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掃描照片。以前為了保存我小時候的那些已經發黃的黑白照片我已經努力過一次了。那個年代不是所有的照片都放大，很多都是120和135的小照片。尤其是那135的，現在看起來真小啊！我用放大鏡都看不清楚。掃描時可以一次放十幾張，不為看得清楚，就為了留個模糊的影子，電腦上放大了湊合看吧。大學裏的照片不多，也都是黑白的。而且那時照相特規矩，全都是直立，雙手下垂，衣褲也都是直筒子。地點無非校門口，宿舍門口，主樓門前，合影無非就是多幾根柱子戳在那裏。隻有那些出去玩的照片還有點看頭，到底年輕，青春氣息怎麽也擋不住。但黃山拍的好幾張怎麽看都像是青鬆底下英勇就義的形象，個人就義加上集體就義。
女兒最早的照片是在醫院裏剛出生時照的，血肉模糊一團地被護士抱在手裏，咧嘴嚎哭，好像很不情願來到人間。一個星期後就像個人樣了，一個月後就有正兒八經的滿月照了。除了自己用相機照的以外，每到一個特殊日子，諸如聖誕節，半歲生日等等，我們都帶到店裏去照相。有時候在mall裏逛看到不錯的studio也會進去照點正經像。這樣日積月累女兒就有了一本厚厚的肖像影集，全是正式照片。加上後來在學校每年的統一照相，以及參加校隊，跳舞，prom正裝照等等，正經夠我掃描一陣子的。
雖然不是每張照片後麵都有故事，但每一張都會牽扯出一串有趣的回憶。比如女兒四歲生日的一組照片，是我們在剛搬到加州時抽空回國在北京照的。當時的北京很奇怪，國營的照相館都沒有了，私人的也不多，還都挺矯情。有一家影樓牌子上明寫著隻給三歲以下的孩子照相。我問他們你們看身份證嗎？他們說不用，我說那怎麽知道孩子不到三歲？我女兒當時個頭小，又才不到四歲，本可以蒙混過關的。他們卻不給照，理由是孩子超過三歲了。我說你們怎麽確認孩子過三歲了？他們說：不是你說的嗎？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麽生意，我想說，你在告訴人們撒謊就會活的更好嗎？最後沒轍了，在我家附近逛自由市場時看到一個很小的門臉兒，有一個河南來的年輕人掛牌照相，當然是什麽人都給照，還不排隊。看著他淳樸的樣子，手裏的相機也還不錯，我們就在這裏照了一組生日照。女兒當時口渴，他還用大海碗倒了一碗開水給女兒喝。因為我們是唯一的顧客，攝影師一點也不著急，耐心地為女兒換著道具和姿勢，邊照相邊聊天。女兒一點也不緊張，玩一樣的。盡管條件真的很簡陋，沒有普通攝影棚裏的基本設備，但我心裏對這位攝影師還是有點信任的，就因為他對我們的態度。 兩個星期後取回照片結果讓我異常驚訝，照片不但效果好，一點都看不出和正式照相館裏麵照的有什麽區別。女兒當時因為心情放鬆，照片上的表情傳神而又可愛。我頓時對那位來北京打工的河南小夥又增加了一份敬意。
一直特別喜歡這幾張由那個河南小夥子拍的生日照：
隨著一年年長大，女兒的照片悄悄地變化著。從在北京那一年穿著開襠褲，到回美國後我自己剪的參差不齊的娃娃頭，到跳舞表演時化了妝的小天使，到不再讓我操心的一頭長發，小圓臉逐漸長出尖下巴。因為每次照相我都會對她說：笑一個！她練就了一種對著鏡頭微笑的硬本領。開始還經常看得出是擺出來的假笑，如果她當時並不想笑的話。後來就爐火純青了，鏡頭前一定會笑得甜美純真。也許就像心理暗示一樣，經常微笑能練就好性格？不管怎樣，這成千上萬張笑臉伴著她長大了，性格開朗，為人成熟。
女兒的肖像影集定格在高中畢業典禮。國旗下穿著畢業禮服手捧畢業證書。這以後除了時不時鋪天蓋地的手機照以外就再也沒有過正式照片了。
期待著她明年的大學畢業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