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60)
2023 (79)
老媽的病房裏有三個病人。最遠靠窗戶的是一位高中語文老師。我在高中時曾是所有語文老師的寵兒，因此對語文老師總是多了一份好感。她隻比我大了十歲，典型的知識分子。也許因為是老師吧，她的言談舉止非常得體而又有分寸。她來醫院做腸癌手術都沒有告訴她的學生，隻說是家裏有事需要休個長假。在後來的幾天裏我和她聊得很多也很深，也不知哪來的信任，我對她講了很多我的煩惱和無奈，她都表示理解。
她有個女兒經常來看她，但從未呆下來陪過她。還有幾個閨蜜型的朋友來過，和她聊一會。每天的探視時間隻有下午的兩個小時，其它時間就是護工小王在照顧她。老媽出院後我陪她去醫院換藥還碰上過這位老病友，也是由女兒陪著去的。她和我媽也算是患難之交了，我還幫她們互留了電話。也許她們都恢複健康以後還會有機會交流經驗呢！
病房中間的一位老太太比我媽小一歲，在醫院已經住了近一個月了。這種情況很少見。一般手術加上術後恢複不會超過十天。這裏床位緊張，周轉很快，經濟效益也很高。她的情況有點不走運，腸癌手術後又發生了腸梗阻，也就是諸多風險中的一個。於是多受了很多罪，多呆了很多天。住院其實不僅無聊，簡直就是痛苦。
她來自北京昌平縣的農村，兩兒兩女。她不請護工，由四個兒女輪流陪護。老太太說話可逗了，老北京的口音加上風趣幽默的說話風格，簡直跟說相聲差不多。她一輩子沒讀過書，不識字。辛辛苦苦帶大了四個孩子。好在孩子們都很孝順，隻要她一聲令下，兒女都沒有二話：得嘞，老太太！
每天服務病房的小護士裏有個北京女孩特別喜歡和這位北京老太太抬杠。隻要她在，老太太就和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互不相讓。老太太有一次對女孩說：你怎麽這麽淘啊，你爸怎麽不管你啊！女孩回答：我爸小時候比我還淘呢！老太太又當著兒子的麵對我們說：他小時候沒少挨打。我一打他撒丫子就跑，還專門往那墳地裏跑，我追不上啊，把我給氣的！可是怎麽打都不愛學習！
除了病房裏的病友，老媽還和其它病房裏的人都熟了。有一起檢查的，有同一天手術的，還有在走廊裏認識的。反正大家差不多都是癌症病人，經曆都差不多，聊著聊著就都成了病友。我印象比較深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因為太胖了引起糖尿病，隻好住院把胃切掉一部分。隻是住了好幾天了也沒手術，最後還是讓她回家接著等了。還有一個四十出頭的，山西來的乳腺癌患者已經手術完了。她看上去特別樂觀，一點也沒有愁眉苦臉的。她是進了手術室以後醫生才問她是全切還是部分切除，大概是事先沒看清楚沒有定好方案吧。於是她離開手術室和老公商量了以後決定全切，然後二進手術室。她住院期間老公就在附近租了個小屋陪著。
陪老媽在走廊裏散步時她經常告訴我：這人比我大，那人身體不好，還沒決定手術等等。我覺得她再呆下去可以現場采訪，積累材料寫報告文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