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裏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出國並最終定居國外以前的居住地。
被掃地出門離開九號樓以後我們以在當時低人一等的身份又回到了平安裏。當時的平安裏住著軍報印刷廠的工人和幹部,再就是我們這些被趕出來,等待發落的人了。般到這裏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再耽心被人看不起了,大家都差不多。外麵的人就更分不清我們這些人的複雜身份了。軍宣隊的人也不會到這邊來找麻煩了。我們終於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日子。
我在太平倉胡同裏的一所小學上學。白天我已經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我會按時到食堂打飯,也會洗一些小衣服了。有一次我把我媽買的吃半個月的雞蛋都煮了並把所有的蛋黃都吃了,有近十個吧。後來被我媽罵了一頓,印象深刻。那時的付食是定量供應的,每人一個月的量非常小,也難怪我會挨罵了。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象沒幾個月我父親就有了被發落的去處,山東省魚台縣濟南軍區工程兵農場。父親的病已無大礙,他必須在七零年的元旦以前離開北京。我媽這時做了一個她認為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我們全家一起下放。原則上講我媽可以不去,她完全可以留在北京繼續在單位上班,那樣的話我和弟弟也可以留在北京。但我媽覺得父親的病剛好,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對他精神上的恢複不利。再者遠離北京就是遠離文革的瘋狂,遠離事非,值得一試。為了更加保險,我媽沒有象很多家庭那樣注銷了北京戶口,而是靠她單位的證明保留了我們三個人的北京戶口。父親也隻是去下放勞改,一切組織關係仍在軍報,他將等待進一步的發落。就這樣,我們為將來重返北京鋪好了道路。
剩下的日子裏我們忙著買東西,打包,還要把拖運的行李提前送到火車站拖運。聽說魚台雨水很多,地麵是那種很粘的膠泥,我媽還買了高腰雨鞋給她自己。我和弟弟則一人一雙低腰雨鞋。為了告別北京,我們全家去前門的全聚德烤鴨店吃了一頓飯,全當是為自己送行了。後來聽我媽說當時對以後的回北京並沒有把握,吃烤鴨是真正的告別。
一九六九年最後一天的晚上,就在全國人民準備過新年的時候,我們一家人踏上了開往濟南的火車。
多謝網友提供了這張平安裏的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