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麻爛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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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徐基泰鳴不平

(2015-10-08 13:32:38) 下一個

屠呦呦得了2015年的諾貝爾生理學獎但她不是中國的兩院院士。在世界上認可而在中國不認可,起碼到2015年十月四日還沒被認可。奇怪嗎?

今年六月七日國內變壓器行業的泰鬥徐基泰去世了。也是八十五歲,也是身體十分不好,也不是院士。和屠呦呦比,好的是當過勞模和得過五一奬章。不如的是連院士候選人的提名也沒有過。

搜得一篇以“84歲的徐基泰走進會議室,XXX立即起身扶他入座,協助放好拐杖和綠布口袋。...”開頭的題為“電力裝備進化史”的文章中指出“徐基泰,'中國變壓器領域的鄧稼先',參與了幾乎所有重大的創造性裝備研發。”。這篇文章還指出“1979年底,徐基泰赴法國阿爾斯通公司學習交流4個多月,被外方總設計師稱讚為'真正的專家'”。

就是這麽一位行業的泰鬥,從未被提名為兩院院士的候選人,反爾是前麵提到的XXX是“上一年度工程院院士有效候選人”。

在徐基泰頻死時工廠有了技術難題不去問XXX而要問彌留的徐基泰。誰有真本事?我想行業中心知肚明。但為什麽不提名'中國變壓器領域的鄧稼先'為工程院院士的候選人?潛規則?

初識徐基泰在1968年夏,為低頻變壓器事到隔壁的變壓器廠請教。他十分和氣地與我們討論,耐心地幫助我們分析問題。

他1930年出生,1952年交大電機係畢業後在上海電機廠工作,1966年上麵一聲令下就隻身遷到西安。1968年他已是廠裏的真正技術權威,我們廠裏有變壓器的技術問題也去找他。

八十五歲了,除在原來的工廠當顧問外,還在給許多單位當顧問。不是掛名的,是實幹事的。今天飛這裏明天飛那裏,一人行沒人陪。見這麽個老人獨行,機?的工作人員不肯放行。為此,每次去機場都把以前的登機牌帶上,以證明自己一人坐飛機沒問題。

今年四月底聽說他病危了。20日時還一切正常,22日感到不適。去醫院檢查,已是肝癌晚期,生命隻剩下幾個禮拜。公司急電他兒子來把他接回上海治療。

其實近年來很多人勸他退休回上海,他不肯。說每年醫院都為他體檢,身體沒問題。勸多了,就說再等三年,等他的變壓器專著完成就回上海。勸他把書帶回上海寫,不同意。說離開了西安的工廠寫作的靈感就沒有了。

當得知生命已到盡頭,他十分衝動。他不是為馬上要撒手人寰而衝動,他是為為什麽不再給他三年讓他把專著完成而衝動。

短暫的衝動後他開始交代後事。家裏的事少,變壓器事多。工廠不斷有人來探視。名為探視實為臨終前的最後求教。病情急轉直下,不到一個月已虛弱得不能講話。此時他隻能以筆代嘴來解答工廠的求教。最後通常的麻醉藥已無法控製他的疼痛,他在全麻中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了未能完成自己專著的永遠遺憾。

遷到西安後他過了近五十年的候鳥生活,隻是年節時回上海和家人做短暫的團聚。他以廠為家,以變壓器為親人。這個廠對他好不好?我看來也好也不好。

他老婆孩子在上海,很長一段時間老婆沒有正式工作。六七十年代時他的工資雖比我們高上一倍,但除去寄去養家的那一部分後留下的生活費還不如我們多。他過著單身宿舍辦公室的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吃住全在工廠。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知道那時的食堂什麽樣。他有嚴重的胃病和其它疾病,但也隻能買回宿舍用煤油爐燒燒軟再吃。他和另兩個工程師擠住在一間單身宿舍,他蓋的是沒有布麵的棉花胎。每到上下班時在廠區門口都可看到穿著再生布工作服夾著飯盒的他蹣跚地在人流中。

為了解決分居問題,他不是沒有努力過。他有理論有實際,是變壓器的權威。上海交大要他,但工廠不放。工廠的技術人員也聯名寫信挽留他。放了他,工廠的技術問題誰來解決?他智商高,子女的基因自然不差。生活在兩地分居的家庭,子女缺少父親的幫助,在文革後未能進入大學。

後來工廠總算在老宿舍中分給他一個單間。套間房中的一間,廚廁公用。再後來工廠為他雇了一個家屬工,幫給他燒飯打掃衛生。現在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哪個不是又新又大的房子住著,到臨終離開西安時他還是在廁所是老式蹲坑的那一間。

對惡劣的生活條件他從未抱怨。他認為不錯了,反是旁邊的朋友為他鳴不平。


庸貓於2015年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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