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死了印第安人：諸神“支持”的慘烈屠殺…

　

　　自美洲大陸的驚奇發現以來，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好像都能讓過去的一切豐功偉績黯然失色，讓世界上其他任何奇跡都啞口無言。有關這個故事的點點滴滴一直緊抓著人們的想象力，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對無辜的民族進行屠殺??

　　——巴爾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修士，1542年

　　東方來的“羽蛇神”

　　1492年10月12日拂曉，航海家哥倫布經過70天的海上顛簸，終於踏上了美洲的土地。哥倫布以為到了亞洲，實際上他踏上的不過是巴哈馬群島中的一個小島。他毫不猶豫地將當地土人稱作印第安人，即印度的居民，將該島取名為“聖薩爾瓦多”。

　　美洲的曆史從這一天起，被永遠地改變了。當滿載著黃金的哥倫布船隊返回歐洲後，對財富的渴望立刻成為人們爭相前往美洲的動力。

　　這都是些什麽人啊，按照《堂吉訶德》的作者塞萬提斯的說法，“西印度群島是西班牙的浪子到了山窮水盡地步時的棲身之處，是無家可歸人的天堂，是殺人犯的避難地，是賭棍和騙子的安樂窩，是一般蕩婦的收容所，是個吸引大多數人的普遍去處，也是個極少數人的樂園”。

　　三教九流以上帝和王室的名義來到加勒比地區，但事實上，他們全都是義無反顧地來尋找財富的。結果，西印度群島的印第安人社會，在很短時間裏就毀滅了。

　　按照時人的說法，“一條船從古巴駛往盧卡伊（即巴哈馬群島），航行不帶羅盤儀，而靠海上漂浮的（印第安人）屍體來測定方向”。

　　1512年，一艘西班牙船在尤卡坦半島附近海岸遇險，18人上岸，2人保全了性命，西班牙人第一次登上了美洲大陸。1517年，西班牙殖民者開始從古巴入侵尤卡坦半島，進而將貪婪的目光投向北方的阿茲特克人土地。

　　1519年，由埃爾南多·科爾特斯率領的一支11艘船隻組成的侵略隊伍，從古巴島出發，在今天的墨西哥境內登陸。他的隊伍隻有100名水手和508名士兵，裝備也不過16匹馬、32把弓弩、10門銅炮和其他小型火器，卻意欲征服整個阿茲特克。

 

　　他來得正是時候。沿海的印第安人看到這些乘大白帆船來的白麵孔、白胡須、騎著馬的人，驚異極了，他們以為是神話中的“羽蛇神”回來了。按照阿茲特克人的傳說，好戰的神德茲卡特裏波卡用詭計趕走了慈善的“羽蛇”蓋查爾柯亞脫爾。當蓋查爾柯亞脫爾含恨遠去時，他發誓要在雪阿卡特年回來，奪回他失去的王位和權力。阿茲特克人紀年法是每52年為一輪，根據他們的推算，1519年正是雪阿卡特年。恰在這一年，有人乘船從海上來了，難道真是“羽蛇”歸來了？

　　阿茲特克的最高統治者蒙特蘇馬二世被自己民族的宗教迷信嚇到了，這個曾經在不足20年內就征服了43個市鎮的暴君對東方入侵者的步步緊逼卻不知所措，反而大送金銀禮品，卑躬屈膝——“當神宣告反對我們時，抵抗有什麽用呢??都必須敞開胸膛迎接風暴”。

　　至於那些早就對阿茲特克人的暴虐無法忍受的印第安部落，更是將西班牙人視作擺脫阿茲特克人的救星，紛紛投至科爾特斯麾下。1519年11月8日，科爾特斯終於率領6000多人的印第安盟軍，堂而皇之地開進特諾奇蒂特蘭城。這個時候，西班牙強盜不足400人，馬15匹。

　　蒙特蘇馬二世在城郊親自迎接這些不速之客，請他們住進豪華的宮殿。不久，西班牙人就借口有人被殺而綁架了蒙特蘇馬二世，“蒙特蘇馬寶藏”也落到西班牙人手裏，侵略者興奮地發現“似乎世界上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到這個地下室裏來了”。

　　得到增援的科爾特斯一夥在特諾奇蒂特蘭城為非作歹半年之久，而蒙特蘇馬則成為馴服的傀儡。隨著“羽蛇神”歸來的幻覺被無情的現實擊碎，1520年5月，阿茲特克人爆發了大規模起義。憤怒的阿茲特克人甚至不再聽從蒙特蘇馬二世出麵宣布的停戰命令，一陣如同下雨一般投來的石子砸傷了他的腦袋，使其不到3天就傷重死去。失去這個傀儡之後，西班牙人隻能冒險突圍。

 

　　▲羽蛇神（想象圖）

　　百萬人死亡時代

　　1520年12月28日，科爾特斯卷土重來。這一次，他的部隊共有步兵550名，騎兵40名，加農炮8尊。科爾特斯用死刑的威脅嚴令整飭軍紀，以免無端樹敵——上一次的慘痛教訓表明，阿茲特克人的軍事力量仍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雖然沒有鐵器，但他們使用的大刀需用雙手揮動，刀刃用燧石磨製而成，極其鋒利，比西班牙人的劍更適合砍殺。

　　阿茲特克人的長矛也比西班牙人的長，全長6英尺，一端裝有尖頭，也是用幾種燧石製成的。這種長矛非常鋒利堅硬，能刺穿最堅固的盾牌。另外，還有一種大盾牌。這種盾牌結構非常精巧，不用時可以卷起來，隻是在戰場上才展開，能從頭到腳將戰士的整個身體遮蓋住。

 

　　出乎意料的是，在西班牙人向特諾奇蒂特蘭城進軍時，阿茲特克人正因瘟疫的肆虐而元氣大傷。在那個“憂傷之夜”中被阿茲特克人抓到並吃掉的西班牙俘虜中有人攜帶了致命的天花病毒，不幸的是，整個美洲的土著人類對這種陌生的病毒是沒有任何免疫力的。這是連西班牙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兩周之內，數以十萬計的阿茲特克人紛紛倒下。

　　“在一些地方滿門皆絕。死者太多，以至無法全部掩埋。臭氣漫天，隻好推倒死者房屋以作墳墓。”就連他們的領袖，蒙特蘇馬二世的繼承者庫伊特拉烏阿隻在位80天，也被天花奪去了生命。

　　1521年5月22日，科爾特斯諸事準備就緒，開始對阿茲特克人的首都發動圍攻。戰爭絕不是輕而易舉的，在一次肉搏戰中，連科爾特斯本人也一度被擒，最後西班牙士兵以陣亡25人、被俘60人的代價，才救出了自己的統帥。

　　一個親身經曆這次戰爭的西班牙人留下了膽戰心驚的記載，“我每天都看到我的同伴被抓去祭神。我看他們怎樣被剖開胸腔，把還在跳動的心髒撕出來，還砍下腳和胳臂去吃掉。我生怕有一天，他們也同樣對待我，因為他們已經把我抓到過兩次，準備去祭神了。隻是由於上帝的恩惠，我才逃出了他們的掌握。我想到那樣可怕的慘死，就比過去更加害怕??”

 

　　 ▲天花病毒

　　實際上，科爾特斯手下的西班牙人總共隻有800人，根本承受不了幾次如此戰鬥的損失。真正征服阿茲特克人的是他的印第安盟友和藩屬。“印第安帝國是被印第安人所征服的。阿茲特克王朝是在它自己臣民手裏倒下的。”根據科爾特斯自己的估計，先後投效的印第安“盟友”達20萬人，獨木舟2000多隻，光是特斯科科部落就投入了5萬大軍（最後3萬人戰死）。

　　背叛了的特諾奇蒂特蘭最後有90%淪為廢墟。在圍攻期間，戰死、餓死、病死的阿茲特克人可能達24萬人之巨。至1521年8月，特諾奇蒂特蘭終告陷落。“城陷之前，許多印第安人已經死於饑餓。西班牙人緩緩地向城中心推進，把孱弱的居民成千成千地屠殺，並捉住阿茲特克人的國王。

　　最後，這個城變成一個廢墟和一個可怕的屠場”，“除非你把靴子踩在一個紅人的屍體，否則你無法走路”。英勇抵抗的阿茲特克人末代首領瓜坦莫克戰敗被俘，最後在自己的國土上以“叛國”的滑稽罪名被西班牙人殺害。

　　阿茲特克滅亡了，而印第安人的悲劇才剛剛開始。科爾特斯在短短的3年內將遭到徹底破壞的特諾奇蒂特蘭重建成一個西班牙風格城市（今天的墨西哥城）。被迫承擔勞役的正是那些聽命於西班牙人的印第安“盟友”。有人說在重建勞動中活活累死的印第安人“和圍城戰役中死去的人同樣多！”至於天花也沒有放過西班牙人的印第安盟友，短短10年之內，墨西哥因天花的流行，人口迅速減少到650萬，而到16世紀末，生存下來的人口估計剛剛超過100萬。

　　墨西哥流行病學家魯道夫·阿庫納·索托稱這一時期為“百萬人死亡時代”，西班牙人，這些“世界上最壞的征服者”，不僅用手中的劍，還用身上攜帶的微生物進行殺戮。

 

　　令美洲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這種可怕的疾病隻殺死自己的同胞，而西班牙人卻幾乎置之度外——他們在兒時就遭遇過天花，大都獲得了終身免疫力，而美洲印第安人第一次感染天花時的病死率竟高達90%！當時的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出於對瘟疫的恐懼，全都相信瘟疫一定是神靈的懲罰。

　　看來，阿茲特克人的諸神和基督徒的上帝似乎“達成共識”，一起庇佑白人侵略者和他們的所作所為。當神意和自然的律令都明確地反對土著的傳統和信仰時，抵抗的理由又在哪裏呢?於是，活下來的人從此喪失了鬥誌，馴服地接受西班牙殖民者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