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份父親去世時回國奔喪,葬禮上見到許多很多很多年未見的親朋好友,其中就有三表叔。
我可能有30多年沒見過三表叔了,最後一次見到他可能是小學的時候,(數學不是體育老師教的同學可以算出我現在的芳齡是18。:))三表叔是我媽媽的舅舅的第三個兒子,也就是我媽的三表弟,是我正兒八經有血緣的表叔,跟李鐵梅家那些數不清來路不明的表叔不是一回事。
三表叔年輕的時候異常頑劣,曾經因為打架把人打傷了而被判刑坐牢,我媽作為他表姐見他一次數落他一次,他可能煩了,後來跟我們家沒有了來往。
我舅公也就是我媽的舅舅一共有五個孩子,三表叔上麵還有兩個姐姐,我叫她們大孃二孃,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叫他們四表叔和五孃。
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舅公自己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打架惹是生非是家常便飯,他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抗美援朝,撿了條命回來後當了合作社社長,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個官,聽我媽說要是他好好幹的話,還是有往上爬的機會的,怎奈他仍然惡習不改,整天吊兒郎當的,還好賭博,所以一生混得挺失敗的。
舅公可能在當地臭名遠揚,適婚的時候都沒有好人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年齡大了後隻好娶了二婚的舅婆。舅婆好象是死了前夫,嫁過來時還帶了個小拖油瓶,那就是我的大孃。
大孃在家不受待見,她沒有上學,在家幫忙照顧弟妹和家務,習慣了默默地不聲不響地埋頭做事。四表叔跟三表叔一樣遺傳了舅公的基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是他很聰明,學習好,聽我媽說三表叔坐牢那次其實是兩弟兄一起跟別人打架,是四表叔把人打傷了,可是舅公他們讓三表叔承認打傷人,去頂替弟弟坐了幾年牢。四表叔後來還是蠻爭氣的,果然考上了大學,後來結婚生子過得還不錯,他這輩子應該很感激他哥吧,不然他的命運會完全不一樣。
五孃雖是我的長輩,但比我大不了幾歲,在家最受寵,是那種每家每戶都有的被大家寵著的幺女,在家沒什麽擔當。
他們這個家最有出息最有前途最有威望的人是二孃。二孃長得不漂亮,但是從小就很懂事,很有責任心,非常能幹,跟兩個弟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可能是舅婆的基因多一點,我印象中她是他們家的主心骨,不但兩個頑劣的弟弟聽她的話,連我舅公都要讓她三分。
她高中畢業的時候正值考大學被廢除了的年代,我父母開後門把她弄到他們醫學院讀工農兵大學,現在說起工農兵大學生大家都不以為然,因為他們不是憑真本事考上的,但是那個年代畢業後還是很吃香的,二孃被分配到他們當地的沒有一個大學生的防疫站工作,過了幾年,因為工作努力積極,認真負責,被升為站長。
二孃和羅叔叔戀愛的時候我還在上小學,那時候太小,對羅叔叔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沒有什麽印象,唯一印象深的就是羅叔叔帥得驚動黨中央,連我那個眼光很高很少有人她看得上眼的姐姐都不止一次地流著口水對我說:“羅叔叔長得像演員,比郭凱敏還帥!”
羅叔叔不是大學生,高中有沒有畢業我都表示懷疑,二孃要是沒有工農兵大學生這個頭銜憑長相是配不上羅叔叔的,但我看他們兩人在一起很幸福很甜蜜的樣子,我想郎貌女才也是可以般配的。
他們後來結婚有了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在女兒才幾歲的時候,悲劇降臨到了這個不幸的家庭。
我二孃不幸患了腦膜炎,剛開始隻是鼻子不通以為是感冒了,後來醒過來時大腦嚴重受損,智力下降到相當於四五歲的孩子,生活都不能自理。
能幹的二孃從此不但不能工作了,還時刻需要有人照顧。羅叔叔將他媽接來照顧二孃,自己一個人工作支撐著這個家,這樣不離不棄的生活到現在一晃就過了20多年,當年羅叔叔是個三十剛出頭的壯年男子,多少個日日夜夜,麵對曾今恩愛現在卻像個孩子一樣的妻子,羅叔叔的痛苦我是無法想象的。
大約在二孃生病10多年後,羅叔叔再娶了,據說再娶的條件就是要接受並同他一起照顧他的前妻,至今二孃仍然和羅叔叔及他的現任妻子生活在一起。
舅公多年前已經去世了,三表叔這次代表他們全家來參加父親的葬禮,他顯得很潦倒,每次看到他們家的情形,我媽都會不勝唏噓地說:“二孃可惜了,他們家就她有出息,如果不得這個病,有她照顧,這個家會好很多。”
葬禮上抽空和三表叔聊了幾句。
我問:“二孃還好嗎?”
三表叔歎口氣說:“老樣子,好不了了。”
“他們對她好嗎?”我指的他們是羅叔叔和他的妻子。
“好不好我們都沒有抱怨,從生病到現在20多年了,人家不離不棄一直照顧我姐,就是結婚了也沒遺棄我姐,我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羅叔叔是個平凡的人,可我覺得他做的事卻很偉大,我不認為他背叛了婚姻,相反我認為他是個有情有意的人,雖然他現在和二孃已不再是夫妻了,可他仍然伴著二孃直到她生命的終點,這難道不是另外一種白頭偕老嗎?
現在能生二胎,二房需求更大了。:)
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特麗·夏沃(Terri Schiavo,1963年12月3日 - 2005年3月31日),是美國的佛羅裏達州的一名植物人。她丈夫希望移除其生命維持係統,而她父母反對,最後法院判決結束特麗的生命。她丈夫太狠了,也不用他養(她父母可以養),但他卻把Terri置於死地,殮了,扔到一個她父母不知道的地方。我特別鄙視這個男人。當時我知道這個男人和他女朋友的地址。很想砸他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