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上一屆,或許更早一點,上上一屆世界杯足球賽時寫的隨筆,前幾天寫《滑旱冰的故事》,提到大學時的男友,突然想起曾經寫過的這篇文章,於是便翻箱倒櫃地找,還終於被我從箱底翻了出來,就順便拿出來曬曬吧。)
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賽終於拉開了戰幕,我用了“終於”兩字,並不是因為我期待已久,而事實上我從來都不曾是個足球迷,也從來沒當過世界上任何一支優秀球隊的鐵杆粉絲,我仍然搞不清越位的概念,又是什麽原因會被罰黃牌紅牌,我甚至對足球賽完全沒有耐心,足球迷們都說看足球是看過程,可我還是無法忍受打完加時賽最後還是隻有0:0的結果。
世界杯對我的吸引還不如世界杯的花絮來得好看。我喜歡看足球迷們勝利時的狂喜;失敗時的悲痛;教練在場外完全不顧風度的破口大罵;巴西的F罩杯美女球迷;英格蘭的太太團。。。。。。這些都比比球賽本身更能吸引我的眼球。
而每屆世界杯總是會讓我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我大學時相戀過三年的男友。他是個狂熱的足球迷,一有足球賽,我就成了他的包袱。那時不管是電視轉播球賽還是他要代表係裏或學校參加比賽,足球從來都是被優先放到第一位的,隻要“足球”來了,我就隻有靠邊站的份兒,足球是我最大的情敵。
我常常賭氣地說,“今天你是要我還是要足球,隨你挑,反正你挑了足球以後就別想再見到我。”
他總是用一口地道的皇城根兒的口音嘻皮笑臉地說:“我的小姑奶奶,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明天我就是給你當牛做馬我也在所不辭。”一邊說還一邊拱手給我作揖,每次都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那時運氣不濟的時候,我要幫他打晚飯,因為他踢完球後食堂已經關門了,運氣更不濟的時候,還要被他逮著連哄帶騙地幫他洗他剛踢完球後還熱氣騰騰冒著煙的臭氣醺人的臭襪子。
他是學校和係裏的足球隊隊長,足球場上他健美的手臂上總是綁著場上隊長的標記,他踢得好不好我還真不知道,因為我一場也沒看過,我實在不喜歡看足球,唯一的一次是和一位同班的女生下課正好路過足球場,遠遠看見他威風凜凜地馳騁在足球場上,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龐是如此英俊專注,以至於我和同伴都看癡了過去,而就在這時隻見他抬腳一記遠射,球應聲入網,他們係的女生頓時歡呼雀躍,那一刻我才突然對他另眼相看。
我記得我們在學校的那些年,每年足球賽的冠亞軍都是在我們自控係和他們機械係之間爭奪,比賽根本就沒有友誼,雖然球場外掛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橫幅,因為每次不管誰輸誰贏,兩個隊永遠都像仇敵一樣。我們係踢球的幾個男生從來不理我,因為他們和我男友打過不止一次架,每次見到我都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仿佛江姐見到叛徒蒲誌高的表情。
為了足球,他付出了一顆門牙的代價,後來安了顆假牙才不至於接吻的時候老是漏風,哈哈哈,那次是一年級的時候,在瘌痢頭一般沒長幾根草的足球場上他也敢玩兒鏟球,結果被另一個同學一腳踢到門牙上。身上的傷,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有一次膝蓋血流如注,人家一咬牙,把白酒往上倒,疼得呲牙裂嘴地一會兒人家也就沒事了。
而現在這個這麽熱衷於足球的人,卻永遠也看不見,更玩不了他喜愛的足球了,他在很多年前就因為車禍而雙目失明了。
每次想到這個曾經比一般的男生更加生龍活虎,英俊健美的他,現在永遠生活在黑暗中,我就有心如刀絞的感覺,這個我將所有的第一次都奉獻給了的男人,從他失明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對他來說,他即使活著,也已經和我永別了。
世界杯這些天讓我又想起了他,前幾天給他打了個電話,人家一接電話就迫不及待地問我有沒有看世界杯,我說沒有,他說你一定要看,然後如數家珍似的向我介紹每個球隊的球星,比賽風格,對每場球賽加以評論,還問我知不知道萬人迷小貝,我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眼睛看不見怎麽欣賞比賽呀?”
他立刻輕快地說:“聽呀,有解說員現場即時解說。”
我當然知道有解說員,我還知道黃建翔的解說風波,可足球賽能用聽的嗎?不能親眼看見,那是件多麽遺憾的事啊。
那天快掛電話的時候,他還再三囑咐我別錯過明天英格蘭對葡萄牙的比賽,他預測說會是一場惡戰。
掛了電話心裏好難過,我真的好希望他能親眼看到世界杯,如果可以,我真的願意把眼睛借給他三天,但是看完世界杯後一定要還我,我知道我是一刻也不能忍受黑暗的,我願意吃三天安眠藥換取他三天的光明,他要能看見世界杯,我相信他會是多麽快樂,我也會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