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 with the wind

隨心而飄, 隨意而寫。 我自流連隨風笑,凡人癡夢各不同。
個人資料
心雨煙塵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美國病房】27年不見的父親會是什麽樣?

(2018-06-17 11:40:31) 下一個

 

周四了,在這個社區倒垃圾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把垃圾桶整齊地搬放到門口街上。唯馬丁•麥克家的垃圾桶仍靜靜地待在車道旁。好奇的鄰居悄悄地推開老麥克家門,一股臭氣熏天,和著大小便倒在地上的老麥克,“痛啊,痛”地一個勁地叫喚著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鄰居打了911把他送到了我院。

老麥克一星期連摔三跤,醫院X光檢查很快證實,他摔斷了右臂肱骨上端,右腿股骨頸骨折和右側盆腔恥骨聯合骨折,並有多發陳舊性肋骨骨折和左側踝關節骨折致畸形,右側胸膜積水和吸入性肺炎。

一個星期前,83歲的老麥克剛剛把79歲的老年癡呆的太太送進了醫院。那天午飯時紛,說話本不利索的太太突然嗆咳、不省人事,救護車把她送到了醫院,緊急呼吸道插管,現在ICU裝上呼吸機的太太昏迷不醒。而平時,老麥克就是太太的caregiver.

全身多發性骨折伴胸膜炎的老麥克鬱鬱寡歡地住進病房卻魂不守舍。時而咳嗽、時而胸痛的他又出現幻聽幻覺,表現得極其煩躁不安。病症加嚴重聽力障礙,孤形吊影的他完全不聽醫護人員勸告,分分秒秒要跳床。醫院的腦部CT顯示,老麥克有嚴重的腦萎縮和腦皮質血管硬化症。無疑,老麥克也攤上了老年癡呆症了。這樣的病人千萬不能讓他在醫院再摔了。現在,老麥克就成了病房裏特殊的照顧對象。在床邊1:1sitter 看護下,他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身邊沒有任何探訪者。我院的社會工作者找到了他唯一的兒子,Martin·Mike Jr.

北達科他風沙吹拂了小麥克古銅色的臉,也打造了他硬朗的性格。來到父親的病床邊,這個高大魁梧的硬漢,一件短袖花襯衫裏藏不住的熱情,要給每位護士買杯Starbucks咖啡,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卻讓人讀出更多的是無奈和難解。

整整二十七年沒有回家的小麥克,麵對家裏所有的擺式和家俱,和他十九歲離家時一模一樣,隻是他已無法再踏進這個滿目瘡痍的家。一推開門,陣陣怪聞熏鼻,地毯已破成了一個個洞,牆麵斑駁,門窗透風,樓梯搖愰,花園雜草叢生,還有那個滾落在籬笆腳邊,當年小麥克沒有帶走的足球,風風雨雨中奄奄一息地在向主人訴說著這座房子的滄桑。曾答應父母會很快回來與他們共度假日,再來取球,然而這一走卻是二十七年不曾回頭。父母已經老了,老到失去日常生活自理能力,老到卻從來也沒有想起還有這個遠方的兒子。

小麥克說自己的父母也太有個性了。從兒子離家時起就再也不接小麥客的電話。從此父子不再聯係和往來。他都不知道父母經曆了什麽?一轉眼父母都已老的認不出自己了。小麥克麵對曾經的家,落淚傷痕卻跨不進一步。住在旅館的小麥克二頭跑,早上去看望住在另一個醫院昏迷不醒的母親,下午來到老父親的床邊。他一連叫了幾聲父親,老麥克閉著眼睛絲毫沒有反應,小麥克大喊一聲,“麥克!”倒把病人喚醒了,“麥克!”老麥克本能地叫了一聲兒子。也許,父親的責任早在老麥克身上抹去。顯然小麥克有些激動,“他還認識我。”老麥克卻眼睜睜的看著他毫無表情。小麥克自己有二個兒子,分別都叫馬丁•麥克III,馬丁•麥克IV,顯然小麥克對這個家庭依然有著深深眷戀的是名字情結,卻把責任全都拋在了遠行的路上。

形態可掬醫院的治療狗—德國牧羊犬在老麥克床邊,一遍遍舔著老人的手,顯得非常友好。老人也會伸出手來拍拍牠的頭,可是對站在床邊的兒子依然沉默寡言什麽交流也沒有。

老麥克要出院到Nursing home去了,小麥克又要離開加州父母的家,尋著自己的人生軌跡而去。
“爸,下次我會回來看您!”小麥克說的非常響亮而堅定。
“什麽?你說什麽啊?”頭戴醫院提供的Pocke Talker,老麥克把音量弄得吱吱響,什麽也沒聽見。
“我想不聽見也好,省得老人又一次失望。”小麥克喃喃自語道。

小麥克問我醫院是否可以給父親配備一對高級助聽器。以後他可以打電話跟父親交流了。
我在病人的病曆上Dear Doctor notes裏,很認真地記下了一個兒子對父親的請求。

我站在麵對麵倆個麥克身旁,輕輕呼吸,思緒萬千。人和人最需要是理解和溝通,朋友、親人、孩子、父母,關愛是人類最寶貴的品質。

人生中我們懂得多少關愛?又錯過了多少風景?有空沒空都得常回家看看吧!

此文獻給父親節的今天。願天下年老的父親都平安!健康!!快樂!!!

 

李健《父親寫的散文詩》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博主已關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