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我的一次走失
前幾天MeiMei網友寫了她的第一次出走,讓我想起我在6歲時的一次走失。那是真正的走失,事情鬧得很大。
話說我小時候比較調皮搗蛋,最會闖禍。我家有四個孩子,我一個人闖的禍,超過我2位姐姐和一個弟弟闖過的禍的總和。
因為我會闖禍,在我進小學前,父母親把我送進了幼兒園,希望幼兒園能管住我,至少把我圈在學校裏,少闖些禍。
殊不知,幼兒園根本關不住我,我照樣闖禍。因為我經常從幼兒園逃出來,說實在話,我不知道為什麽學校也從來不和我父母聯係,反正我經常逃學,家裏從來不知道。逃學而家裏不知道的另一個原因是,我去幼兒園都是自己去的,家裏人從來不用接送,因為幼兒園離開家很近,過一條小馬路就到。
我逃學通常是在下午,逃學的原因是因為下午在幼兒園裏實在太沒意思了,不但沒意思,簡直很痛苦。上午幼兒園通常會有點心吃,幾塊餅幹之類的。那時正是3年饑餓時期,有餅幹吃是非常吸引人的,所以我從來不在上午逃課。下午不但沒有東西吃,還有2件特別令我討厭的事情,一是要睡午覺。一個6-7歲的小孩,活蹦亂跳的,你叫他睡午覺,怎麽睡得著?所以有閉著眼睛裝睡,還懷疑老師正看著自己,眼皮直抖的情節。還有一件事是午覺醒來,每個人必須喝一杯熱水,必須喝。從小我在家裏是習慣喝冷開水的,喝熱水令我頭痛,真的屁股頭痛(剛學會的:))。於是就開始逃學了。
逃學是經常的,逃了學通常我們是到處亂逛,南到南京路,北到四川路底的虹口公園,基本來去自由,從來沒有走失過,這一次出問題了。通常我逃學後會找1-2個小夥伴一起玩,那天跟我一起逃學的是我的幼兒園同學名叫馬義寶,然後加上鄰居的一個小孩叫老酒瓶,3個人一起出行。
我家住在北站旁,那天我們先去了蘇州河上的新閘橋,然後走著走著我們就不認識路了。這時我們已經不停的走了有4個多小時,從中午12點多到下午4點多。馬義寶說我們回頭吧。我說,我們走到這裏花了4個多小時,如果走回去到家也要4個多小時,要8點多了,太晚了。不如一直走,說不定更近。嗬嗬,小孩的邏輯。
那2個也沒話說,跟著我走。4點多的時候顯然還在市區,因為我們還可以看見時鍾,在商店或人家裏。再走下去就越走越偏僻了,慢慢的竟然房子越來越少,我們居然走到了鄉下。我已經徹底迷路了,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忽然,老酒瓶興奮地說,他知道這裏是哪裏,這裏一定是大場。後來我知道大場是上海西北方的一個鎮,很遠的。
我說老酒瓶,你怎麽知道,他說他看見58路汽車了。58路汽車就是從北站到大場的,他曾經跟著他媽坐過。他說,我們坐58路車回家吧。我說不行,要錢的,我們沒錢。他說小孩不要錢的,他跟他媽坐車他從來不要錢的。老酒瓶堅持要坐車,我們2個上幼兒園的不敢,結果老酒瓶就一個人坐車回家了。
我和馬義寶繼續往前走。慢慢的天開始黑了,我們開始害怕了,不知道往哪兒走。忽然,從公路旁的農地裏走出一個農民,挑著一副空桶,顯然是幹完農活要回家了。我就上去問路。我還不敢問我們的起點北站,深怕讓對方覺得太遠了。我問的是,新閘橋怎麽走。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們繞來繞去,大場離新閘橋比北站更遠。那人大約20來歲,顯然大吃一驚。我們2個都還在上幼兒園,6-7歲的人,居然在大場問新閘橋怎麽走!
他說等一下,然後又走來幾個人,他和他們一說情況,那些人說,這2小孩迷路了,把他們送派出所吧。我們聽不太懂他們說的話,送派出所卻是聽懂了。我們從小隻知道隻有壞人是要被送去派出所的,我們趕緊逃。我和馬義寶2人回頭就逃,生怕被送去派出所。
那些人當然很容易就把我們抓住了,我們開始哭鬧,不肯被他們抓去送派出所。後來他們說,好吧,不送你們去派出所了。他們果然把我們帶到最先看見我們的那個年輕人家裏。他們家人不少,知道我們也餓了,就讓我們吃晚飯,我記得是一大碗粥,菜是豆瓣醬。吃完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就安排我們睡覺了。
躺在那裏,我怎麽也睡不著,因為有蚊子。我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蚊子,上海市區那時沒有蚊子。蚊子嗡嗡叫著使我睡不著,後來問我姐姐才知道那就是蚊子。馬義寶很快就睡著了,因為他經常去鄉下。
最後我也睡著了,半夜裏聽見外麵吃飯的地方有人大聲說話,居然有我爸爸的聲音,我在想,怎麽老爸也來了。然後我父親和馬義寶的爸爸在那些人的帶領下來到裏屋,把我們叫醒,就把我們帶回家了。兩位父親各騎了一輛自行車。
在回家的路上,我父親和馬義寶的爸爸在一個三叉路口發生了分歧,就各一條路走了。後來我知道發生分歧的地方是大場去上海走的是滬太路(上海到太倉),在進入上海時原來滬太路(叫老滬太路)是連接到閘北公園的,但是後來新修了一條滬太路(叫新滬太路)直接進入市區,到達中華新路那裏。我父親隻知道老滬太路,不知新滬太路,所以實際走的是遠路,馬義寶的爸爸走的是近路。
後來我知道,我們吃飯時,他們問了我們家的地址。我們睡下後,他們就去派出所報告了。我們2家的家裏,自然早已急翻天了,也報了派出所,這樣很快就聯係上了。
我在我父親自行車上,就一直在擔心,這下一頓生活是逃不脫的了。父親平時是很嚴厲的,這次不但逃學被發現了,還走得這麽遠,差點人都找不到了,這頓生活還不會輕。不過,在路上老爸似乎沒有發火,一路上還跟我說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到了家已經半夜,那天我特別幸運,因為那天正好我的祖母從浙江餘姚鄉下回來。祖母平時住在我家,但是經常會餘姚住上幾個月,這天剛好回來。祖母平時最寵我,此時正在指責我母親,怎麽把她的寶貝孫子弄丟了。看見我回來,高興極了,我也立刻知道一頓生活免了。不僅免了吃生活,還吃上了祖母從鄉下帶來的土產。
後來,我們還和收留我們的那家農戶繼續有聯係,他們經常來看望我,還帶來農產品,我們則買些上海事物給他們,還給他們糧票,因為那時正值三年饑餓時期,上海郊區的農民糧食也不夠吃,糧票是稀奇物。那家農婦被戲稱是我的過房娘。
嗬嗬,這可以算是我闖過的禍中影響最大的一次了。是為之紀。
記得的都是一些無用的東西。也是由於家裏人經常提起。
嗬嗬,還真是的,一闖闖的這麽遠。當年中學畢業分配,我2個姐姐去了農村,弟弟參軍去了東北,隻有我留在上海,還羨慕別人走得遠。現在我走得比他(她)們都遠。
謝謝點評。我想,是由於法紀鬆弛加上教化引導不足吧。
都說倉廩實知禮儀,衣食足知榮辱。可近幾十年來國家和人民明顯比以前富裕了,為什麽反倒人心不古,坑蒙拐騙的事層出不窮了?
2個男孩,可以賣不少錢:))
主要是那時候好人多:))
那時候的人善良可信。擱現在,早把你們賣到夾皮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