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灰》（29）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29）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哇，超級學霸在朋友圈裏曬成績單，本科四年修了200多個學分，GPA（總平均成績）4.06，商學院優秀畢業生，即將到牛津大學繼續深造。”

    此時月朗星稀，孩子們已經熟睡，張蘭和劉朝陽躺在床上各自玩手機，張蘭突然驚歎。

    “嗯，真是挺不錯的，誰這麽牛？”劉朝陽好奇地湊過來看張蘭的手機。

劉朝陽遙想當年他GRE考了2300多分，在美國讀研究生時GPA3.9，還拿到係裏2000美金的成績優異獎。

本科生跟研究生還有所不同。

美國的大學寬進嚴出，出勤率，作業質量，課堂表現，小測驗分數，期中期末考試成績，學期論文的質量，都會影響到最後的總成績。

對外國學生來說，通常理科課程比如數學化學計算機專業容易拿高分，而寫作曆史政治之類的公共課程需要大量閱讀需要大量寫作需要做課件，沒有語言優勢就會拖後腿。

本科四年的成績GPA能拿到4.0以上，意味著每門課都是95分左右。一門課拿A容易，50幾門課都拿A對英語非母語的學生來說難能可貴，絕對是超級學霸。

劉朝陽喵了一眼學霸的微信頭像，當下流行的網紅臉，帶了美瞳的大眼睛，尖下巴，櫻桃小口，微信名“小仙女老王”。

    “咦？這個學霸挺二，”小仙女老王”，既是小仙女又是隔壁老王，到底是男還是女？”

    “女生，你見過的，去年暑假妞妞幫她代養過小狗。”

    “去年暑假妞妞幫三個中國女生代養過狗，到底是哪一個？”劉朝陽追問。

    “那個半夜12點找人養狗的茶杯犬主人。”

    提起這樁事，劉朝陽氣不打一處來。因為茶杯犬，夫妻倆曾大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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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暑假的某個晚上，他們剛要關燈睡覺，“小仙女老王”給張蘭發了一條微信。

     “阿姨，我的狗能放在你家代養嗎？”

     張蘭的女兒妞妞自從6歲幫鄰居老太太代喂熱帶魚掙了1.5美金嚐到賺錢的甜頭後，一發不可收拾。主意一個接一個，為了培養女兒的經濟頭腦，張蘭百分之百地支持小腦袋瓜裏的各種突發奇想。

從家門口擺攤一杯又一杯賣自製的冰塊檸檬水到公園裏賣冰鎮罐裝蘇打飲料，為出門的街坊鄰居取信拿報紙，澆花代養寵物......張蘭不辭辛苦地跟在女兒身後，無怨無悔。      實踐出真知，小姑娘看在眼裏的錢數目越來越大，幫人代養寵物成了她賺“大錢”的最佳方式。。

“小仙女老王”就是妞妞的客戶之一。

妞妞幫人代養狗的收費標準是市場收費的一半。通過朋友介紹，“小仙女老王”之前聯係過張蘭，說是暑假回國需要找人幫養小狗一個月。

張蘭報價20美金每天，“小仙女老王”哭窮嫌貴，軟磨硬泡，張蘭念其學生身份，心一軟給她優惠到15美金每天。

結果價錢說好了放了暑假“小仙女老王”沒有露麵，丟了生意妞妞怏怏不樂，張蘭暗自偷著樂，因為省了個大麻煩。

妞妞名義上是老板，但是小姑娘未成年，張蘭做為女兒忠心耿耿的跟班和夥計，為小姑娘的每一樁生意鞍前馬後，任勞任怨。

幫人代養寵物，在張蘭看來，她替女兒操的是“賣白粉”的心，賺的是“賣大白菜”的錢。

“賣白粉”？太誇張了吧？並非言過其實，因為“小仙女老王”說當初她花了4000美金買了這隻體重隻有4磅的茶杯泰迪寵物犬。

照管價值4000美金的寵物長達一個月，洗澡喂食遛狗揀狗屎.....一堆麻煩隻賺400多塊。在這期間，萬一寵物生病丟失或意外死亡或女兒被寵物咬傷，張蘭潛在的損失就不隻是4000美金......

實際上，妞妞曾幫助中國留學生代養的小狗，每一隻都是價值幾千美金的貴重品種。這些寵物狗好看好玩，但是嬌生慣養，代養看護的活兒和責任都不輕鬆。所以，劉朝陽自始至終不支持女兒幫人代養小狗。

可是小姑娘很精明不願意放棄，對她來說代養寵物的生意“利潤”最大，再也不屑於大熱天擺地攤賣兩毛五一杯的檸檬水辛苦賺不了什麽錢的“小生意”。

妞妞說她要堅持不懈地自己賺夠將來上大學學費，張蘭如何能忍心打消女兒的積極性？為了女兒，她也就豁出去了。

“小仙女老王”突然聯係張蘭，張蘭並不想搭理她。子夜時分還打擾人，太沒規矩了。按照美國的社交習慣，通常晚上過了9點，就不應該打電話。

可是，“小仙女老王”沒罷休，一條又一條，連著發了五條微信，都是“阿姨，在嗎？”

張蘭有點煩，報複性地回複了一條微信：“抱歉，不可以。”

這下壞了，一看張蘭在線，“小仙女老王”馬上轟炸般地接連發出若幹條微信。

“阿姨，求你了。”

“阿姨，幫個忙吧？”

“阿姨，今天行嗎？”

“阿姨，我的小狗沒人管要死了。”

什麽，小狗要死了，怎麽回事？

張蘭見過“小仙女老王”的寵物狗照片，一隻黑白色的茶杯犬，伸著可愛的小舌頭，烏溜溜的大眼睛，萌得讓人看一眼就念念不忘。

好奇害死貓，張蘭給“小仙女老王”發了一連串問號。

小仙女馬上回複了一大段。

“我已經回國兩個周了，我把我的小狗包子托給一中國女生照看，說好了她每天去我公寓幫我喂食換水換尿墊，一天收費10美金。那姑娘昨天突然有事回國，忘了喂包子。姑娘剛才給我發微信說她回國了，不能幫我照看包子了。”

張蘭吃驚，發一條微信：“她不管遛狗嗎？”

“小仙女老王”回複：“不用遛狗，包子平常都關在公寓鐵籠子裏，每天換尿墊就行，我有空跟它玩的時候才把它放出來。小狗不髒，沒多少排泄物。”

張蘭極度震驚加心疼，她把微信給劉朝陽看，忿忿地說道：“小狗又不是小鳥，常年關在籠子裏算怎麽回事？太殘忍了，這是虐待。”

劉朝陽昏昏欲睡，隨口來了一句：“少見多怪，這種事多了去。前不久當地新聞還報道了一對中國學生出去度假幾天，把寵物狗扔在家裏餓得叫，鄰居聽到報警，警察破門而入，狗主人後來被抓被起訴虐待動物罪。”

“你說這些少爺小姐們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幹嘛還養條狗？”

“你忘了，上次我問過那個把兩隻哈士奇寄養在我家的女生，她說在美國太孤單了，養條狗既解悶又做伴，一舉兩得。”

“可是養狗跟養孩子一樣，哪能光養不負責任呢？”

“老婆別瞎操心了，快睡吧，這種閑事管不完，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張蘭一想也是，馬上回複“小仙女老王”：“抱歉，你事先沒說好，我們要睡覺了，幫不了你，你找其他同學吧。”

“小仙女老王”馬上刷屏，滿屏的淚流滿麵。

“阿姨，跪地求救。”

“阿姨，求你了。”

”阿姨，救狗一命，升造七級浮屠。”

“阿姨，包子已經兩天沒人管了，會餓死的。”

接著又是滿屏的哭臉。

張蘭於心不忍，問道：“我能怎麽幫你？”

“小仙女老王”馬上回複：“鑰匙藏在前門墊子底下，我家的地址是xxx。”

張蘭一查，“小仙女老王”發過來的地址開車需要半個小時，家裏有兩個小孩，她單身女人深夜外出不安全，要去隻能劉朝陽去了。可是，劉朝陽此時已躺下進入睡眠狀態，這時候使喚他不亞於摸老虎屁股。

張蘭思前想後硬下心腸，關掉手機，決定不再理會“小仙女老王”。天下的需要被救濟的人和動物多了去，她不是觀音菩薩，沒能力普渡眾生......

可是，關燈後她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小仙女老王”的寵物狗包子。她似乎看到小包子有氣無力地躺在鐵籠子裏，霧濛濛的大眼睛裏滿是淚水，可憐極了。

張蘭心神不寧，實在睡不著，鼓起勇氣伸手捅捅劉朝陽，輕聲說：“老公，老公......”

一聲接一聲，堅持不懈。關燈沒多久，也沒聽到呼嚕聲，張蘭斷定劉朝陽還沒睡著，隻是故意裝作沒聽見不理她。

“幹嘛？”劉朝陽憋不住了。

“我擔心那小狗會死掉，睡不著。”

“你怎麽回事？煩不煩，快睡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呢。”劉朝陽的語氣裏滿是不耐。

“老公，我們今天若是不管，那隻小狗有可能會死掉，大熱天......”張蘭嘟噥道。

“有完沒完？那又不是我們的狗，狗的主人能花得起4000美金買狗，舍不得每天多花5塊錢讓人幫忙？他媽的我最煩這些總想占同胞便宜的中國人了，你記得沈麗英說的那個訪問學者嗎？閑吃蘿卜淡操心，小狗餓死了警察會懲罰狗主人，關你何事？睡覺，安心睡覺。”劉朝陽怒了。

劉朝陽提及訪問學者，張蘭就有些慫了，這是前不久沈麗英的親身經曆。

朋友給沈麗英介紹了一個剛從國內來的中年男同胞租房，說好了下午六點看房，結果男同胞下午三點就突然到訪，說是閑著沒事瞎逛就早來了。

那也不能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三個小時吧？沈麗英詫異，看在同胞烈日下走路過來的辛苦，還是放下手頭做的活接待了男同胞。

男同胞看完房，對住房條件設施小區環境都很滿意，但是提出先住半個月，房價要打九折，搬出去的時候再結賬。

沈麗英一聽不樂意接待他。

男同胞剛才說他住在老美家，一天100美金除了一張床什麽都不管，已經住了10天。憑什麽住到同胞家條件更好卻隻願意付老美房價的一半還要求包夥食？

男同胞說：“我隻想找個地方臨時過渡一下，最終還是想找個老美家庭長期住，多些學英語的機會。”

沈麗英聽這話心裏愈發不喜，她事先說了隻找長期租客，他明明知道，為什麽還要約人看房？這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嗎？

盡管如此，沈麗英還是客氣地對男同胞說：“對不起，我們不是家庭旅館，隻接待長期租戶，價錢已經很優惠了，你想短期住，找個汽車旅館吧。倘若你經濟上有困難，出門在外，做為同胞我們臨時幫忙讓你免費住幾天也沒關係。”

她知道，一般國內來的訪問學者都是高校教職員工，工資收入不高還要養家糊口，出國後也以“精打細算”出名，沈麗英略有耳聞故有此一說。

男同胞說經濟沒困難，就是想省點錢，國內砍價是常態。但是如此不合理的砍價要求簡直是侮辱人，沈麗英自然不允，客氣地拒絕了男同胞。

然後她想到男同胞步行回到住的老美家需要30多分鍾，大熱天徒步還是蠻辛苦的。沈麗英想到四點她要送兒子去遊泳隊訓練，索性提前20分鍾出發，順便讓男同胞搭車節省點時間腳力。

男同胞欣然地接受了，一路閑聊，沈麗英才知道男同胞其實不是真正的訪問學者，而是以訪問學者的名義申請的美國簽證，男同胞曾經是國內一個小IT公司的老板。

沈麗英問他為什麽來美國。

男同胞回答：“我剛賣了自己的公司，來美國計劃學英語長見識，休整一段時間回去再繼續創業。”

也就是說這位“仁兄”口袋裏並不差錢。

得知沈麗英的丈夫是搞IT的教授，男同胞趁機遊說：“大姐，你不妨再考慮一下我租房的提議。我跟你老公都是IT同行，住在一起說不定能想出什麽創業的好點子，將來我出錢，他出技術，大家一起發財。”

嗬嗬，沈麗英被這話惡心倒了，冷著臉將男同胞送到目的地，憋了一肚子氣。

後來兩家聚餐時她憤憤不平地對張蘭劉朝陽說：“你說這男人怎麽會如此猥瑣？付給美國房東心甘情願，輪到同胞拚命壓榨砍價無底線，不占同胞的便宜就是王八蛋嗎？難道隻有同胞好欺負嗎？”

張蘭和劉朝陽對視了一眼，沒有吭聲，想當初他們曾熱心地幫助國內剛來的留學生，結果小留們把同胞的義務勞動視為理所當然。漸漸的，“好心的熱情”冷卻了，他們主動幫同胞的次數越來越少......

剛才劉朝陽提及沈麗英的遭遇，張蘭就不想再多事了。她默默地躺下，想靜下心來踏實睡覺。 

可是，包子可憐巴巴的模樣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張蘭忍不住了，決定無視劉朝陽被吵醒後可能發作的狂風驟雨......

“老公，老公，求你了，狗命也是一條命啊，就算給我們的孩子積福了。你也見過包子的照片，多可愛的小家夥，死了多可惜......老公，好老公，你是我見過的天下最善良的男人了，麻煩你辛苦跑一趟吧，千萬別毀了你在我心目中偉岸高大完美的形象......老公，好老公，求你了，你若今天救了這隻小狗，我，我， 老婆對天發誓下輩子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

張蘭在耳邊不住嘴的小聲嘮叨騷擾著，劉朝陽如何能睡得著？？？

劉朝陽最終被張蘭氣笑了，屈服於老婆的“碎碎念”，乖乖地認命從被窩裏爬起身，深更半夜開車出門胸懷英雄氣概大義凜然去拯救一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茶杯犬。

根據劉朝陽事後聲情並茂的敘述，他進入“小仙女老王”公寓的一霎那，就被深深地震撼了。

“打開公寓門，一股狗尿狗屎刺鼻的臭味迎麵襲來來，我幾乎惡心吐了。客廳裏雜物垃圾到處都是，“小仙女老王”的家就是一個髒亂差的狗窩。包子被關在客廳角落的一隻小鐵籠子裏，它看到有人來無力地叫了兩聲。我走過去一看，巴掌大的食盆水盆都倒扣著，一點水和狗食殘渣都沒有。我趕緊拿出水碗去廚房裏接了點水，放在包子麵前。它一口氣不停嘴地喝完水，然後眼巴巴地搖著尾巴看著我。我不忍心，又接了一碗水，它又把水喝光了，然後它就吐了。估計小狗渴壞了，喝得太急......”

那晚，劉朝陽用一個裝方便麵的紙盒，把狗和籠子一股腦抱回來。為什麽用紙盒？因為鐵籠子的邊沿上到處沾著屎尿，臭不可聞，直接放在車裏會把車弄髒。

劉朝陽把小狗搬回家已經淩晨一點半了，他去睡覺張蘭接班清潔小狗。

張蘭見到包子，心疼壞了。籠子裏有一塊尿墊，滲滿了尿液沉甸甸的，小狗的爪子肚子屁股上的白毛都被屎尿染成了棕黃色。包子惶恐地盯著人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卻無力掙紮任由陌生人擺布它。

鐵籠子髒得沒法拿進屋，張蘭直接扔到院子裏的草地上，第二天用水衝洗消毒後才能用。

張蘭給包子洗澡，看著髒兮兮瘦骨嶙峋的小狗禁不住含淚感歎：人投胎遇到好父母是個技術活，狗遇到負責任的主人也得仰仗命運造化......

第一遍洗完吹幹，張蘭發現包子還是臭烘烘的。第二天一大早女兒兒子睡醒睜眼看到家裏多了一隻如此可愛的小狗，肯定會又摟又抱，不洗幹淨怎麽行？

於是她強撐著直打架的眼皮，又把包子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洗了第二遍。等到吹幹毛喂完食把包子安置在一個舊毯子裏，快淩晨三點了，張蘭困得一頭砸到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

”小仙女老王”從國內回來接包子時，張蘭見到真人本尊。

一個又高又瘦細眉細眼的女生，說話輕聲慢語，氣質偏冷。嫩白細膩的肌膚，湖藍色的真絲連衣裙，齊到腰際的烏黑長發，姑娘身上確實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味。

“小仙女老王”帶了個跟班，一個矮個子男生。

小夥子腳穿隱形高跟謝，頭發吹得像雞冠，上了發膠恨不得有三寸高，也隻到女朋友的下巴高度。

跟班付錢，跟班提狗籠，跟班對高冷的小仙女一副百般獻媚討好的模樣。

目送“小仙女老王”懷抱著包子嫋嫋婷婷地走遠了，張蘭因為憂心小包子未來的命運，因為劉朝陽描述過‘小仙女老王”住的地方不堪入目不堪落腳，對美女的仙氣也欣賞不來。

如今回頭再看，張蘭覺得自己對“小仙女老王”是有偏見的，顯然“小仙女老王”不是個花瓶，是個超級學霸。

“他在朋友圈裏曬了包子在草地上玩耍的照片，高貴的包子幹幹淨淨養得白白胖胖，全然沒有剛來我家時像個流浪狗的模樣，這下我放心了。”張蘭寬慰地笑著對劉朝陽說。

“去年暑假妞妞幫代養的另外兩隻狗的主人咋樣？”劉朝陽問張蘭。

另外兩條狗一條是柯基犬，另一條是貴妃犬，養狗狗的姑娘們互相介紹，彼此都認識。如果包子的”媽媽“畢業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另外兩個姑娘也畢業了？

“看她們之前在朋友圈裏發的畢業典禮照片，都應該順利拿到了學位。養貴妃犬的那個姑娘看來非富即貴，回國的時候帶著小狗坐的是頭等艙，回去沒幾天就到銀行上班了。另一個養柯基犬的姑娘估計把我的微信刪掉了，我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不知道她的近況。”

“老婆，說起畢業，劉石頭要畢業回國了，我們請他來家裏吃頓飯為他送行好嗎？”

“好啊，小夥子人挺不錯，你周三去踢球時跟他約個時間。”張蘭爽快地答應了。

“那我幹脆把另外兩個中國來的小球友也一起叫上，他們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關係挺近。”

“沒問題，你看著辦。”

夫妻倆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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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慢用，妞妞，棒棒，走，媽媽帶你們去散步。”張蘭怕打擾客人，一吃晚飯就馬上帶孩子們離開了餐桌。 孩子們一聽說要散步，歡快地奔到前門口去穿鞋。

           今天，劉朝陽請了三位小留學生球友來吃飯，河南來的劉石頭，山西來的李向陽和北京來的張傑。

劉石頭是劉朝陽的朋友王富貴的老鄉，來美七年，拿到工程碩士學位即將回國。

    劉石頭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土豪，小學文化，憑借吃苦能幹，頭腦聰明審時度勢抓住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從賣辣椒的街頭小販到小煤窯業主再到建築隊包工頭，最後一躍成為當地富甲一方的汽修配件批發經銷商，如今年屆退休，期待寶貝兒子接班。

劉朝陽跟劉石頭這幾年交集不少，見證了劉石頭在美國生活幾年所經曆的脫胎換骨。劉朝陽看著麵前成熟穩重的劉石頭，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劉石頭當年剛來美國吊兒郎當的土鱉模樣。

劉石頭剛來美國時，因為家裏有錢，也是個隻懂吃喝玩樂不好好學習的浪蕩富二代。後來劉石頭的父親遭遇商業競爭對手陷害進了牢獄，劉石頭失去父親的庇護沒有經濟來源才認識到生活的艱難，在王富貴等朋友的幫助下洗心革麵發奮圖強。再後來劉石頭的父親遇到貴人相助重新振興家族企業，劉石頭卻沒有因此鬆懈，以優異的成績讀完本科學位又趁熱打鐵申請了研究生院，順利拿到碩士學位，成為親友圈裏學業有成又孝順長輩的富二代榜樣人物。

李向陽的父親據說是山西有名的地產大亨，大亨的發家史沒有人知道，但是大亨的兒子李向陽修養人品都不錯，做事進退有度，在球隊人緣非常好。
    李向陽說他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般，上了高中交了兩個好朋友才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從高二開始認真讀書，但因為基礎差，高考成績不好，在國內隻上了個三流大學。

李向陽的父母原本覺得兒子混個大學文憑就可到家族企業上班，但是李向陽在大三那年自己決定到美國留學深造。李向陽在中國大學的專業是商業管理，到美國讀了會計碩士學位，通過美國注冊會計師考試後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做審計工作。

李向陽目前已與國內女友結婚並在矽穀買房定居，近期不打算回國，也不打算申請美國綠卡，因為有一天他需要回國接手家族企業。

張傑的父親早年患病去世，張傑的母親是位中學老師，獨自撫養兒子長大成人。張傑高考沒發揮好名落孫山，他本來想複讀一年，但是其母主張兒子到國外留學。

為了送張傑出國留學，張母賣掉住房，搬去跟老母親住在一套一居室裏，她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身上。張傑在美國本科讀的是計算機專業，今年剛畢業找到一家公司實習。張傑希望在美國拿到綠卡永久定居，將來把寡母接到美國一起生活。

“石頭，來，這是你最喜歡的蒜蓉奶酪焗牡蠣，多吃點，你回國後可沒機會吃到如此新鮮沒有汙染的海產品。”劉朝陽用公筷為劉石頭夾菜。

    “好啊，謝謝劉哥，千萬別客氣，我剛從內華達州回來，前兩天吃得太多，今天吃不動了。”

“怎麽？畢業了臨回國前去賭城瘋狂一把？”

“是，幾個哥們一起出去結伴玩了一趟。”

    “內華達州有些地方妓女合法，你們是不是也去妓院逛了一圈？”劉朝陽開玩笑。

    劉石頭猶豫了一下坦然答道：“我們是想去見識一下，但是沒想到起價就1200美金，太貴了，而且人很雜，怕染上性病，所以就離開了。”

    哈哈哈，眾人大笑，在座的四個男人張傑年紀最小，聽到禁忌話題白淨的臉上添了可疑的紅暈，羞澀靦腆。

    “真去了啊？你們不是富二代嗎？怎麽舍不得1000多塊錢？”

    “是，我們幾個家境都還不錯，但是也不能這麽浪費。再說就那麽回事，想並不一定要做，我們已經過了熱血衝頭的年齡。”劉石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那幾個哥們現在都在幹什麽？”

    “一個在斯坦福讀生物博士，立誌相當科學家。另外兩個都在加州讀商學院，他們本科畢業實習了一年，不像我本科畢業直接讀的碩士，所以他們還有一年才MBA畢業。”

    “你畢業了為什麽不在美國工作幾年再回去？”

    “我爸現在身體不行了，年輕時候勞累落下的毛病現在都找來了，風濕性關節炎，腰椎間盤突出，不能再像以前拚老命，所以他想讓我早點回去親自帶我跑兩年，保證生意順利交接。我爺爺奶奶都80幾歲了，急著抱孫子。”

    “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追那個上海來的姑娘，叫唐羽西對吧？放棄了？”

    劉石頭臉色一暗，自嘲地笑笑說：“不追了，以前是少年輕狂，以為憑一顆癡心就能打動姑娘的心，現在想開了，意識到階級的差別是難以逾越的鴻溝，人家是上海來的大家小姐。她媽說了，她女兒中國的農民不能嫁，美國的農民也不能嫁。”

    “嘖，農民怎麽了？往上數三代99.9%的中國人的祖先都是農民。聽說唐羽西的媽也是普通家庭出身，傍了個富人小三上位，才成了闊太太，這種丈母娘不要也罷。那你追了這麽多年，唐羽西怎麽說？”

劉朝陽說得義憤填膺，仿佛自己被羞辱了。

    “羽西已去學習紐約服裝設計了，她說對我沒那種感覺，我們隻能做朋友。”劉石頭黯然低聲道。

    “唉，看來是姑娘對你沒意思，拿她媽做借口讓你死心。算了，兄弟，國內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依你的身家，隻要你願意，西施貂蟬級別的大美女都能娶回家。”劉朝陽看劉石頭情緒低落，開玩笑。

    “瞧大哥說的，好像我一回國就是個皇帝要弄個三宮六院什麽的。羽西的事我已經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一回家肯定會被逼著去相親，不過我沒打算馬上成家，等過了30歲我自己坐穩了江山再認真考慮，外表不是最重要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婆總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才好。”劉石頭自嘲。

    “那你回國的主要目標是什麽？”

    “掙錢，我要掙很多很多錢，我爸才小學文化，都折騰了一份大家業。我回去，怎麽也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能給我老爺子丟臉。”劉石頭一副躊躇滿誌摩拳擦掌的模樣。

    “嗬嗬，你想掙很多很多錢的目的是什麽？”劉朝陽追問。

    劉石頭被問住了，愣了一下說：“掙錢，當然是為了花錢。至於花錢，汽車遊艇飛機......總有花錢的地方。”

    “嗬嗬，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的年紀，就發覺錢再多也不如有個好身體。到了一定層次，錢對富人來說隻是個數字，你看看巴菲特比爾蓋茨穿的普通棉布衣服吃的也就是漢堡三明治，掙得錢都投資公益事業了。”

在劉朝陽的觀念裏，一個人把掙錢作為人生奮鬥的目標是一種很俗氣的想法，雖然他出身農家從來就沒富足過。

上一代人設定的人生奮鬥目標可就是想成為各行各業的領軍人物，為祖國的現代化建設事業添磚加瓦，80後90後00後與他們的想法截然不同，似乎活著就是為了掙錢，掙的錢越多越好......

劉石頭被劉朝陽問住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李向陽卻接過了話題：“大哥，你認為把掙錢掛在嘴上很俗嗎？但是你不想多掙錢嗎？你不想多掙點錢讓家人無論現在還是將來生活無憂嗎？商人掙錢的同時也在為社會提供就業機會創造社會財富，為什麽商人的錢就被貶為銅臭味呢？有的人是靠腦子掙錢，有的人是靠體力掙錢，我覺得隻要是通過正當途徑獲得的財富都應該值得尊重。”

李向陽想想又補充道：“我身邊有些同學不珍惜留學的機會，來美國不好好學習混日子，還抱怨自己生在窮人家裏爹媽沒有能力支持他們消費名牌。他們隻看到我這個富二代吃的穿的用的，怎麽不想想我比他們學習更刻苦。我一學期選5門課，GPA還能到3.8，忙得時侯一天睡兩仨個小時......他們偷懶不上課呆在宿舍裏玩遊戲抽大麻逛街泡姑娘，一個學期選三門課還掛科。”

李向陽言語犀利，但是劉朝陽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劉朝陽想起大學時代他有個室友來自西北山區，做為當地高考狀元被錄取道到北京上大學。來北京上大學後男生看大多數城市同學吃穿用度比他好心裏不平衡，拿著國家貧困學生助學金，整天不學習躺在宿舍裏聽廣播看小說，結果因為英語不過關畢業時連本科學位都沒拿到，檔案被發回原籍，喪失了到國家機關工作的鐵飯碗。

同樣來自貧苦家庭，麵對差距劉朝陽沒有自暴自棄，積極向上，成了學霸，被評委校級三好生，學生會主席，預備黨員，被直接保送上了研究生，畢業後留在高校工作。

二十年後，那位同學仍在縣城裏天天騎著自行車推銷保險，在社會最底層掙紮，劉朝陽辭公職出國留學定居，有學曆有房子有車有穩定工作收入，兩個人的生活狀態已是天壤之別。

果真思想決定行動，一個人是否幸福取決於他或她是否有個積極的人生態度。

積極的人吃糠咽菜寄居寒舍也怡然自得，消極的人看人看事都隻看到負麵的東西，沒有自覺意識行動起來改變現狀，所以隻知道怨天尤人，不思進取。

劉石頭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巴說道：“有些人說富人錢多人傻，盲目追求奢侈品高檔消費，我覺得這些人有點狐狸吃不到葡萄所以說葡萄酸的意思。人家的錢，想怎麽花那是人家的事。倒是那些提倡富養孩子的普通父母我有點不能理解，有錢的父母掙的多才能供得起孩子的高檔消費，你一個憑工資收入養家的人何必打腫臉跟富人攀比，把孩子養成窮人家的富二代？最近網絡上熱傳一則新聞，我們河南羅山縣的一名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23歲小夥子餓死在家裏，左鄰右舍說他是懶死的。父母從小嬌慣他，沒有培養他勞動的習慣，聽說他在父母去世後靠賣家裏的東西過活，整天在屋裏睡覺，懶到大小便也在屋裏挖個坑就地解決，最後活活餓死了。這就是一個寒門富養出敗家子的經典例子。”

劉石頭說這話時張傑頻頻點頭，深以為然：“有道理，你說的這些太有道理了。新聞報道說澳門賭王的兒子何猷君從20歲到29歲期間，未修過一天假。別人一學期修四門課，他修八門。他爹留的錢他幾輩子也花不完，但是人家仍勤奮努力地活著。我就想，賭王的兒子不差錢明明可以靠臉吃飯，還如此用功，我一個工薪階層家庭的出來的怎麽又能混日子呢？”

“對啊，所以我說的以掙錢為目標並不是說我眼裏隻有錢，而是我把掙錢做為人生奮鬥的動力。”劉石頭興奮地目露精光。

“實際上媒體之報道了1%的不成器的富家子弟，其餘地富家子弟都是精英，都在飛速地崛起，隻不過人家少睡早起勤奮努力地工作地狀態大家都看不到。跟我同期上本科順利拿到學位畢業回國富二代，個個都是拚命三郎，個個製定的人生目標都是不能超過老爹或者達到同等高度就是人生失敗。我有一個哥們的哥們，他爹是紅三代，人家是級別很高的官二代，名校海歸碩士回國，主動要求到基層鍛煉，也創造了三天兩夜不合眼的加班記錄。所以，你看看，見識決定了眼界，人格決定了人生，出國留學就是長見識提高眼界的機會。”劉石頭。

“那看來你們是不後悔自己來美國留學了？”劉朝陽問。

“不後悔，為什麽要後悔？”劉石頭挑挑眉毛，幹脆利索地答道。

“你們不知道我以前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有多頹廢，每天跟著一群混混吃吃喝喝，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來。後來我爹把我送到北京語言學校學了一年英語，結果屁用沒有，我剛到美國說的最標準的英語單詞隻有sorry（對不起）和thank you （謝謝）。來美國這幾年，我的生活起起伏伏很折騰，但是我學到了收獲了很多東西。離開家的日子，我慢慢地變好變強，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這幾年我像在迷霧中穿行，一直在尋找真正的我。現在我對自己有了美好的期望，也相信自己能夠實現，並且與過去的自己做了徹底的訣別。就衝著，我就覺得來美國挺鍛煉人的，如果一直在中國有爹媽罩著，我絕對不會有這份覺悟。”

“其實，有錢人家的孩子不見得快樂。從小到大，總有人對我說，我唯一比別人強的地方就是投胎投得好，生在一個有錢人的家裏。我告訴他們財富的數量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幸福度，隻有經曆相似的人才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比如我從小到大，我爸媽太忙我一直住寄宿學校，我非常羨慕那些天天能回家吃飯天天能跟父母在一起的孩子....我出來留學也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隻有通過自己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就才能獲得真正的滿足感，我不覺得將來接手家族企業是多麽幸運的事，可是我爸就我一個孩子，我別無選擇。”李向陽感慨。

張傑說：“雖然獨自來美國念書我吃了很多苦，但是我也不後悔。我的學習成績一般，我家沒錢也沒關係，國內人多競爭激烈，我若不出國可能連上大學的機會都沒有。計算機專業很吃香，很好找工作，我現在也算是有一技之長了，到哪都餓不死。如果一年後我拿不到工作簽證，我就回學校接著讀個計算機碩士學位。如果將來我申請不到美國綠卡，我就找個有美國公民身份的姑娘結婚。反正，北京房價太高了，我回去也買不起房，我一定要想個辦法留在美國。我覺得美國這地方對普通人來說，美國很個很公平的社會隻要你肯努力肯吃苦，一定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代溝，真的有代溝，劉朝陽乍一聽到三位小留學生的獨到見解頗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

寒門出身受過正統教育的他雖然一直努力，但是一直都沒到不差錢的層次，當然也就沒法理解不差錢還拚命掙錢的想法了。同時，劉朝陽總覺得劉石頭把掙錢作為人生奮鬥目標似乎有點過於狹隘了......這種糾結，直到他與三人告別，也沒理清頭緒。　

晚上夫妻倆睡覺前，劉朝陽跟張蘭說起與三個年輕人聊天的內容，他問張蘭：“老婆，你說富人們玩命的掙錢，僅僅是為了錢嗎？”

張蘭想了想說道：“當然不僅僅是為錢，而是一種奮鬥精神一種成就感。李嘉誠之類的富人不是天生下來就成富豪，他們是經曆千辛萬苦才積累了巨大財富，所以他們不認為教育孩子吃苦是一種苦，而是傳遞的信息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越厲害的人越拚，是因為他們周圍都聚集著很努力的人，以彼此為拚搏動力，誰都不甘於落後他人，這種精神說白了就是追求上進。”

張蘭又說：“以前我們那個年代父母教育我們要自強自立，現在有些父母忽視了這方麵的培養。窮人家養出了富二代，根源還是在父母身上。比如我姐姐，她擔心糖糖被別的孩子比下去受欺負產生自卑心理，所以寧願自己勒緊褲腰帶也不想在物質上虧待糖糖，別人的孩子有的糖糖也應該有，別人能把孩子送出國他們賣了房子也要送出去......在中國，類似的父母有很多，寧肯窮了自己，也不能窮了孩子。這種環境長大的孩子即使成年以後，也習慣了伸手跟父母討要，不懂得感恩，要得理直氣壯。自己不努力，隻會互相攀比滿足虛榮心。”

“王家寶的前女友Eva，25歲了還沒人生目標，靠爹媽的錢生活還罵爹媽不好。沈麗英家樓下住的女生，出身工薪家庭，來美國六年還沒選定專業。除了去學校上課就呆在屋裏看片玩手機，架子上放著幾千美金的化妝品。聽說放假回家每天睡到中午，等著父母下班回來做飯。你說說，這種沒有責任感生活自理能力社交能力都差的人將來如何立足於社會自食其力？”

熄燈休息了，劉朝陽仍思緒萬千，在腦海裏如放電影般把自己的前半生又回顧了一番。

從當年18歲的他頂個鍋蓋頭穿著藍色卡其布列寧裝背著鋪蓋卷走出北京火車站到如今住著洋房開著淩誌車馳騁在異國他鄉的高速路上.....

劉朝陽得出了一個結論：在今天這樣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時代，寒門能否出貴子，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單純取決於“文憑”，而是取決於一個人的“眼界見識”努力奮鬥的程度。北大畢業也有找不到工作賣豬肉的，人大畢業也有淪為山村農婦需要靠政府校友救濟艱難度日的......馬雲劉強東不是豪門出身，也有機會崛起跟李嘉誠比肩。

有些人隻看到別人的錢比他們的多，卻看不到別人努力掙錢的辛苦。

有些人隻看到為富不仁的富人，卻看不到熱心公益的富人。

有些人嘲笑別人做慈善是沽名釣譽，卻沒意識到如果自己冷眼旁觀根本沒有嘲笑人的資格。

有些人把自己與人的差距歸咎於命運不公，卻惟獨忘了正視自身的懶惰不思進取。

如果富豪們不差錢每天都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為事業為理想而奮鬥，我們普通人有什麽理由不努力辛勤地工作生活呢？

無論我們身處任何國家任何時代，亙古不變的真理依然是天道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