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彩霞滿天,程雅芬站在沈麗天家門口,躊躇再三,終於摁響了門鈴。
“小芬,好久沒見,你今天怎麽有空來?” 沈麗英打開門看到程雅芬很驚喜。
“我要回國了,臨走前想跟叔叔阿姨告個別。”程雅芬笑得很勉強。
“快請進,可惜我老公不在家,他帶Jack去參加地區遊泳比賽了。”
程雅芬跟著沈麗英進屋,到客廳沙發坐下。沈麗英進廚房,不一會兒端來了水果盤和涼茶。
程雅芬三年前來美國讀統計學碩士,經熟人介紹在沈麗英家住了兩年,碩士畢業實習期找到工作才搬出去。
當時程雅芬和另一個女生住樓下客房。另一個女生是富二代,所謂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來美國是遊學,不為文憑。所以大多時候都是躺在床上玩手機追國內電視劇。懶到吃完飯不洗碗,屋子髒得像豬窩,兩雙襪子也單獨用洗衣機洗烘幹機烘......
與之相比,程雅芬愛幹淨,手腳勤快,學習努力刻苦,深得沈麗英喜愛。
“怎麽突然想要回國?你現在的工作不稱心嗎?”
“我也不想回國,可是我的H-1B簽證(外國人在美合法工作簽證)抽簽沒抽到。”程雅芬愁眉苦臉,心情很沮喪。
“別太擔心,西方人說當上帝關上一扇門時,同時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我們中國人也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說法,回國不見得是壞事。”沈麗英安慰道。
程雅芬卻緩緩地搖搖頭,瞬間淚光晶瑩。她仰首,用手指輕輕抹去沁出眼角的淚,抽抽鼻子苦笑著說。
“阿姨,你信不信命?我以前不信,現在不得不信。我的一個中國同學,上學的時候我拚命地學她瀟灑地玩。畢業後,她學習成績比我差找到的實習單位卻比我好,工資也比我高。工作簽證抽簽人家抽到了我卻灰溜溜地要打包回國。什麽天道酬勤,都是騙人的鬼話,命不好的人什麽時候都運氣很差,難怪我小時候有算命的說我命硬,克父母克兄弟姐妹......”程雅芬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近乎喃喃自語,蒼白的臉色,淩亂的頭發,人憔悴不堪。
程雅芬來自某三線城市,父母普通小市民,家境一般。
為了支持獨生女兒來美國留學。程雅非的父母賣了自住房,花光了積蓄,還借了外債,才湊夠了女兒的學費生活費。
程雅芬來美國就沒打算再回去,因為隻有她留在美國工作,才有可能掙足夠的錢把留學花費的窟窿補上,才有可能給父母再買一套住房。
按照美國法律,外國學生畢業後大多數專業隻允許一年在美國工作的實習期。一年實習期屆滿隻有抽到H-1B工作簽證的外國學生才能繼續合法留在美國工作。
一年前程雅芬拿到統計學的碩士學位後,費勁心思,最後隻找到一家小谘詢公司願意支持她申請工作簽證。該公司把她的工資壓得很低,申請費也必須由她本人承擔。
程雅芬剛開始工作時銀行賬戶隻剩下幾百塊錢,還是沈麗英借了她三千塊錢渡過了難關,等她上班後拿到工資才分期還清。
雖然上了一年班,程雅芬還是囊中羞澀。
不是她花錢大手大腳,而是拿到手的工資太低,舊金山的房租生活費太高,又要寄回國一部分還債,每月剩不下幾個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不要太悲觀,困難隻是暫時的......”沈麗英欲言又止,實在是任何大道理此時都於事無補,況且程雅芬精神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程雅芬目光呆滯地盯著客廳窗戶,空洞的眼神沒有絲毫光采,似乎神遊在外。
“小芬,天熱,吃點水果。程雅芬說聲謝謝,搖搖頭,沒動手。
“你爸媽知道你要回國嗎?”
“我,我,我昨晚給家裏打了電話,本來打算告訴他們我要回國。沒想到我爸說我媽前一段時間生病住院,要做手術需要一大筆錢。他們怕我擔心原本想瞞著我,但是親戚朋友都借了一遍還是湊不夠。我爸問我能不能跟公司老板說說先預支點工資,他不知道我下周就失業了,所以我沒敢說。”程雅芬紅著眼看著沈麗英,淚盈於睫,一顆顆順著臉龐滑落。程雅芬抬手抹淚,卻越抹越多,索性雙手捂臉,哭得唏哩嘩啦。
沈麗英在一旁看得鼻子發酸,起身去衛生間拿了條幹淨的毛巾用溫水洗洗。再回到客廳,程雅芬已停止哭泣。她紅著臉站起身說了聲抱歉,接過沈麗英手裏的毛巾,把臉完全蓋上,停頓片刻,拿掉毛巾,情緒平靜下來。
“想過通過別的途徑留下來嗎?”
“可以換成學生身份繼續留在美國,但是我沒有錢付學費。按照法律實習期滿如果沒抽工作簽證我第二天就應該離開美國,隻剩一個周,來不及聯係導師申請博士了。都說今年的工作簽證名額很多,為什麽我這麽倒黴呢。”程雅芬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灰意冷。
“那不是還有180天的灰色期嗎?”沈麗英說。
“什麽是灰色期?”程雅芬抬頭目光一亮,充滿了期盼。
“好像是說任何持簽證合法進入美國的外國人,簽證或身份失效後,如果在失效後的180天內自動離境,移民局一般不追究其非法滯留,你網上查查或問問公司的律師。”沈麗英不太確定地解釋道。
“還有一條路,就是找個有公民或綠卡身份的男人通過結婚的方式留下來。你有了合法身份找工作更容易,也不會擔心被黑心雇主克扣工資。隻要能找到工作,家裏的債務應該沒兩年就能還清。你人漂亮學習成績又好,讀碩士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想著把自己的個人問題也解決了呢?”
程雅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嬌羞,囁囁地說:“那時候我一心想努力讀書找個工作還清留學債務,哪有心思想其他事情。再說現在的男人,也現實的很,我既不是大美女又沒有錢,這麽短的時間去哪裏找一個有身份的男人願意幫我呢?”
“說的也是,不過輕易別言放棄。等我老公回來我讓他問問同事朋友,據說矽穀碼農單身缺老婆的不少,說不定能碰到有緣人呢。你租的房子什麽時候到期?歡迎你搬回來給我當閨女,不收錢。”對這個25歲除了讀書其他人生經曆幹淨如白紙的姑娘,沈麗英格外同情。
誰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能把一把就幫一把,不指望報恩,就算給自己積福了。
“謝謝阿姨,您和叔叔都是好人,好人福報。”程雅芬勉強地笑笑。
“話說回來,即使你回國,也不是天就要塌下來了。你拿了名校碩士學位,又有美國學習工作的經曆,回去在外企找個工作,收入應該差不了多少。你這麽優秀,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沈麗英又鼓勵道。
程雅芬搖搖頭說:“我打聽過了,回國工作也不好找。如今海歸多了,洋文憑也沒以前吃香了,就業市場競爭很激烈。在我們那小地方,外國學曆沒啥優勢。在北上廣等一二線城市,拿洋文憑的比國內重點院校畢業的人工資高隻高出一兩千塊。我算了一下,留學欠下的債加上我媽要花的醫藥費,靠國內掙的死工資,我需要一輩子來還債。”
程雅芬苦惱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唉,若是當年我沒出來留學就好了。我家的房子當時沒賣的話現在至少能翻五倍,賣了也夠給我媽治病了。我自己工作幾年還能攢點錢,說不定還能趁著年輕嫁個有錢的男人,怎麽也不會像現在一窮二白。我爸媽辛苦了一輩子,沒享受到我的任何好處,年紀大了卻因為我欠了一屁股債。當初我拿到美國名校研究生院的錄取通知書,我爸媽還高興地擺了幾桌酒席邀請親友街坊炫耀了一番。我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肯定有不少人等著看笑話呢......”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你不理會,別人也奈何不了你。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誰吃飽了撐的天天說你的閑話。”沈麗英寬解道。
程雅芬卻沒搭腔,神情惶然地坐在那裏,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將身上穿的那件半舊的襯衣下擺擰得跟繩似的,如她百結的愁腸。
那天,程雅芬拒絕了沈麗英的邀請,沒有留下來吃晚飯,說是她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要趁天亮坐公交車回家。
程雅芬走後,沈麗英回屋做晚飯,腦海裏總浮現出程雅芬在暮色中漸行漸遠的身影。孤獨,無助,落寞如迷途的羔羊,孱弱如隨風飄零的小草,仿佛馱負著沉重的大山,步履緩慢沉重。
沈麗英心神不寧,放下切菜刀拿起電話想告訴程雅芬她可以先借給她幾千美金救急,還不還都無所謂......可是沒人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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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死了?你說誰自殺死了?”張蘭和劉朝陽晚上剛上床,突然接到沈麗英打來的的電話,電話那頭沈麗英泣不成聲,話語含糊不清。
“程雅芬,在我家住了兩年的女研究生。她今天傍晚來過我家,坐了一小會兒,我看出她心情不好,還安慰了幾句,沒想到她幾個小時後會自殺。要是我警覺一點多勸勸她,也許能救下她的命。”沈麗英自責懊悔,情緒非常激動。
“程雅芬?那個挺漂亮的江西姑娘?”張蘭隻見過程雅芬兩三次,姑娘長得清秀可人,卻很少笑,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My god (天哪),怎麽回事?她為什麽要自殺?”張蘭驚叫。
“她父母為她留學賣了住房借了債,原以為名校碩士畢業能在美國找到工作留下了,沒想到OPT(專業實習)到期沒抽到工作簽證,隻能回國。再加上,她媽媽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她後悔來美國留學了,她擔心回國被人笑話,她也擔心回國收入低,沒錢還債。”
“那也不至於自殺啊,真是個傻姑娘,她死了她父母怎麽辦?”
“是啊,是啊,她媽還得了重病,她這一死會要了她媽的命。唉,太可憐了。”沈麗英唉聲歎氣,下午還好端端的跟自己坐著說話,幾個小時候後居然就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她怎麽死的?你怎麽這麽快就得到消息?”
“她跳樓了,我是最後一個給她打過電話的人,所以警察找到了我。我老公陪著我去認屍體,我都沒膽量看,我老公說腦袋先著地。剛才我給她父母打的電話,她爸爸先是不相信,問了好幾遍,等確認了老先生嚎啕大哭,然後她媽暈過去,電話就斷了,太慘了!嗚嗚嗚,太讓人難過了......”沈麗英說著又泣不成聲。
認識的年輕人一下子沒了,張蘭也心情沉重,勸沈麗英不要想太多就掛了電話,心裏卻思緒萬千,手裏拿著書,卻看著封麵發呆。
身旁一隻默默聽著的劉朝陽歎了口氣說:“能有勇氣跳樓,這姑娘是下決心不想活了。唉,現在的年輕人抗壓能力真差。我們那時候父母哪有錢付得起美國的學費,都是申請獎學金,邊打工邊上學,再苦也硬扛下來的,最後在美國都混成了有車有房衣食無憂的小康家庭。她堂堂的一個名校碩士,回國能差到哪裏去?居然就為一百多萬人民幣不活了?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她肯定是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挫折,才這麽想不開。”
“警察在她的隨身包裏發現了有抗抑鬱的處方藥。你記得矽穀去年上吊自殺的華裔工程師嗎?他可是拿過奧賽金牌,名校博士,年薪二十幾萬,才四十歲,居然想不開丟下老婆和兩個孩子走了。新聞裏說他患了抑鬱症,工作壓力大長期失眠和焦慮一直服藥治療,患抑鬱症的人容易走極端。”張蘭說。
“你看到的隻是表麵的,我看到網上有知情人發帖說,這位工程師算是寒門學子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標杆人物。他在國內一直是在鮮花和掌聲榮譽中被高高在上的捧著,來美國後拿了名校博士卻發現自己所學的專業不好找工作,為了養家又轉行學了計算機。他隻用了幾年時間就做到大公司的首席工程師,應該是個極聰明的人。可惜他遭遇了玻璃天花板,白人上司苛刻,事業遭遇瓶頸......如此優秀的人一般“不甘平庸”,聽說他曾想回國發展,但是為了兩個孩子的教育不得不留在美國,想不開就得了抑鬱症。”劉朝陽反駁。
“我們中國人,從小被家庭、學校和社會通過不同途徑灌輸了“成功學”,我們必須努力“優秀”,因為所有人都告訴我們,不優秀就是失敗。幾千年的文化傳統一直宣揚“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由黃金屋”,我們推崇學習成績,卻忽視了心理素質教育。”劉朝陽感歎。
“嗯,你說得有道理。每年高校掙搶高考狀元,卻沒有人專門去研究名校的“優等生”,有多少學生得了不同程度的抑鬱症,有多少學生因為壓力大想自殺,有多少學生或畢業生最終真的自殺了……還有,好多優等生到了社會上卻是低能兒,智商高情商低,工作生活處處碰壁。據說聰明的人想的多,華人工程師的“抑鬱”,何嚐不是在學生時代就埋下的禍根?一直優秀慣了,接受不了走下坡路。”張蘭同意丈夫的看法。
“是金子哪都會發光,一根筋到哪都會撞牆。大丈夫要有能屈能伸、隨遇而安的精神。比如像你老公我,當年在國內也是名校學霸,到美國一看經濟學不好找工作,馬上換專業,現在不也挺好。以前以為什麽行業都要混到‘家’的水平才能算得上優秀,科學家,書法家,鋼琴家,舞蹈家...否則就是沒出息,窩囊廢。其實各行各業,金字塔頂端的大師就那麽幾個,要成為鳳毛麟角,天時地利人和機會缺一不可,不是靠著高學曆和高智商就能登封造級的。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人生苦短,我們要想開看開些,如其為不切實際的理想痛苦掙紮,還不如腳踏實地活著。”
“大師有大師的卓越,螺絲釘也有螺絲釘的貢獻,不虛度人生就行。你看看我們周圍,一大堆中國名校美國名校出來的碩士博士,依國內的標準都是所謂的人中龍鳳,還不是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大師跟我們一樣是人,有七情六欲,一樣要吃喝拉撒睡,大師們不一定就比我們老百姓更幸福快樂。至於生活壓力,誰都有,看每個人如何調節了。再不濟,我們也有吃有穿有房子住,比起那些在戰火饑荒地區掙紮的人們強了不知多少倍。我現在才發現最普通的世俗生活,恰恰是最真實最妥帖讓人最安心的生活。”劉朝陽感慨萬分。
“老公呀,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你這次回來,我看你有時候悶悶不樂,還以為你回國一趟,看到同學們比你更有錢受刺激了。據說人到中年更容易得憂鬱症,所以我剛才提那個自殺的華人工程師,就怕你想不開。我可告訴你,我不稀罕你那兩百萬的人壽保險金,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我的男人,多少錢也不能換的。你若是哪天鑽牛角尖自殺了,我馬找個新男人回來,你都能舍下老婆孩子,我又何必在乎你?”張蘭坐起身看著劉朝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劉朝陽飛快地想象了一下另外一個男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在這個美麗溫馨的家裏花著他的錢睡著他的老婆對著他的兒女指手畫腳的模樣,馬上感覺心都疼碎了。
劉朝陽心虛地摸摸鼻頭,他總不能告訴張蘭他這兩天有時候發呆是因為懷疑自己有個16歲的私生子吧。
他不敢聯係初戀女友去證實這件事,但是那天他在大華見過那小夥子後,小夥子的麵容時不時地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裏,讓他寢食難安。
萬一不是呢?自討沒趣,萬一是呢?老婆會是什麽反應?那孩子知道生身父親的存在嗎?
事實上,劉朝陽寧願他那天沒去過大華沒見過那孩子。
現在他的生活幸福安寧,私生子的到來無疑會掀起軒然大波,這絕對不是劉朝陽樂見其成的。而此刻,劉朝陽下決心不再糾結是否自己有一個私生子的問題,有也罷沒有也罷,反正十幾年過去了都相安無事,既然人生曾經偏離軌道索性將錯就錯......劉朝陽絕對沒料到不久的將來他會為此自私的想法追悔莫及,抱憾終身。
劉朝陽坐起身將張蘭攬到懷裏說道:“淨瞎想,我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我上有老下有小,肩上的擔子和壓力是不輕。但我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絕不會因為壓力太大就自殺。相反,你老公我百折不撓,決不放棄,你和孩子,就是我奮鬥的動力。倒是你,似乎做了家庭主婦沒有以前上班開心了,你別看《絕望家庭主婦》了,那個電視劇把主婦們都教壞了。”
“嗬嗬,胡說八道。我前一段時間的情緒是很低落,擔心瑣碎的主婦生活會把我所追求的獨立自強的人格磨損殆盡,擔心不能掙錢被你嫌棄......但是我現在想通了,等到小寶完全能適應托兒所,我就找份工作,隻幹半天,事業孩子家庭都不耽誤。放心,我是不會自殺的。你知道嗎?西北的戈壁灘上長著一種沙棘草,耐旱耐寒,渾身都是寶,被科學家譽為世界上最完美的植物。我就像那沙棘草,無論遭遇什麽,我都會以最勇敢的姿態去麵對,絕不逃避。”張蘭邊說邊親昵地用腦袋蹭蹭丈夫青色的胡子茬剛探頭的下巴,男人的懷抱可能是世界上最令女人安心踏實的地方了。
“老婆,我的人生目標,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安寧生活,我還怕你嫌我胸無大誌,怎麽會嫌棄你?有你在家操勞,我和孩子才有幸福的家。”劉朝陽嬉笑著對張蘭上下其手,想親近的意圖不言而喻,張蘭的心底某處猶如被一根羽毛滑過,柔軟得一塌糊塗。
“今晚可不行,那個自殺的姑娘我沒心情。”張蘭抓住了劉朝陽做亂的手,將她的唇貼上他的,以吻封緘給予男人溫柔的回饋,這一刻他們感受的是活著相依相伴的美好。
過了片刻,張蘭靠在劉朝陽懷裏歎息道:“我希望程雅芬自殺事件媒體能廣而告之,讓更多的中國父母意識到,隨著海外留學的人越來越多洋文憑的含金量逐漸在降低,留學越來越成為富家子弟的教育模式。對普通中國家庭來說,如果經濟條件不寬裕,孩子不是好學生,最好不要砸鍋賣鐵把孩子送到外國讀書。對有些家庭來說不是鍍金,是浪費錢,畢竟一兩百萬人民幣,不是小數目。”
很多中國父母都以孩子能出國留學為傲,但留學並不是人人都適合。如果把孩子硬推去留學,很可能是將孩子置於困境。人生地不熟,語言文化衝突、封閉的留學生小群體,在外漂泊的孤獨,家庭過高的期望,學習壓力太大…都是沉重的負擔,都是誘發抑鬱症的直接原因。
很多時候,天堂與地獄不過是一念之差。有些人抱怨活得太累,活得艱難,不見得是物質生活資料缺乏的緣故,而是精神上背負的“ 枷鎖“太重。
關於這一點,熊培元先生在《重新發現社會》一書“榜樣年華”的章節裏有精辟的闡述,大意如下。
幾千年來我們所提倡的“洞房花燭,金榜題名時”的人生極樂追求,其實也是醞釀古往今來無數人生悲劇的禍端,所謂的勤學苦讀,其實是“把自己一生的報複都寄托於帝王將相的恩澤”。
渴望金榜題名或出人頭地本身並無可厚非,但是隻追求功成名就的人最致命的錯誤就是“把自我評價的重任與自我實現的標準拱手讓給了他人,忽略了自己才是一生最真實的主人與創造者。”
一旦執迷不悟,許多人會走極端。比如,《肖申克的救贖》裏自殺的監獄圖書館老管理員,比如電影《求求你,表揚我》中把獎狀當做生活重心的主人公楊紅旗,還有電影《鐵十字勳章》裏為了胸口能別上一枚勳章而殘殺敵人和戰友的德國軍官......
人,最本能的欲望是求生,程雅芬卻在花一般的年紀毅然決然地走了絕路,還沒有來得及談一場戀愛,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享受青春好好享受生活。
程雅芬肩負著父母期望出人頭地的夢想很辛苦很艱難地活著,一直埋頭寒窗苦讀,沒有時間閑心學會體驗活著的種種美好。所以,她的眼裏隻看到的隻是人生的悲苦,隻看到了夢想破滅失去麵子的種種難堪,卻忽略了自己作為人活著的寶貴價值。
我們為人父母,不要對孩子無條件的愛而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不要隻想著給孩子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最單純的環境讓孩子一心一意地讀書......所謂的教育,應該是讓孩子從小德智體全麵發展,其中挫折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挫折教育可以讓孩子認識到生活不可能是一帆風順,那麽將來等孩子遭遇挫折時才會頑強地麵對,堅強地活著。
一位年輕學子談起他畢業後決定回國工作的想法:“我回國就像大馬哈魚經過4800公裏的艱難跋涉從太平洋回溯上遊到河流,就像帝王蝶越過阿巴拉契亞山脈飛向墨西哥灣,雖然當時很迷茫,但是我知道在故土我總能尋找到生存的方式。”
據說,程雅芬留下的的遺言是“留不下的是美國,回不去的是故鄉”。”
可憐的姑娘唯獨沒有意識到:人生道路崎嶇不平,但是隻要我們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生命的真諦就在於隻要我們自己不放棄,沒有人能打倒我們。
我是真的遇到過,恨不得自己有那樣的弟妹,或者有那樣的孩子
我叔叔,老老留,會周末給他們送餃子吃,說就像他的小孫女孫子,愛惜他們的才華和人品
現在他們都已經是遠遠超過我這一代了,能在讀書時遇到他們,對我實在是一種快樂,一種對自己民族優秀的認知
但是提一個建議,讀書時遇到過幾個學霸的優秀小留,真的是德智體綜合都是優秀的小留
還有千人計劃派出來的小留,那是來自中國最好的家庭,幾代人教育出來才有的孩子,我們這些老留或者移民二代和他們比真的不行,真的是老虎下山一樣,建議你多觀察,中國太大,什麽樣優秀的人才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