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一個月一晃就過去了。
這個月王富貴幫Google老張做了兩份活,掙了2500美金。
這錢掙得好辛苦,因為好些東西要現學現用,而且老張的活都要得很急,王富貴每天晚上都隻睡五個多小時,上午還要去語言學校上課,一日三餐敷衍了事,一個月下來,王富貴居然瘦了十幾斤。
馮珊珊也沒閑著,嫌語言學校的課程無聊,索性放棄。跟劉美麗一起報了個地產經紀培訓班,天天狂背地產英語。
兩個人都有事做,生活緊張忙碌,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又一天飛逝而去......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三點,王富貴終於忙完了手頭的活,最後檢查了一遍,按下發送鍵,將最後一個文件傳給老張後,心情無比舒暢。
這個周末手頭沒活,可以好好休息,美美地吃一頓,美美地睡一覺......
王富貴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衣服,開車去大華超市采購了幾大袋食物,又分別跟馮珊珊、劉石頭和李向陽打了電話,囑咐三人六點按時回家吃飯,然後開始在廚房裏忙碌。
六點整,劉美麗準時將馮珊珊送回家。劉美麗謝絕了王富貴一起吃晚飯的邀請,說是跟Lisa約好了一起吃晚飯和看電影。
王富貴已經做好了晚飯,餐桌上擺著紅燒肉、糖醋魚、尖叫土豆絲和清炒荷蘭豆,還有一大碗馮珊珊愛喝的紫菜蛋花湯。
奇怪的是兩人左等右等,也不見李向陽和劉石頭回來,馮珊珊不耐煩地給兩人打電話。劉石頭沒接電話,李向陽接了電話,隻說劉石頭跟他在一起,卻支支吾吾地不說他們在哪裏。
馮珊珊掛了電話生氣地說:“這倆家夥,神神秘秘地不知搞什麽鬼?”
王富貴說:“奇怪,他們不是嚷著想吃我做的家裏飯嗎?怎麽不著急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馮珊珊不耐煩地說:“老公,我快餓死了,如果他們六點半還不回來的話我們就吃吧。”
六點半,馮珊珊和王富貴剛要動筷子,兩人開門回來了,劉石頭手裏還抱著一個紙盒子,裏麵是12瓶啤酒。
李向陽一進屋就一個勁地抱歉回來晚了。
馮珊珊陰著臉沒有吭聲,王富貴說:“餓了吧,快洗洗手吃飯吧,怎麽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李向陽一邊說:“沒事,沒事。”一邊卻朝廚房裏正在盛飯的劉石頭瞟了兩眼。
王富貴領會到肯定是劉石頭有什麽事李向陽不方便當麵說,所以不再吭聲。
四人開吃,顯然都餓了,桌上筷子上下飛舞,沒人顧得上說話。這個時候,埋頭吃飯喝湯的劉石頭吧嗒嘴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馮 珊珊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王富貴當然知道馮珊珊在想什麽,自己曾經沒少被老婆在飯桌上數落......王富貴輕輕碰碰馮珊珊桌子下的腳,暗示老婆不要多管閑 事。
這個周五好不容易輕鬆一下,王富貴可不想就這麽沉悶地廢掉。於是,王富貴起身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酒說:“我已經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給你們講個今天上課發生的好笑事。”
“什麽?”三人同時抬頭看著王富貴。
王富貴注意到劉石頭的雙眼有點紅腫,似乎剛哭過,不知哥們又碰到什麽傷心事?是跟唐羽西有關嗎?王富貴心裏升起了疑問,待會問問李向陽就知道了。
王富貴慢吞吞地說,今天有個英文特濫的日本小子上課遲到了,進門就向老師Maria一邊鞠躬一邊說:“Sorry, I am late.”(對不起,我遲到了)。
Maria 問他:“How come?”(為什麽遲到?)
結果小子以為老師問他怎麽來的,就說:“By bus.(坐公共汽車來的)。”
全班大笑,小子紅著臉就想走到教室後排的座位上。
老師說:“Hey,you cannot do this . (嗨,你不能這麽做) You should ask me ‘Excuse me, Miss, May I sit down? (你應該問我“女士,請問我可以坐下嗎?”)
小子停住腳,迷茫地看著Maria說了一大串英語,說了一句:“Yes!”(可以)就走到後排坐下了。
Maria無奈地攤開雙手聳聳肩,自己也坐到椅子上了,全部爆笑。
王富貴講完,自己幹笑了幾聲,卻發覺沒人回應。於是問:“不搞笑嗎?”
李向陽說:“你這不搞笑,我來說個我剛來時鬧的笑話。”
我剛來時去學校體育館打羽毛球,想要羽毛球,卻一時想不起來羽毛球的英語怎麽說,用手比劃了半天,租借櫃台的服務小姐仍然不 明白我在說什麽,我急了,就說:“Please give me a ball can fly, like a bird.”(請給我一個會飛的球,像鳥一樣)
看門的小姐看著我,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大意就是:“我不負責抓鳥。”
馮珊珊聽完這話笑噴了,王富貴也覺很好玩。劉石頭顯然不在狀態,等大家停下笑,眨巴著眼睛問:“Hang out 是上吊的意思,對不對?”
馮珊珊說:“對呀!”
劉石頭接著說:“那我就有點糊塗了。今天下課時老師問大家周五的晚上都有什麽活動安排。有個女生說喜歡 hanging out in the cafeteria with friends。不明白,她喜歡在咖啡館裏跟朋友們一起上吊?這個玩法也太變態了吧?”
其他三人放聲大笑,王富貴嗆到一口啤酒,咳嗽得滿臉通紅。馮珊珊笑得咯咯的,李向陽的眼睛都笑得眯在了一起。
劉石頭莫名其妙地問:“笑什麽笑?很搞笑嗎?”
王富貴終於不咳嗽了,笑著說:“石頭,在這句子裏hanging out 是跟大家呆在一起的意思。”
劉石頭醒悟過來,紅著臉說:“你們這些人都笑我,不夠意思,不理你們了。”說罷,起身上樓去了。
馮珊珊衝劉石頭的背影喊:“哎,都是說著玩的,怎麽就惱了呢?像個小孩子。”
劉石頭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我可不是小孩子,我現在是個男人。”
馮珊珊還想接著理論,王富貴覺察出劉石頭心情不好,示意馮珊珊打住。馮珊珊不高興地站起身,也回臥室去了。王富貴無奈地搖搖頭,跟李向陽一起清理餐桌和收拾廚房。
王富貴壓低聲音問李向陽:“發生什麽事了,石頭好像哭過的樣子。”
李向陽遲疑了一下小聲說:“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在校園碰到了唐羽西。石頭湊上前跟人家說話,但那姑娘根本不理他,石頭不罷 休,一直跟著人家。然後,帥哥陳遠飛出現,開著他那輛紅色奔馳,唐羽西上車走了。石頭不甘心,讓我開車跟著他們,兩人走進了一個公寓。我們在車裏等了一個 小時也沒見人出來......然後,然後屋子的窗簾拉上了,石頭就坐在車裏哭,我怎麽勸都沒用,隻好走到車外等著,隻到他情緒平靜了才回家。”
王富貴聽完有些吃驚,以為這事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就算完,沒想到劉石頭還是對唐羽西不死心。不行,我得勸勸他,別再犯渾生出什麽事端。
晚上,馮珊珊又在網上看國內的電視連續劇,王富貴閑來無事,索性到小區裏走走,晚飯吃得太飽剛好消消食。
等王富貴走回來,已經快十點了,馮珊珊仍在看電視劇。王富貴有些鬱悶,想到後陽台坐坐,卻發現劉石頭提著個啤酒瓶子在喝悶酒。王富貴也順手拿了瓶啤酒,在劉石頭身邊坐了下來。
劉石頭轉身看了王富貴一眼,沒有吭聲。
王富貴喝了幾口啤酒,沉吟了一下說:“石頭,下午的事我聽向陽說了。你怎麽不聽人勸呢?你跟唐羽西不是一路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劉石頭沒接王富貴的話茬,卻說:“富貴哥,你能教我學車嗎?我想買一輛車。”
王富貴說:“行啊,沒問題,平常我比較忙,周末可以教你,你在國內學過,應該沒問題,我跟你嫂子都是隻考一次就拿到駕照了。”
“你想買輛什麽車?”王富貴又問。
“我在百度貼吧看到我們學校有個學生急用錢,想賤賣他的賓利車,才要18萬,我想買下來。”
“啊,你瘋了,18萬美金還說便宜。”
“18萬美金很便宜啦,國內同款車要賣到400多萬。”劉石頭辯解。
“好好好,貴賤先不說,你、 你一個學生開那麽好的車幹嗎?”王富貴有些激動。
“我,我又不是買不起,你沒看今天那姓陳的開著奔馳跑車的鳥樣子,我買個更貴的讓他瞧瞧。”劉石頭梗著脖子說。
“得,又是因為唐羽西。老弟,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唐羽西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有沒有車,而是因為......”王富貴住嘴沒往下說,太直截了當會不會傷到劉石頭的自尊心?
“因為什麽?”劉石頭追問。
唉,碰上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該說什麽好呢?王富貴腦袋轉得飛快,情急之下吐出:“是因為你學習不好,你看你連托福考試都沒達標,大學錄取資格都不夠,人家姑娘如何能看上你?更不要說托付終身了......”
劉石頭默然,王富貴看劉石頭不吭聲,索性接著話茬往下說:“我要是你,我就努力學習先把托福攻下,上了大學才能理直氣壯地追姑娘......要不人家來一句‘你屁都不是’,你就傻眼了。”
劉石頭嘟噥了一句:“我整天滿腦子都想著唐羽西,根本沒心思學習。”
王富貴接腔:“那怎麽行,你得分清哪個更重要,學習不好想也白想,因為沒姑娘看得上。學習好了,才可能有機會。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想想將來要做什麽,有沒有能力接手你爹創下的一大攤家業......”
也不知劉石頭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好大一會兒才吐出一句:“富貴哥,你有嫂子,你根本不懂想一個人的苦!”
王富貴聽這話胸口發悶,拍拍劉石頭的肩膀起身進屋,不再多言。
“我不懂?”王富貴苦笑著自言自語,瞬間眼裏淚光閃爍。
最近,國內流行玩微信,王富貴的本科同學也組了個群聊天,韓登雲把王富貴拉了進去,王富貴驚喜的發現任盈盈也屬於群成員。
任盈盈的頭像照片,帶著一副超大的紅草帽和一副超大的黑墨鏡,隻露出紅唇和瘦俏的美人骨,背景是灰蒙蒙的天幕和大海。王富貴努力睜大眼睛仔細看,也看不清任盈盈墨鏡後的眼神和表情。
自此,王富貴就像個癮君子,手機恨不得24小時隨身,一有空就點微信刷屏,希望任盈盈發言或與好友分享文字圖片,可以了解她現在的生活一星半點.......可惜,任盈盈始終沒有任何舉動。
王富貴終於憋不住了,在一個意亂情迷的夜晚鼓起勇氣向任盈盈發了個微信申請加好友,到現在一個周過去了,毫無音訊,王富貴也漸漸心灰意冷,意識到正如張愛玲所說:“一別,便是一生......”
其實,王富貴也不敢奢望別的,隻是心裏牽掛著任盈盈,她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王富貴總覺得任盈盈的微信頭像釋放著一股孤寂的味道,現在的任盈盈貌似不再是王富貴記憶裏的那個快樂開朗的女孩子。
王富貴也曾嘲笑自己:盈盈的老公比自己有出息,錢更多社會地位更高,怎麽會不幸福?可是,僅看那頭像,王富貴的心裏就顫顫的,怎麽也放不下任盈盈。
盈盈真的很幸福嗎?這個問題時不時地跳出來困擾著王富貴......想也白想,就別想了,王富貴勸自己......隻是,愛情心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