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在王富貴睡午覺,悠哉地躺在泳池邊打發半天時光的期間,馮珊珊和唐羽西馬不停蹄地逛遍了市中心附近的三個豪華購物中心:水晶 城購物中心(Crystals TM at City Center)和凱撒宮購物中心(The Forum Shops At Caesars)以及帕拉索威尼斯人酒店購物中心(The Shoppes at The Palazzo)。
最賦盛名的世界名牌潮店都集中在這一帶,兩個人的腿都跑細了,晚上7點終於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回到酒店。
唐羽西和馮珊珊兩人都是又累又餓,商量找家餐廳犒勞自己的胃。
唐羽西對馮珊珊說:“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馮珊珊說:“怎麽好意思,昨天你已經請過了,今天應該我請你才對。”
“不用你請了,謝謝你陪逛街,我今天過得很開心。對了,你喜歡吃法國菜嗎?我知道這兒有一家法國餐廳被評為米其林三星。龍蝦和魚子醬都做得很棒,我也很喜歡他家的巧克力。怎麽樣,陪我去吧?一個人吃什麽都味同嚼蠟。”
唐羽西說這番話時柔聲細語,但傳進馮珊珊的耳朵都是超級震撼。
馮珊珊自然知道米其林三星,是世界級餐廳評級的最高級。由於米其林上榜評選標準極其嚴苛,全世界總共隻有六十八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馮珊珊記得在一本美食雜誌上看到的文章說,米其林三星餐廳的美食值得打“飛的”專程跑一趟。
法國大餐?龍蝦和魚子醬?這些都是早已聽說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光提名字馮珊珊就覺得自己的口水無法控製的往外溢。
馮珊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唐羽西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今天逛街,馮珊珊也算是開眼了。
長了這麽大,馮珊珊頭一次光看不買當了一回陪人逛街提包的角色。在馮珊珊看來價錢驚人的奢侈品在唐羽西眼裏居然都是白菜價。馮珊珊這才知道唐羽西是位貨真價實的白富美。
馮珊珊很想維護自己的麵子,理直氣壯地對唐羽西說‘法國大餐就法國大餐,我請客’。可惜囊中羞澀,沒吃過法國大餐,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子,心裏沒底氣。
隻是,去米其林三星法國餐廳享用免費大餐,哪個吃貨能舍得放棄?思想激烈鬥爭一番,馮珊珊決定在美食麵前放棄臉麵。
馮珊珊試探著問唐羽西:“Tiffany,我聽說法國大餐很貴的......”。
唐羽西當然明白馮珊珊的意思,揚揚手裏的錢包爽快地說:“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今晚的所有花費都包在我身上。走吧,我快餓死了,先看看還有沒有空位。”
唐羽西走到酒店前台,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金色的卡,附帶20美金鈔票,要求前台幫忙打電話給法國餐廳查詢是否有空位。
前台男侍應生笑眯眯地收下小費,利索地查號、撥號,嘰裏咕嚕一番交談,語速快得馮珊珊隻能聽懂個別單詞,但從男侍應生臉上高興的神情,今晚的法國大餐跑不掉了。
果然,唐羽西興高采烈地對馮珊珊說:“今天我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剛好有人取消預訂。快回房收拾換衣服,穿正式一點的衣服,半個小時後餐廳會派車來接我們”。
再次下樓,馮珊珊和唐羽西都是淑女裝扮。唐羽西身材高挑,穿條銀灰色的禮服長裙,長發挽起鬢角插朵香檳色的小花,精致妝容,優雅迷人。
馮珊珊嬌小玲瓏,穿條黑色禮服短裙,胸前有鏤空花紋,隱約透出曲線優美的事業線。煙熏妝、玫色口紅,珍珠耳釘,象牙手鐲以及纖細的黑色高跟鞋,幹練時尚。
一輛林肯加長版轎車如期而至,出現在酒店門口。馮珊珊表麵故作鎮定,跟著唐羽西上了豪車,內心卻激動不已。
坐加長版的豪華轎車,也是馮珊珊的人生第一次,馮珊珊很享受這種尊貴的感覺。唐羽西卻是一副司空見怪的模樣,悠哉地翹著二郎腿看窗外的夜景。
馮珊珊好奇地打量著車內的豪華內飾,忍不住問唐羽西:“為什麽我們不能直接打車去還要讓人來接?”
唐羽西回答:“這家餐廳不對公眾開放,客人隻能是特別邀請的(invited guests only),我跟朋友以前來過幾次,有貴賓卡。這家餐廳訂餐一般需要提前一個月,照例周末都滿座,今天我們的運氣好,有人取消預定。”
馮珊珊暗想,唐羽西所說的朋友,一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否則不可能成為這家高級餐廳的貴賓。
馮珊珊越發地對這家神秘的法國餐廳充滿了期待。
豪華轎車到達了米高梅賭場大酒店(MGM Grand)。米高梅酒店外麵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大座威風凜凜的金獅雕像。司機沒有在酒店正門停車而是繼續行駛到酒店後方的米高梅賭場大酒店別墅(The Mansion at MGM Grand)。這個地段神秘幽靜,與喧鬧的拉斯維加斯大道相比恍若隔世。
雕花黑色鐵門緩緩打開,轎車駛進大門,兩人下車,走進接待室。接待人員領著兩位女士去法國餐廳Joel Robuchon。
走出接待室。馮珊珊看著眼前的綠樹、噴泉以及富麗堂皇的仿十八世紀文藝複興時期的意大利式複古別墅,瞠目結舌。
唐羽西說:“這是拉斯維加斯最高級的度假別墅區,最小的套房有2400英尺,最大的套房有14000多英尺,都是獨門獨院,有專門的管家和傭人。一晚上最少要5000美金,而且不對普通公眾開放,受邀請的客人都是超級VIP賭客,這些人有專門的豪華賭場,隱私性極好。
馮珊珊好奇地問:這個酒店如皇宮般漂亮,究竟多富的人才可以住在這兒?”
唐羽西說:“我不知道具體標準,但是上次我們來時聽說有位客人一晚上輸掉了1000多萬美金。”
馮珊珊聽到這個數字內心無比震驚,原來富人可以如此揮霍無度?
兩人走進法國餐廳,馮珊珊很喜歡餐廳的裝飾格調,黑色和金色的家具,配上紫色的沙發,白色的桌布,吊頂水晶燈營造出豪華浪漫的氛圍,桌上擺放的蘭花富貴中透著典雅,漂亮大器。
兩人落座,侍者拿來菜譜,看著蝌蚪似的法語,馮珊珊兩眼一抹黑。
馮珊珊紅著臉看著唐羽西,難為情地說:“Tiffany,我看不懂,你幫我點好不好?”
唐羽西說:“好啊,你喜歡吃什麽?”
馮珊珊說:“什麽都行,你來過這兒知道什麽好吃,請別太破費就行。”馮珊珊當然不想告訴唐羽西這是她第一次吃法國大餐。
唐羽西拿起菜單,熟練地用法語跟侍者點菜,侍者麵帶微笑,頻頻頷首,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此刻的唐羽西神閑氣定,儼然就是一副養在深閨的豪門名媛,讓馮珊珊相形見絀,自愧不如。
馮珊珊長了這麽大,雖然不是出身於富貴之家,但也是養尊處優,自覺是見過世麵的人了。可今天在唐羽西麵前,馮珊珊卻處處露怯。此刻更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什麽都新鮮,看什麽都稀罕。
馮珊珊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錢太少。馮珊珊暗想,什麽時候自己能有唐羽西這份風光呢?
點完菜,不一會兒侍者推來麵包車,品種繁多,形狀各異,剛出爐的香噴噴的讓人聞到了就想嚐一口。
隨麵包車而來的還有一個白色精致的鍍金餐盤,餐盤上擺放著兩朵嬌豔欲滴的黃玫瑰,周圍鑲嵌著幾圈不同顏色的亮晶晶的啫喱狀果醬。
唐羽西迫不及待地挑了幾種麵包放在麵前的盤子裏,然後用餐刀切了片黃玫瑰的花瓣塗在麵包上,又蘸了些果醬,美美地咬了一口,滿臉陶醉地說:“真好。”
馮珊珊猜那黃玫瑰能塗麵包必是黃油無異,心裏有些失望,如此高檔的酒店上來的第一道食物居然是讓人用黃油麵包先墊肚,不過是靠賣相取巧,沒什麽新意。
唐羽西見馮珊珊沒有動靜,就說:“你怎麽不吃呀?很香的。”
馮珊珊搖搖頭說:“我不喜歡黃油麵包,怕胖。”
唐羽西說:“哎呀,這可不是普通的黃油,是從法國南部某個地區專門運來的,口感特好,不吃別後悔。”
馮珊珊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撕了一小塊麵包,塗了黃油,果然口感細膩,奶香可口,讓人欲罷不能。
馮珊珊以前身材單薄,很羨慕那些豐滿有胸的女人。後來看雜誌上說吃黃油麵包和土豆燉牛肉能讓女人增肥,俄國老毛子的女人們結實的雙峰就是靠吃這兩樣堆起來的。
於是,有那麽一段時間馮珊珊的早餐就是牛奶、黃油和麵包。過了半年,馮珊珊果然象麵包一樣發了起來,胸部的肉是多了,但腰也粗了,每件衣服都開始緊緊地裹在身上......後來,馮珊珊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除掉自己身上的贅肉......
馮珊珊曾經吃過很多黃油麵包,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吃過的最好的黃油了,忍不住又添了兩小塊麵包,身體裏的饑餓空虛感不見了。
第二道菜是魚子醬海鮮前菜。很美麗的魚子醬,象一粒粒黑色的小珍珠,盛在金色的盤子裏,晶瑩圓潤,讓人饞涎欲滴。
馮珊珊迫不及待地放了一小勺到嘴裏,輕盈的魚子在舌尖彈跳,“啵”,被玉牙逮住,瞬間破碎,又鹹又腥的味道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口腔。
看在魚子醬高貴身價的份上,馮珊珊沒舍得吐出來,而是皺著眉頭趕緊吞下去,馬上啜了一口手邊的蜜桃水氣泡酒,才覺得好受了些。
對麵的唐羽西笑嘻嘻地說:“吃不慣吧?我第一次吃也不喜歡,悄悄吐到餐巾裏了。多吃幾次,你就會嚐出它的鮮美。試試底下的龍蝦和蟹肉吧,比昨晚的自助餐不知強了多少倍。”
真是說笑話,這麽高級的魚子醬,還能多吃幾次?不出意外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馮珊珊在心裏嘀咕,臉上笑笑,並不多言。
馮珊珊嚐了一口魚子醬底下的龍蝦肉和蟹肉,哇,超級鮮美。索性掃個精光,隻剩下那十幾粒黑魚子可憐巴巴地堆在盤底,似幽怨的黑眸,讓舍棄的人心生愧疚。
又上了一道菜,是法國大餐中名貴的鵝肝和不同顏色的醃蘿卜,外加不知名的綠色嫩菜芽點綴。鵝肝的細膩潤滑,蘿卜的酸甜爽口,以及嫩菜芽的鮮爽清香......馮珊珊終於體會到法國極品大餐的妙不可言之處。
隻是這大餐量實在少得可憐,偌大的餐盤就中間一簇,讓人唇齒間留香卻意猶未盡。
接下來是水果蔬菜沙拉,精巧的餐具如畫的菜肴,色澤鮮豔,滋味清甜,把剛才龍蝦、蟹肉和鵝肝的肥膩感一掃而光。
菜量太少了,馮珊珊竭力吃得斯文,也不過是幾口完事。
然後,侍者將桌上清理幹淨,添了冰水,放了杯紅酒,遲遲不見其他動靜。
馮珊珊心想,大餐到此結束了?真是減肥大餐,恐怕要靠甜點填肚子了。馮珊珊不免有些後悔,剛才好吃美味的黃油麵包應該多來幾塊。
對麵的唐羽西慢慢地啜飲著杯中的紅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環顧四周,食客們個個衣著光鮮,男士斯文女士優雅,亦或低聲細語亦或耳鬢廝磨,這家餐廳倒真是個給有閑情逸致的富人消磨時間的好地方。
馮珊珊從來不喝酒,拿起冰水喝兩口,沒話找話說兩句。
馮珊珊說:“Tiffany,沒想到你會說法語,而且說的這麽好。”其實,馮珊珊不懂法語,也看不出唐羽西的法語水平到底如何。隻是吃人的東西嘴短,總是要表麵恭維一下才能表達自己的謝意。
唐羽西淡淡一笑說:“我在一家私立中學上高中,學了幾年法語。”
馮珊珊吃驚地說:“私立學校?肯定很貴吧?難怪你說你是天津人,我卻聽不出一點天津口音,倒覺得你像個優雅的上海小姐。”
唐羽西說:“謝謝,其實我是在天津出生,但在上海生活了好幾年。”
馮珊珊羨慕地說:“能在上海讀私立學校,你爸肯定超有錢吧?”
唐羽西垂下眼簾,輕聲說:“我爸沒錢,在我上初三那年就病逝了。”
馮珊珊一時語塞:“哦,對不起,我不應該觸及你的傷心事。”
唐羽西抬起頭看著馮珊珊說:“沒事,都好多年了,我已經學會麻木自己。”
馮珊珊又說:“那,那你媽一個人帶著你挺不容易的?”其實馮珊珊是想問唐羽西的錢是不是她媽給的,隻是怕這麽說顯得自己很俗,所以換了種說法。
唐羽西挑了挑眉毛不屑地說:“我媽生下我後就跟人跑了,後來我爸去世了她才出現,也隻是把我打發到私立寄宿學校而已。我媽能有什麽不容易?”
唐羽西這麽直截了當倒讓馮珊珊不知如何回答,索性默不作聲靜待下文。
唐羽西喝完一杯紅酒,又伸手招呼侍者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侍者沒說什麽,雖然有絲驚異在臉上,還是恭敬地給唐羽西又添了酒。還好唐羽西這次隻呷了一口,手持酒杯輕輕地把玩。
在唐羽西眼裏,杯壁上緩緩滑落的紅色液體,很像自己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