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姨是我媽上學時候的同學,畢業後又分到了同一個單位,成了工作的同事,後來相繼先後結婚生子,兩家都有差不多大小的女兒,多年的關係再加上相似的經曆,讓彼此的關係就又進了一層,唯姨曾是我媽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唯姨喜歡留一頭短發,不論燙過還是直發,永遠那麽精神利落;微胖的身材,因為穿著得體卻不顯臃腫;說起話來也幹脆利索,一如她雷厲風行的處事做派。我媽愛說唯姨是個漂亮的女人,但是你知道的,孩子的審美總和大人們的不同。當孩童的我,抬起頭看著她時,這個既沒有長發披肩,也沒有苗條身材,更沒有溫柔細語的女人,從未讓我有過漂亮的感覺。若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她怎麽也不會和風流女人沾上邊兒的。
唯姨性格火爆,不怕吃苦,又十分爭強好勝,這讓她在單位出盡風頭。車間內的先進生產個人,單位裏的知識競賽,年節時的演出慶祝活動以及各種各樣的評比優勝者中,都少不了她這個積極分子的身影。但其個性中的不可一世,盛氣淩人的勁頭,也讓她樹敵不少。單位裏有不少同事雖然看不慣她那驕縱霸道的作風,但一來忌憚她工作上的成績,二來也害怕她那有理無理都能攪三分的野蠻勁兒,一般都敢怒不敢言的敬而遠之。
小孩子從來不關心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複雜恩怨,所以唯姨與他人的爭鬥不合,我毫不在意,即便如此,唯姨於我,也不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形象。唯姨在家打孩子的事情,鬧大過幾次,曾經傳遍我媽全單位,也早在我家飯桌上被演繹過無數回,回回聽的我膽戰心驚,食欲全無,我對唯姨的印象隻能用害怕來形容。用今天的話講,唯姨是個地地道道的虎媽。
唯姨的女兒比我大上一兩歲,曾經是個特別乖巧機靈的女孩,學習一度非常好,肩上三道杠,成績也在班裏數一數二。唯姨管教孩子非常嚴厲,稍不如意便是一頓暴揍。她經常把孩子衣服扒光了綁在床頭上,再用皮帶狠狠的抽,一打就是好久,打累了就喝口水歇會兒,接著再打。唯姨的老公也管不了她,每次打孩子時,他就遠遠的躲在一邊,眼不見心不煩。當別人問起為什麽打孩子時,原因竟是孩子考試隻得了第一名,但沒考滿分,諸如此類。考了第一名還要挨打,如此荒唐可悲的事情,我再沒有聽過第二個。
三天兩頭的被這麽暴打,這個女孩子經常離家出走,一失蹤就是好幾天,搞得她家的街道派出所,門口居委會,我媽單位的保衛科多次雞飛狗跳,她的狠辣作風無人不知。可在二三十年前,打孩子再狠畢竟屬於家務事,外人再多不滿,最終也都不了了之。再後來,這孩子嚇出了神經病,進了醫院,一住就是一兩年,中間難免休學停課,成績更不用提了,唯姨倒也沒了辦法。
唯姨的女兒我見過兩次,都那麽出乎意料。頭一回在我剛上初中的時候,一天早晨的課間休息,有同學告訴我教室外有人找。我走出門口,隻見一個胖乎乎的女孩站在眼前,圓圓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直端端的打量著我。我也同樣好奇的看著對麵的這個陌生姑娘,沒等我說話,她便自我介紹說是唯姨的女兒,想找我聊聊。
我心裏好生納悶,平時上學的時間她跑出學校,老師家長都不管麽?還沒等我開口,她眼光一閃,已經看出了我的疑問,笑了一下說,“我跟學校請了假說去看病,我媽媽不知道,以為我去上學了。”我聽了心道,學校家長兩邊騙,這孩子膽子真夠大的。
見我不說話,她也不以為意的接著說道,“你一會還要上課,我中午放學來找你。”我頓了一下回答說好,接著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學校周圍的環境。她聽後眼睛眯了起來,略帶調侃的笑著說,“放心,我又不是小孩,迷不了路。”
中午放學後,我把她帶回家裏一起吃午飯,飯菜都是我媽提前準備好的,一熱即可。她吃的很香,舉手投足間隨意的樣子,看來多是吃慣了外邊的百家飯。倘若換作是我,別人家的飯菜再好,也一定吃的很拘謹。
吃著吃著,她突然說,“我有病,腦子有問題,你知道吧?”聽了她這麽直白的問題,我一下子沒了主意,不知如何作答,隻點了點頭,說了句“嗯,知道。”她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向下垂著看著手邊的筷子,神色間忽明忽暗。看她這個樣子,我頓時好生同情,輕輕的問道,“你媽現在還打你麽?你怕她麽?”
她沒有回答,隻擼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一處疤痕,接著又拉過領子,讓我看脖子上的一道淤紫。之後,她說道,“我特別特別怕她,就像老鼠見貓一樣。”坐在旁邊的我,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沉默了片刻,這目光中又變幻出一絲狡詰,她咬了下嘴唇笑笑,補充道,“不過現在她也不敢使勁打了,否則我又要發病進醫院了。”
麵對如此奇怪的話語,我除了驚訝竟無以對答,隻能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午飯快吃完的時候,她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問我有沒有什麽親戚朋友家裏要收養小孩,她願意去。我聽了大吃一驚,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女,鐵了心的要遠走高飛離開她父母,她的心靈深處對自己的家庭到底懷著多深的恨意和恐懼啊?!
我自然沒有什麽親戚朋友介紹給她,下午上學前,我把她送到了車站,掏出了口袋裏所有的零錢,一邊塞到她手裏,一邊告訴她別瞎想,好好學習,等長大了就好了,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她不作答,反而囑咐我不要和我媽提起這事。臨上車前,我反複叮囑她一定要回家,別亂跑了。她站在車門口,眼神裏又露出了早上初見時的玩世不恭,調侃說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知道怎麽回家。”
生活有時候真的像小說一樣,奇峰突起,常常頓生波瀾。我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唯姨的女兒,直到幾年後的一個周末,家裏的電話響起,這個女孩的聲音又神奇的出現在聽筒裏,她告訴我半個小時後在我家樓下見麵。她的能量總這麽超乎想象,真不曉得她如何知道這個新家的地址和電話。
再見她時,我們彼此都長成了亭亭少女,我上了高中,她進了中專。眼前的她變得更成熟了,嘴角的笑調侃之外還帶著世故,眼神中的複雜,也讓人捉摸不透。
寒暄了幾句後,她問我,“你知道我媽媽的事情了吧?”一時間,我的腦子立刻又打了結,心說為什麽她的問題總這麽直白,不留餘地。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隻等著答案。我深深吸了口氣,輕輕點了下頭。
其實唯姨的事情,早就鬧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了。原來那一年,我媽單位新分配來一個大學生,正好在唯姨手下當徒弟。師徒二人天天你來我往,時時耳鬢廝磨,漸漸日久生情,上班工作同幹一個活兒,同吃一盒飯,同飲一杯水,下班回家也出雙入對,形影不離。慢慢的倆人感情越來越濃,姐弟戀地下情,紙裏終究包不住火,終於有一天師徒倆在唯姨家裏親熱,偏巧讓臨時回家的唯姨老公撞見,堵在了床上。
中國男人,你可以打他,可以罵他,可以不理他,但一定不能給他帶綠帽子。女人紅杏出牆,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唯姨老公一紙休書告到了我媽單位,可憐唯姨再逞強好勝的人,此時卻似卸了氣的皮球,草草簽了離婚協議,從此在單位裏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女孩,我全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心裏盛滿疑問。她看著我,一臉幸災樂禍的喜悅,帶著勝利的口吻說,“我媽現在被我爸從家裏趕出去了,我再也不用挨打了。她活該!!” 我聽了尷尬的抿了一下嘴,她接著說:“這個臭女人,我恨她,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她的醜事。”我低頭盯著地麵,不敢對視她那雙充滿憤怒怨恨的眼睛,過了良久,我對她說,你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聊了一會別的,我又把她送到了車站,這次我完全不用擔心她是否回家了,但那顆充滿仇恨的心能否找到家的方向,我卻不知道。在這不久,唯姨便辦了提前退休手續,從此,杳無音信。沒有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我隻希望,唯姨和她的女兒都能結束噩夢,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
其他風流女人
音音來了,新年快樂。
看見子壇討論打孩子,讓我想起了從前的這段往事。
這個太極端了,和咱們平時討論的打屁股不是一回事,但是母子關係的確值得深思。
海狸好:)
是呀,這個孩子的確很可憐,做父母的應該好好反省自己了。
西門大才子新年快樂!
我剛才已經跟園姐姐賠罪了,實在不該壞了過節的氣氛:)
園姐姐新年快樂!
姐姐說的對,大過節的不該寫這麽掃興的東西,看見子壇打孩子想起來這麽檔子事情。我也真是該打!
大過年的,這類鳥人不提也罷!
祝頤和園姐,小白兔妹妹(?)新春快樂!!!
小白兔今天講的不是個新年故事,這個故事讀來令人悲哀。唯姨做女人做到這份兒上,不如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俺不評論姐弟戀,那是她自己的事兒,但虐待孩子,就不僅是她自己的事了,關乎一個幼小無辜的生命。這樣的女人,隻能用北朝鮮用語來形容,“連狗都不如的人類渣滓”。其實,說她狗不如,那是對狗的侮辱。俺越說越氣,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