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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萬曆時的平播之役：影響中國西南版圖的一戰

(2016-01-01 18:43:43) 下一個

明萬曆時的平播之役：影響中國西南版圖的一戰

中世紀軍事城堡——遵義海龍囤

中國的曆史總是跳躍於治亂、盛衰、分合的兩端。當我們至今仍稱道的唐王朝翻過了幾篇盛世的書頁，在輕歌曼舞中奏完最後的“霓裳羽衣”而漸漸暗淡的時候，唐帝國西南蒼山、洱海間的南詔卻逐漸繁盛起來。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壯大，於公元873年（唐鹹通元年）憑借強大的軍事實力，揮師北進，占領了唐屬地播州。

殘喘中的唐王朝，在萬般無奈之際，於公元876年（乾符三年）急令太原人楊端率鄉人八大姓家丁入蜀，過長江，經川南進軍播州。入播後，楊端親率軍隊擊敗南詔兵，征服播州僚人，據有播州。後經不斷征戰拓展，轄境日漸擴大，從此揭開了楊氏在播州統治的曆史。

播州遠離中原，唐以後的曆代王朝對播州楊氏均采取安撫政策，隻要承認其統治，便允之世襲播州。因此，楊氏政權便順利地由楊端傳至第二十九代的楊應龍手上。

楊應龍於公元1573年（明萬曆元年）承襲父職，任播州宣慰使。因數從征調有功，加封為驃騎將軍。萬曆14年，楊應龍利用播州山澗、暴雨季節，經烏江或赤水河，入長江，轉運河，千裏迢迢向明王朝獻大木（楠木）70。萬曆皇帝感慨其辛苦不易，賜予應龍飛魚服。後應龍又向明廷請求按祖例賜他蟒例未得允許。明朝廷便授其都指揮使。

此時的播州轄今天的黔北、黔南、黔東南和川南的部分地區。楊氏憑著政治軍事的實力巧取豪奪轄區內五司七姓的土地財物。楊應龍又受其妾田雌鳳挑唆，殺死妻子張氏及娘家之人，還準備用其永安莊（今匯川區泗渡鎮觀壩）換羅氏的同知衙門（在今遵義縣山岔）。於是轄地內五司七姓合謀上告楊應龍。1590年（萬曆18年），貴州巡撫葉夢熊疏奏楊應龍凶惡諸事，巡按陳效也於同年向明皇帝曆數應龍二十四大罪。當時，明王朝正防禦鬆潘，阻止西藏兵東進，欲調播州兵協守。於是，四川巡撫李化龍上疏朝廷，暫免核對詢問，讓其戴罪立功。於是，川、黔巡撫、巡按上疏分辯：蜀認為楊應龍沒有什麽罪可核對。黔上疏謂蜀受其好處，有私心。這時，被楊應龍屠殺的妻子的叔叔張時照與所部何恩、宋世臣上告楊應龍謀反。

1591年（萬曆19年），貴州巡撫葉夢熊上疏建議改播州所轄五司受重慶管轄（改土歸流），力主發兵進剿楊應龍。四川方麵則認為四川三麵鄰播，播兵驍勇善戰，且多次受朝廷征調有功，圍剿並非上策。於是，四川巡撫艾穆主張安撫，巡撫譚希思也極力反對進剿應龍，並說：“我又怎麽忍心靠犧牲無數無辜的生命來討得朝廷的恩賜？”朝廷建議，川、黔聯合核實應龍罪過，應龍願赴蜀。1592年（萬曆20年），應龍到重慶公堂對簿，按律當斬。應龍請用二萬兩白銀贖命。此時，正當日本（倭寇）入侵朝鮮，朝廷征集天下軍隊抗擊倭寇。應龍願自帶五千精兵征倭，自贖性命。五千精兵正準備起程前往時，四川巡撫王繼光要嚴加核實應龍罪惡。應龍抗命不出。張時照等也向王繼光上奏應龍罪。於是，王繼光決定入播進剿應龍。

1593年（萬曆21年），王繼光到重慶與總兵劉承嗣挺進婁山關，駐婁山關南麓白石口，應龍佯裝失敗，誘敵深入，據關衝擊，前後夾攻，劉承嗣兵敗，王繼光退兵。黔師進剿也無功，便退兵議撫。這年，四川曾極力主張安撫楊應龍的譚希思與貴州鎮撫再商議進剿楊應龍，而禦使薛繼茂則主張安撫。趁此機會，楊應龍上書自白，又派親信攜銀兩進京打通關節。

1594年（萬曆22年），朝廷命兵部侍郎邢玠總督川、黔進剿應龍。邢玠到重慶調查土司之間關係，查得永寧（今四川瀘州以南）、酉陽（今四川東南彭水、秀山、酉陽）二土司和應龍要好，結有婚姻關係。而貴州的黃坪（今黔東南黃平縣）、白泥（今餘慶縣）二土司和應龍有久怨深仇。於是，邢玠明喻應龍，不定應龍死罪。此時，水西宣慰使安疆臣進京請求其父享有撫恤的資格，兵部尚書石星親自寫信給安疆臣叫他帶給應龍，說應龍會因此而被赦免罪過。安疆臣到播州會見楊應龍。當時，播州轄地內五司七姓擔心應龍被赦免罪過後對其不利，便從中作梗，阻止驛站朝廷文書傳送，邢玠命重慶知府王士琦到綦江調查楊應龍的罪過，王士琦到綦江便派綦江知縣溥林前往安穩（今綦江至鬆坎間）勸說應龍。應龍敬佩溥林，溥林單人匹馬前往。於是，應龍放下兵器迎接溥林。溥林勸說應龍，陳述總督邢玠之意，應龍俯首聽命。

此後，應龍命其弟兆龍到安穩，在路邊極其誠懇地跪著迎接王士琦。並告訴王士琦，此次婁山戰事應龍不知，全是手下人幹的，應龍已綁縛了婁山戰事的罪魁在鬆坎等待王士琦前去定罪。應龍之所以不敢來安穩，是怕安穩仇人報複，並請求王士琦前往鬆坎商議。王士琦聽後說：“在鬆坎調查應龍罪過，如在囊中取物，非常安全。”於是，單人匹馬前往鬆坎。

王士琦到鬆坎後，應龍綁縛自己，跪在路邊，哭著向王士琦請求定自己死罪，並願交出婁山戰事的罪魁和獻納罰金。王士琦隨後請示邢玠，邢玠同意了應龍的請求。於是楊應龍用計捆綁阿羔、黃元等十二人抵罪，願交四萬兩罰金幫助采伐木材。應龍被革除所有官銜讓其長子朝棟代理，次子可棟羈留重慶府作人質，黃元等被斬於重慶。

當時，東南沿海倭寇未掃除，明朝兵部準備緩解與應龍的矛盾，使其盡力平倭。朝廷也念應龍多有功勞，因而準許了奏章，應龍免罪獲釋，隻是可棟仍作人質拘於重慶獄中，以追繳贖金。

隨後，作為人質的可棟死於重慶。消息傳至播州，楊應龍新仇舊恨一並齊發，急忙到重慶府索要兒子屍體，未得準許，於是應龍更加仇恨。此時，朝廷追繳贖金的文書又至，楊應龍非常憤恨地說道：“我兒子活轉來，銀子就送來了。”就這樣，應龍召集一千多僧人前往重慶招回兒子魂魄。

楊應龍不繳贖金，料官軍必來征剿，便積極備戰。一麵固關隘，分派土目（土司官員）設置關隘，占據險要之地；一麵整飭內部，清除異己，對已去黔省告狀的五司七姓所擁有的大量財富及莊園予以沒收，並分配給民眾，用金錢和財物厚待苗族，使其甘心幫助自己。還組織了十五萬人的“涅手軍”。

公元1596年（萬曆24年），應龍出兵侵占草塘（今正安縣）、餘慶二司，焚其司衙，並趁此掃平了都勻、興隆（今黃平）各衛。圍剿屠殺黃平，戮重安長官司全家。

公元1597年（萬曆25年），應龍借朝廷東征倭寇之際，統領苗兵，趁機四麵出擊。向北占領江津、南川，逼近合江。隨即又侵占貴州的高坪、洪頭、新村。向東侵占湖南四十八屯，阻塞驛站文書傳遞。應龍仇人宋世臣、羅承恩挈帶全家，逃往偏橋（今施秉縣）避難，應龍攻入偏橋城，奸淫其妻女，殺其全家。

公元1599年（萬曆27年），貴州巡撫江東之命都司楊國柱、指揮李廷棟率三千兵（亦說二萬）進剿應龍。應龍放棄三百部落，佯裝失敗，誘敵深入。於古曆2月設伏兵於飛練堡，聚而殲之。楊國柱、李廷棟戰死，其餘官兵也無一生還。

同年三月，明朝廷啟用前兵部侍郎李化龍總督川、湖、貴三省軍務，賜尚方劍，調天下兵馬，用以進剿播州，並命朝廷副督史郭子章任貴州巡撫，合力備戰。五月，朝廷調集蜀、貴、滇、湘、桂、陝、漸、甘、豫、魯、寧、晉等省的官軍計十七萬餘人直壓播州四境，待按其部署調足24萬大軍後，即開始進剿，近鄰綦江調集三千兵，參將房嘉寵捕殺播州之民三十人。

楊應龍知大戰迫在眉睫，便積極謀劃，軍師孫時泰建議：“應乘官兵大軍未集之際，宜先破綦江，直搗成都，劫蜀王為質。”應龍遷延不願離故土擴大事態，時泰又說：“官軍來攻時，宜避強就弱，集中我大隊殲其一路，得手後，再逐路破之，不難取勝。”應龍歎道：“如今朝廷不容我，隻得舍命出綦江，拚著做。”於是，應龍便以綦江屠殺播州之民為由，打著“勤王剿叛”的旗號，率目把何漢良，領軍奔襲綦江。6月21日，一氣攻破縣城，城中軍民紛紛奔走逃命，吊橋斷，溺死者無數，綦江血流成河。參將房嘉寵、遊擊張良賢以及手下三千官兵全部被殲。隨後，應龍屯兵三溪，立界石於三溪、母渡、東鄉壩（今綦江境內）之間，言所占土地為楊氏“宣慰官莊”。並聲稱江津、合川是播州故土。隻因官兵屯於南川、合江、瀘州一線，應龍才不敢貿然挺進。此後，應龍兵屯官壩，聲稱窺蜀，然後悄悄回師東進，焚燒東坡爛橋，進兵鎮遠，打通黔楚線，後兵分五路攻破龍泉司（今鳳崗縣）。

明朝萬曆皇帝聞綦江破，大怒，剝奪前四川巡撫譚希思、貴州巡撫江東之職，催李化龍急速進剿。李化龍經過一年多的充分準備，於1600年（萬曆28年）春令水西兵三萬鎮守播州西部邊境，截斷應龍退路。然後，移師重慶，調遣所征的十五個省區的兵將24萬人（號稱五十萬）進入戰鬥位置。親自精選各地“幹練”的府、縣知事百餘人，作好隨軍接管播地的準備。並寫好檄文、誓詞以及各種文告，調足需要的武器裝備。一切準備就緒後，於古曆1月15日在重慶誓師，發布檄文，2月12日，分川師四路，湖黔四路，共八路大軍，入播進剿應龍。

一、綦江路，原任總兵劉綎為主將。

劉綎，南昌人，字省吾，都督顯子。此人力大無比，百二十斤大刀於手上揮灑自如，世人稱為劉大刀。楊應龍熟知其本領，十分畏懼，增兵鎮守播州北大門。劉綎聘博學多通、倍生奇計、精通三廉元遁之術的李紹霄為參謀後，隨即從綦江出兵南進。於萬曆28年正月攻克了播州兵所據的丁山、銅鼓、嚴村三要塞，首戰大捷。應龍急派大將穆照、吳尚華，以數萬之眾，采用連營之策欲拒官兵於楠木、山羊、簡台三峒以北。劉綎采用分兵三路進攻的方法，與應龍兵大戰於李漢壩，應龍兵敗。劉綎乘勝追至三峒，活捉了穆照、吳尚華。應龍聞訊，急遣其子朝棟、維棟及其黨楊珠帶數萬精兵，由鬆坎、魚渡、羅古池（今綦江桐梓境內）分三路並進，進攻劉綎。劉綎旋即得報，在羅古伏兵一萬待鬆坎之敵；以一萬人伏營外待魚渡之敵；另外，用一萬兵作後備，隨時策應各方。應龍兵果中其計，盡遭伏兵襲擊。劉綎率部下激戰衝殺，殲敵數百，一直把應龍追至五十裏外的石虎關。

此後，劉綎深掘戰壕，以防敵人反撲。不數日，敵退走，劉綎克石虎關直抵婁山關下。

此時，應龍早在婁山關隘北坡設置了十三座木關、排柵，另置深坑、滾木。應龍欲借助百險俱備的婁山關拒官兵於婁山以北。劉綎采用李紹霄之計，用大軍從正麵仰攻木關，吸引敵人注意力，然後用少量騎兵分左右二路從山間小路偷襲敵後，形成前後夾攻之勢。應龍兵前後受敵，不敢戀戰，婁山關失守。劉綎乘勝追擊，直至婁山南麵的楊應龍莊園--永安莊。劉綎為防應龍兵偷襲，采用連營之術：據婁山關為老營，據婁山關南坡白石口為腰營，據永安莊為前營，形成前後照應的局勢。可是，劉綎手下的都指揮王芳勇而少謀，輕敵思想較重。攻克婁山關後，便單獨帶兵駐守永安莊東麵的距離大營數裏的鬆門埡要衝。此時，應龍兵在南線三戰三勝貴州兵，正謀求奪下婁山關。應龍得知王芳孤軍獨守，急派兵偷襲，結果官兵死傷二千多人，招討楊愈也在此戰中喪生。

劉綎聞訊後，親自帶領騎兵前往援救，部將周以法、周敦吉分二路夾攻鬆門埡。應龍兵見勢，丟棄鬆門埡後退，劉綎率兵追至高坪養馬城，第二天應龍險些被俘。劉綎吸取鬆門埡兵敗的教訓，近關連營防守。過了十天，劉綎進兵攻下水囤，駐兵冠子山，其後與馬孔英南川路，永寧吳廣諸路大軍一同進逼播州楊氏的要塞和大本營--海龍囤。

二、南川路，總兵馬孔英為主將。

萬曆24年，馬孔英任都督僉事，正逢大征應龍，皇帝下詔令馬孔英帶陝西兵進剿。南川離播州海龍囤6至7百裏，是八路進兵中最為險遠的一條。重慶推高折之任南川路監紀軍事。平播開始後，高折之和參將周國柱先用石柱宣撫使馬千乘的兵力擊破金築守敵，然後又再調酉陽宣撫使冉禦龍擊敗官壩敵軍。馬孔英到達軍中，用真州土官鄭葵、路麟為向導，派遣一千士兵扼守明月關防敵人後麵來攻。然後帶大軍連破四寨，再攻下赤崖、清水平、封寧關等據點，後又乘勝攻下敵營數十座，進逼桑木關。播兵見朝廷大軍壓境，關內守軍每天以千計投降。高折之嚴令官兵禁止燒殺搶掠，投降的播兵與日俱增。桑木關是入播的重要關隘，山中澗深林密，山路狹窄險峻。應龍兵占據著製高點，加之標槍，塗上毒藥的弓箭，就易守難攻了。但官兵拚死攻擊，又有土人作向導，從小路攻其敵後，終於還是攻下了關隘，一直把應龍追趕到風坎關。

應龍兵敗如山倒，官軍乘勝追擊，連克九杵、黑水諸關和苦竹、羊崖、銅鼓諸寨。周國柱攻下金子壩後，燒毀空寨十九座，設伏兵以待敵軍。應龍兵果然來襲。周國柱率軍打退敵人，然後留遊擊王之翰率其兵防守白玉台，令平茶、邑梅兵駐守桑木關，自己率大軍進駐金子壩。

應龍聞桑木關失守，內心十分恐懼，急遣其弟世龍，大將楊珠率精兵進攻王之翰軍營。之翰兵敗，損失士兵無數。駐守桑木關的平茶兵聞後，派兵援救，重新奪回兵營。馬孔英再帶兵進攻楊應龍，敵退至郎山外，官兵進駐郎山，然後經四麵山、排軍，進軍檬梓橋。大軍借助排山倒海的軍威，剿平了應龍設置在附近的據點和伏兵。楊珠派兵詐降，謀劃裏應外合。高折之盡斬降兵，設伏兵等待敵人。夜晚，楊珠果帶兵劫寨，伏兵一齊出擊，直把楊珠所帶兵趕至高坪。第二天，官兵進軍攻下養馬城，直抵海龍囤銅柱關下，是八路大軍中最先到達海龍囤的官兵。

三、合江路，以總兵吳廣為主將。

平播開始後，吳廣帶三萬人從合江出發，進入仁懷，駐軍二郎壩。應龍驍將郭通緒迎戰吳廣，吳廣軍奮力作戰，趕跑了郭通緒。陶洪、安村、羅村三寨土官紛紛出營投降，吳廣擇其壯者充實自己的隊伍。趁勢占領了穿岩洞。這時，劉綎、馬孔英也進入播州腹地，而吳廣仍駐軍二郎壩。迫於形勢，吳廣兵分四路攻打岩門關，派永寧女土官奢世緒帶領二千士兵扼守桑木埡防敵人背後來攻。然後進兵連克應龍軍營數座，進駐母豬塘。應龍遣郭通緒阻擊官兵前進，吳廣派兵五百埋伏在磨槍埡，置滾石、滾木，以遊擊趙應科向郭通緒挑戰，誘敵深入，大敗通緒，官兵一直追到岩門關下。

岩門關徑狹岩懸，應龍憑借天險設兵一萬多拒官兵於關外。副將曹希彬懸賞千金。士兵攀岩爭相前進，接連攻下岩門關四個關口。在強大的軍事壓力下，關內男女哭泣不止，士兵起義殺死應龍大將羅世恩，萬餘人出關投降。此後，吳廣、曹希彬率軍連續占領紅碗水、土岩、分水關等楊氏要塞，逐進駐水牛塘（今遵義沙灣）。應龍麵對此形勢，了解到官兵是孤軍深入，便密謀偷襲，於是派人投降吳廣，廣知其詐降，乃關押降軍，堅守軍營以待敵軍。應龍未知吳廣識破此計，便親自帶三萬人馬進攻吳廣大營。官兵奮力死戰，後援軍趕到，合力打退了應龍的進攻，吳廣、曹希彬所帶大軍遂與各路官兵進逼海龍囤。

四、永寧路，以原任副將曹希彬為主將，仍受吳廣節製。

五、偏橋路（今貴州施秉縣），分為兩翼，一由白泥（今餘慶）總兵陳璘為主將，一由龍泉副總兵陳良玭為主將，仍由陳璘節製。

陳璘，字朝爵，廣東翁源人，湖廣總兵官。萬曆28年，帶兵從偏橋進剿楊應龍。副將陳良玭由龍泉受陳璘節製進剿應龍。

萬曆28年2月，吳廣軍到達白泥。楊應龍之子楊朝棟率領二萬大軍渡過烏江與陳璘作戰。陳璘自帶一路正麵迎敵，另分兩翼偷襲敵後。朝棟大敗。陳璘一直追到白泥西北30裏外的龍溪山。此時，朝棟聯絡江（烏江）南四牌五司苗民一同抗擊官兵。陳璘偵察到朝棟設有伏兵，便命令用火燒、炮轟之法打擊敵軍。朝棟憑借險峻的地理條件，用滾木居高臨下進行阻擊。官兵畏懼，不敢上前，陳璘斬殺畏縮之人。把總吳應龍奮力死戰，攻下了龍溪據點。朝棟退至第四牌保兒囤。陳璘派二將追擊敵人，但途中遇敵伏兵，全部陣亡。此後，陳璘組織敢死隊由吳應龍率領，死戰擊敗朝棟，朝棟退兵囤頂。陳璘趁黑夜命小股部隊從山後石壁攀岩而上，奪取山上據點，並把朝棟追至袁家渡，四牌之敵全部殲滅。

萬曆28年3月上旬，陳璘軍架設浮橋渡過烏江，偵察部隊得知朝棟大將張佑、謝朝俸、石勝俸等所帶軍隊駐守江北七牌（七牌也屬五司苗民，素助應龍）野豬山。陳璘趁夜進發，抵達苦練坪，前鋒與朝棟交戰。陳璘便派部隊抄敵後路，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大敗朝棟，追至深山老箐林中，官兵乘勢進駐苦茶關。這時，童元鎮在烏江戰役中大敗，陳璘的軍隊傷亡又很大，因此陳璘有些畏懼，便請求退兵，但李化龍不同意，陳璘便進兵楠木橋。湄潭守敵全部駐守在青蛇、長坎、瑪瑙、保子四囤據點。四囤皆絕險，而青蛇囤是四囤中最險之地。陳璘決定，用兵攻青蛇囤。引其餘三囤之敵出兵援救，然後再圖之。這時，陳良玭已帶兵和陳璘相會，陳璘憑借強大兵力，苦戰三天三夜，攻下除青蛇囤以外的三囤。此後，陳璘集中兵力，三麵合圍青蛇囤，再組成敢死隊從瑪瑙後麵的葛至山上架設火炮直對青蛇囤。囤上守敵見勢，十分惶恐。官兵三麵大軍奮力而上，囤上木石相交而下，但將士冒死向上，加之後麵火炮攻擊，敵軍大敗。陳璘攻克青蛇囤。這次戰鬥，殲播兵1900多人，官兵傷亡雖慘重，但江南江北七牌敵人盡滅。陳璘分兵六路，又克大小三渡關，乘勝抵達海龍囤下。

六、烏江路，以總兵童元鎮為主將。

萬曆28年，童元鎮帶永順、鎮雄、泗城等士兵從烏江入播進剿應龍。元鎮懼怕應龍，故久駐銅仁不進，多次催促才進兵。初，八路大軍剛剛進剿，應龍召集大將商議，大家認為應分兵把守各關隘，但軍師孫時泰則說“兵分則力弱，乘官兵未大集，先攻破其弱者，餘路自退。”應龍聽從了他的建議。應龍聽說元鎮進兵，高興地說：“此易與耳，宜縱之渡江，密以計取。”元鎮按察使楊寅秋進言說：“烏江距離播州不遠，應等各路大軍深入後一同進軍。”元鎮沒聽從。永順兵先奪取烏江渡，應龍兵千多人沿江叫罵以誘敵深入。官兵沿江而下，攻下老君關前哨，參將謝崇爵乘勢督泗城、水西兵沿江而下克河渡關（今遵義縣茶山關上遊1000米）。

萬曆28年3月，應龍以步兵騎兵數千人攻擊水西兵，水西兵驅出大象作戰，應龍兵死傷眾多。其後播兵用弓箭手射死駕象者，象回頭奔跑。官兵火攻者又誤將火器擲向官兵軍營，於是官兵陣營大亂，泗城軍大敗，謝崇爵也帶兵敗逃，官兵無數爭過浮橋，斷橋，溺死者數千人。河渡兵敗，上遊60裏處的烏江守軍未知，第二天，參將楊顯派三百永順士兵沿江而下巡邏，在路上遇著穿水西兵服的數萬播兵。永順兵不疑被全殲。應龍兵穿上永順兵服，直趨烏江渡，烏江渡守軍誤認為是水西、永順兵不防備，被應龍兵攻破大營，官兵向南敗逃，爭過烏江。應龍兵斬斷浮橋，官兵溺死者無數，楊顯和兩個兒子皆喪命。此次戰鬥後，元鎮所帶三萬人馬，幸存者不到十分之一。

貴陽聞警，百姓棄家帶子奔入城中，遠近震動。官兵各路聞烏江兵敗十餘日不敢進兵。李化龍知情後，用尚方劍斬謝崇爵，再征兵，令鎮雄土官安堯臣（安疆臣弟）進剿應龍。堯臣派大將劉嶽、王嘉猷攻下了苦竹關半坎嶺，應龍兵敗走。堯臣移兵到新站，應龍兵設伏兵於大水田（今共青湖），並派五千兵偷襲堯臣，結果，播兵大敗。王嘉猷揚言攻打大水田，卻暗中派軍攻克大夫關，進軍馬坎，截斷了敵人歸路，此時，堯臣兵與其兄疆臣兵會合，應龍兵大敗而逃。

都指揮徐成帶兵到烏江與泗城土官紹勳兵一起再次攻下河渡關。應龍大將張守欽、袁五受占據著長箐、萬丈林。永順兵攻下二據點，活捉了張守欽，接著又攻下清潭洞，活捉了袁五受。這時，朝廷正在商討童元鎮兵敗之事，後令李應祥帶領元鎮兵馬，召元鎮進京。元鎮逗留而被貶為事官。後來，烏江路軍在李應祥帶領下，與水西、鎮雄各路大軍一起，直逼海龍囤。

七、沙溪路（又名水西路，今貴州大方、金沙縣），以參將朱鶴齡為主將，聽童元鎮（後由李應祥）節製，率水西（金沙、大方縣）宣慰使安疆臣由沙溪入播進剿應龍。

在八路大軍未集之前，朱鶴齡聽從李化龍調遣發兵三萬駐守水西和播州邊界，以斷楊氏退路。平播開始後，朱鶴齡率此路大軍從沙溪進軍，攻下由應龍子朝棟駐守的沙溪緝麻山後，接連攻下馬站、石壁、花毛坎，進而攻下落檬關，至大水田，焚桃溪莊，一路勢如破竹，直抵海龍囤。

八、興隆路（今貴州黃平），以總兵李應祥為主將。

萬曆28年，李應祥領兵從興隆進軍平播，同年2月，副將陳寅連續攻下數囤，一直追敵至四牌（餘慶）、高囤下。陳寅派兵從山間小道直搗龍水囤，又一支官兵從乾坪、抵達箐岡，在箐岡應龍大將謝朝俸占其要地，又在四麵峭壁深箐中設置兩關。官兵拚死強攻，拿下箐岡，俘虜謝朝俸及其妻子，後乘勢到達烏江邊上。

童元鎮在烏江兵敗的消息傳至陳寅軍中，陳寅屯兵十日之久，等李應祥代元鎮之職後，在應祥催促下，陳寅沿江而上，從江界河過烏江，並在江上架設浮橋接應大軍。大軍渡過烏江後，播州所賴天險全無，投降之人與日俱增。李應祥善待俘虜，並以降敵作向導，沿一條小溪而上，直抵黃灘關。播兵所據黃灘關，依壁而立，地勢十分險要。這時，石月俸率萬餘播兵來降，並告訴應祥距黃灘關30裏處有一關隘是入播的門戶，隻要先取其關隘，黃灘關則孤立難守了。應祥依其計，令陳寅率四千精兵，趁夜抵達關下，石月俸以數十騎兵誘開關門，官兵輕而易舉地奪下此關。然後，陳寅督大軍渡河攻擊黃灘關正麵，石月俸由坎林暗渡，襲擊黃灘關。這樣，黃灘關守軍在強大的攻擊下全部被殲。李應祥遂乘勝抵達海龍囤下合諸路大軍共滅楊應龍。

海龍囤，在今遵義市北四十裏的龍岩山東側。此地“一蒂孤懸，群山固結，左右環溪，陰深峻險”。是楊氏第十五代楊文采納呂文德的建議，為抵抗元軍，“固其根本”，於南宋寶祐五年（1257）築的。囤內平展寬廣，水源充足。萬曆24年（1596），楊應龍大集役夫工匠，在原有基礎上，置土月二城，建前後九道石關，砌三重城垣包繞，建築宮室，屯糧駐重兵，作為軍事要塞和大本營。

當應龍所屬領地盡失，所據關隘全失之後，麵對如此敗局，應龍感慨地說：“我不用時泰計，今死矣！”萬曆28年4月18日，朝廷各路大軍雲集海龍囤，將應龍餘軍17000人圍困在囤上，輪番進攻，當時，正是梅雨季節，加之海龍囤林深霧重，楊應龍逼迫苗女裸其身站於飛龍關上，使官兵誨氣而火炮不響（其實是火藥受潮了）。所以，經過二十多天的攻擊仍未拿下海龍囤。

在圍困海龍囤期間，官軍各路大軍都在前關正麵進攻，唯獨水西安疆臣攻後關。在兩軍相峙的四十多天裏，安疆臣手下官兵多受賄，暗地與應龍勾結，並悄悄地把火藥送給應龍。應龍無後顧之憂，便極力用兵把守前麵飛龍關。陳璘知情後，與監軍商量，命疆臣在夜晚時撤軍，隨即換上陳璘、吳廣的部隊，並造置鐵牌400多塊搭橋，用其縮短和後關的距離，使應龍的強弓勁弩失去作戰的威力，又用竹尖嵌於板橋中，放置在後關門前，應龍兵每夜出巡，均受傷。這時，囤上播兵軍心渙散，男女皆相聚而哭。再加上一個多月官兵不分白天黑夜輪番進攻，囤上守軍早已精疲力盡了。

6月初6日夜四更，吳廣、陳璘趁敵軍熟睡之機，攀牆進囤斬守門士兵，然後在後關牆頭樹起白旗作信號，後關官兵全部衝入囤中。前關官兵見後關被攻擊，用火炮轟塌飛龍關一角，將士奮力死戰，攻下囤前所有關隘。應龍見大勢已去，便和愛妾田雌鳳入室自縊。其弟楊世龍，子朝棟、以棟及軍師孫時泰等二十多位大將被俘。

這次戰役，朝廷調集全國15個省的24萬大軍，雙方投入的兵力約40萬人，動用人力近百萬，經114日決戰，以官軍獲勝，楊氏敗亡而宣告結束。楊氏首領1200多人被俘，22600餘人被斬首，楊氏族人5500多人被俘。官兵將軍78人，士兵4645人陣亡，重傷969人，輕傷2458人。若加上士兵，其傷亡人數約為3至5萬。戰爭中雙方消耗和毀壞的財物就隻能想象而不得確數了，單就官兵七萬餘人破關登上海龍囤後，將囤上所有城池、房屋、倉庫、街市全部焚燒、夷為平地之舉，我們便想象得到戰爭的破壞性。

從此，楊氏在播州29代長達725年的土司統治結束，一直遊離於封建中央集權統治之外的播州，因平播後的“改土歸流”而正式納入了中央集權的統治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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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曾回首：明萬曆時的平播之役：影響中國西南版圖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