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言
我思故我寫
爸爸的故事（5）
住桃源
從安慶市出發，我們在一部分經湖北省入湖南省，過長江，向湘西北桃源方向前進。曲曲折折，山山水水，天天行軍。一天我們經過一處叫桃花源。右走了一段，在左邊山邊有個山洞，立了一塊石碑，表明桃花洞。因在行軍途中，我未能去讀那碑文，但使我想起讀書時有一首歌的詞“桃花江是美人窩，桃花千萬朵，比不上美人多”。不知唱的是不是這裏。走到桃源城住下，通知休整，總結第一階段行軍，準備第二階段繼續西進。要先入貴州，再北上入四川。為的是堵截敗軍退路，防其竄入雲南莽林。
在桃源駐紮期間，我和同誌們三五成群外出觀覽遊耍。一天走到一個小攤前，擺這許多柚子。我們是北方人，不知這是什麽玩藝，價錢也不貴，就買下兩個。可是皮一剝就很小了（皮厚），心裏還想怎麽騙人呢。可見，世界之大，物種萬千，各地各方，各種相同相異，千差萬別。我們所能見到的是很少的，何況我們這些還是十七八的年輕人呢，少見多怪啦。
夜宿鳳凰城
那時，天天行軍，早出夜宿。敵方軍隊與我軍一接觸就潰逃，甚至我軍未到，對方已退走。所以，西南進軍，天天追逐，行軍跑路。一天從早晨走到天黑了，還在山頂小道上行進。正當我感到很累時，突然看到前方山下有一盞燈，再看辨別出是一條河中一隻打漁船上的燈。漁人頭戴鬥笠，手撐竹篙，船上站著兩隻魚鷹，水上也有幾隻，一抹燈光，照的有一幅河水閃光，映照出岸上樹林的黑影，近處的天空是黑的，雲隙處顯出點很淡的藍色，真是一副絕妙的水墨畫卷。我興奮了，指著前下方讓同誌們看，共賞這良宵美景。繼續行進一段，轉了個倒折彎，緩緩往下行，不久就到鳳凰城。我記憶中的鳳凰城街道不寬，是一條石板街道。街兩邊房舍店鋪都有陛沿，街道內部還有一座牌房式門洞，古風古色，耐人眼目。聽說這裏居住的是苗族人，也有漢族人。
進貴州到銅仁
從鳳凰城西行入貴州省境，山高石多，天雨路滑。一天入銅仁，天下著雨，我們沿著一條土公路走，路麵一層稀泥，下麵土很硬，踩下去不下陷隻往後滑，又是一段坡道，穿的膠鞋底早已磨光，走一步滑半步。不留心失去平衡就摔跤。這段又滑又溜的路，給我留下了印象。回憶起當時大家的動作，真像扭秧歌（一種農家舞蹈）。當時的貴州山區老百姓很窮，穿的襤僂，食鹽很困難。是從四川販運來的巴鹽。我在小學時就聽人說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但是，在那個時候有哪裏不窮？我的家鄉不也是窮嗎，我自己就窮得吃不飽飯。
石阡城洗溫泉浴
過了銅仁，一天我參加打前站。天剛亮沒吃飯就出發了。不知山區人戶十分稀少，路途沒有吃飯的地方。我們一直餓著肚子走。山區路小，崎嶇蜿蜒。中間有一座大山，上山30裏，下山30裏，真夠我們爬呀！腳走痛了，肚子餓得咕咕叫，還是咬著牙往山上爬。好容易（不容易的意思）在傍晚時分到了貴州省石阡縣宿營地。聽說不遠處有個溫泉，我們幾位同誌相約去洗溫泉。果然很快就到了。這裏是把岩石鑿成中間隔開的兩間溫泉池。左邊男裕要大一些，右邊女浴要小一些。水溫很合適，硫磺氣味濃。我們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溫泉浴，晚上睡得更香。第二天早晨，號聲一響，立即起床，打背包，吃飯，集合，出發。天天就是這樣。
到達遵義
行軍到達遵義，住了兩天，稍事休息，改善一下生活。炊事班將豬肉、麵粉分到各班，自己包餃子拿到炊事班煮。我們自包自吃，又香又好吃，覺得適意。試想，我們天天行軍，腳板磨起了泡，晚上第一件事是燙腳（熱水），用針刺泡，用頭發（或馬尾）穿過結紮，使液體滲出，保證第二天行軍。能夠得到兩天的休息和改善生活，當然是暢快了。我們住處前麵有一條小河，河麵有一條很長的木橋。我們過橋在城中心走看了一下，剛才解放，一切都在等待中，看不出什麽新奇，印象不深。後來才知它是一座名城。
奔赤水
從遵義出發往北行進，自仁懷沿著川黔交界叢山陡峭青石山下有一條溪邊行走。看到兩石山上三三兩兩的人向下瞧著我們。因為很陡，看不清人的麵部。山都是石山，沒有樹。使我們感慨不已。好像宋王朝時楊宗保深入葫蘆邘。那裏山雖高而有樹，這裏山高且陡峭，光禿和尖利。
走出叢山區，步入淺山區，上了一條公路，朝著赤水城方向走。路上碰到一個老鄉上前詢問。半晌他說了一句“攏了”。我不懂，心頭想，你聾了怎麽聽到我說話呢。誰知往前走不遠處一轉彎就是縣城。我這才理解，“攏了”就是到了。
赤水縣（現為市）與四川省合江連界，出城過橋（赤水河）就是合江地界了。
夜宿小市
在赤水住了一夜，我們向四川省瀘州進發，行程120餘裏。30裏一小休息，60裏一大休息，疾速行進。下午，後傳的口令“快，跟上”。天黑了，行進到瀘州河畔卵石壩，在那裏等候聯絡信息。因為瀘州市區正在交戰，傳了口令：“不準燒煙，不準說話”。本來我的腳就走痛了，鵝卵石壩沒有一處平的可以放下兩隻腳板，渾身汗濕，腳又痛，江風一吹，還有點冷。靜聽城市交火的機槍聲，我們鴉雀無聲的站立在河壩鵝卵石上。停了很久傳了信息，瀘州城已經攻下，命令我們進駐小市。第二天我們到瀘州城觀看了一下，初來乍到，又是剛解放的第二天，看不到什麽。現在我腦海裏隻記得去看了一下，看到什麽，一點印象影子也沒有。
去自貢
在瀘州市小市住了兩夜，第二天命令我分隊（二中隊二分隊，我任分隊副）運送電台等去自貢。我們乘木船第一天晚就近河岸邊富順縣境鄉村一農舍住下。我揹了一條俄國製造的水連珠步槍，夜晚輪流站崗。半夜時分輪到我值崗，寒氣襲人，黑洞洞的一個人守衛，有點孤寂。第二天運抵自貢市鄧關，交清後，我們又有了新的任務。
家宴為父親執筆寫回憶錄，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