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藥物,因為藥物救了她。在我認識的抑鬱症患者中,尤其是華人,不太願意用藥的人不少,他們相信自我心理調節是根本。一位醫生這樣說,在病症還不嚴重時,自身的調節應該是可以的;在病症很嚴重時,自身已經不能調節了,就需要借助藥物和外界的幹預來幫忙了。和普通的疾病一樣,不一定僅靠想得開就可以自己消失或者治愈的。
在網上查了一下,抑鬱症這個名字大概出現在十九世紀的西方醫學界。是一種生理疾病,與大腦機能有關,也與心理,社會環境有關。涉及遺傳、神經生化、神經內分泌、神經再生等生物因素。就像感冒發燒或者癌症患者一樣,抑鬱症和人的性格沒有直接的聯係,患者中性格開朗者還不少。這個病在青少年發育期,女性產後期及男女更年期的發病率較高,因此可能與人體的荷爾蒙有關。及時發現,及時就醫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說:我有病,我有抑鬱症。
祝福她們,我的好姐妹們,珍惜我們的生活,無論用藥還是不用藥,快快樂樂每一天。
轉帖一個患者的網上日記
說說我的抑鬱症
已連續一周沒能有過一天的安睡,終日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昨日睡前特意服了助安眠的藥,但臨睡前又獲知翻譯家孫仲旭先生因抑鬱症自殺離世,於是掙紮著爬起來決定一定要寫點什麽,告訴大家得了抑鬱症的人到底有一個怎麽樣的靈魂。
其實幾個星期前得知羅賓•威廉姆斯因重度抑鬱症自殺時,就整個人都不好了,整一周都無法從那種黑雲壓城般的情緒中跋涉出來,我的抑鬱症隻是輕度,已讓我受困於極大的無力感,我無法想象一位重度患者,該是如何步履維艱地走過每一個24小時,我也不由開始擔心若我也有一日病症加重,又當是如何?
三年半前,我開始有身體不適感,後腦就如同終日壓著一塊大石,昏昏沉沉瞌睡不止。相伴隨的是理解力、記憶力和注意力開始明顯走向下滑,這對剛換了一份新工作的我來說著實艱難。直到有一日清晨我終於頭痛難耐到無法上班,於是,我去了醫院。
坑爹的醫生給我的診斷是腦供血不足,並開了一堆對症的藥。藥有些許的療效,緩解了我的頭痛,但並未卸下我腦中的大石。在那之後的兩年間,如 那日般的嚴重症狀陸續出現過幾次,我自己也開始嚐試以各種手段看是否能緩解自己的症狀。我每天早睡早起,吃很多的豆製品,每天吃三根香蕉,每個工作日的晚 上都要跑步,每個周末都去遊泳……但沒有一丁點的起色。
在這兩年間,我無論睡多少個小時,都還是睡不飽,腦袋始終昏昏沉沉就如同熬夜到三四點時的模樣,哈欠連天,隨時隨地都能睡著。但即便如此, 當真要我睡覺的時候,我又要輾轉反側許久方能入睡,且睡眠很淺,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把我驚醒,而在這之前我是一個沾上枕頭十秒鍾內就能睡著的人。我中午必 須午睡,不然下午我的腦袋就會如同要炸裂了一般。而因為此,我開始慢慢不愛與人說話,因為說話很累,開始慢慢不愛與人交際,因為交際很累,更多的時候我選 擇在床上躺著睡覺,雖然不管我睡多少個小時也仍然睡不醒。我已經快忘了一個清醒的頭腦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2013年開年上來,睡眠越來越差,身體也日益乏力,腦中的大石突然開始瘋狂生長變得越來越重。每天早上,我都需要與壓著我的那塊大石全力 對抗才能艱難起床,從不遲到的我開始遲到;我無法再維持上班路上讀書的習慣,而轉為靠著窗戶昏睡;下班時我經常需要在上海南站下車歇息一會,因為我開始會 暈地鐵,坐時間一長就頭暈惡心;我變得沒有辦法工作,整個大腦的回路就如同被堵塞住了一樣,那塊瘋狂生長的大石也壓得我有一半的時間隻能趴在桌上;每天一 進家門,我就隻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我不想見人,不想接電話,不想與人說話,不想出門,這等簡單的事情於我簡直苦不堪言,我開始進入如深淵般的社交困境, 我的手腳也如同長出了繩索把我徹底捆縛住了。我開始覺得我的人生徹底無望了。後來我才知道,我已經進入了一種輕度的“抑鬱木僵”狀態。
我看了大量的醫生,做了大量的檢查,從中醫到西醫,從腦電圖到腦CT,統統無解。我隻能回到老家休息了整整一個月,每天早起爬山,想睡就睡,吃很多滋補的食物,去新疆嚐試旅行治療,依舊無解。
終有一日,遇到靠譜的醫生建議我去看心理科。初初聽到這個診斷,我覺得很可笑,我是一個很豁達開朗之人,而且近幾年並不曾有過什麽讓我鬱鬱 不平的心事,何來的心理疾病,而且我統統都是生理上的症狀,與心理疾病又有何幹。但我還是去了,果然診斷出來我是抑鬱症,而我的所有症狀都是抑鬱症的肢體 症狀。初診時,醫生問了我大量的個人問題,為我細細分析我的病因,判定我是因上一份持續三年的工作強度與壓力過大,且沒能及時調整與排解,而導致在離職 後,積攢了三年的疲勞和壓力瞬間噴薄而出,從而引發了抑鬱症。
醫生給我開了對症的藥,剛吃下兩天,我的症狀就幾乎被全部壓製住了,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正常起床、正常洗漱、正常交談、正常工作、正常睡 眠,我精神上的麻木狀態得到改善。隻是我腦中的那塊大石還在,始終無法移除。這種藥物也讓我產生了極大的依賴性,有一次因為醫生停診而停藥了幾日,我就感 到頭暈目眩、嘔吐不止,身體時不時有一種過電般的發麻感,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中間還有過一段時間的失眠,腦袋累到分分鍾就要炸裂,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夜 夜睜著眼到天明,我終於可以理解失眠為何會逼死一個人,幸運的是我的失眠隻持續了一個星期。
這個過程中,醫生嚐試了很多不同藥物,終於今年7月底的時候,那塊大石突然就消失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可惜我隻過了三個星期的好日子,那之後石頭又回來了,穩穩地壓在我的後腦勺上。
說了這麽多,我隻是想讓大家了解抑鬱症患者是一種如何的生理狀態和心理狀態。太多人不了解抑鬱症,對抑鬱症有誤解,從而對周圍有抑鬱症的人采取了不正確的應對態度,即便是出於善意,但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反而加重了對方的苦惱。
1、抑鬱症的對麵不是“快樂”,就像我並沒有不快樂。抑鬱症的對麵是“活力”,是我的身體被病困住了,導致我的人生也如同被困住了,我體內的精力好似被榨幹了,導致我的人生也如同被抽空了。所以不要對抑鬱症患者說“開心一點”、“想開一點”這種話,導致他抑鬱的並非心情,開心一點、想開一點並不會減輕他的病痛,更何況絕大多數抑鬱症患者已經失去了“開心、想開”的精神調節機製。
2、因為第一條,所以不要以一個人開心不開心來判斷他抑鬱不抑鬱,這兩者之間無法劃上等號。“你整天那麽逗逼,怎麽會抑鬱呢“這樣的判斷是徹底的誤讀。
3、抑鬱症是一種病,不是一種悲觀失落的心情,不是矯情,不是故作姿態,是管理情緒的機能壞掉了,是大腦中無法分泌出有活力的因子。所以不要對抑鬱症患者說“你有啥可抑鬱的,我還抑鬱呢”這種話,你會對一個癌症患者說“你有啥可乏力難過的,我還乏力難過呢”麽?
4、抑鬱症是一種病,是病就要吃藥。確實有人有輕度抑鬱症自己熬著熬著就熬過去了,但對於絕大多數抑鬱症患者扛不是一個辦法,這不是一個用意誌就可以與之對抗的疾病。
5、抑鬱症的外部表現非常複雜,悲觀低落的心境固然是一種症狀,但更多時候還會通過肢體的症狀表現出來,比如頭昏、乏力等。所以千萬不要以沒有心理症狀而隻有生理症狀,來否定一個人抑鬱症的可能性。
6、不要問抑鬱症患者“你為什麽要抑鬱?“很多人的抑鬱症是無法找到確切病因的,就像癌症患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得癌症一樣。
7、抑鬱症患者的情緒控製能力會較之常人更差,除了經常不想說話外,時常會忍不住情緒失控、脾氣暴躁,希望大家都能理解,對於這種情緒上的失控抑鬱症患者自己也很苦惱。
8、不要對抑鬱症患者說“這又不是什麽好事,有什麽好到處說的“這種話。抑鬱症就是一種普通的疾病,11%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抑鬱症狀,這沒什麽見不得人,”訴說“會緩解抑鬱症患者的精神壓力。就好象我終日以一種逗逼式的口吻調侃自己的抑鬱症,一方麵是在排解自己的壓力,一方麵我也希望通過我的調侃,讓大家知道抑鬱症是一種病,不要對它有任何的偏見。
9、對抑鬱症患者而言,輕如鴻毛的精神負擔都會帶來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社交活動會有壓力,比如與不熟悉的人的聚會,他人的過度關注會有壓 力,比如家人對婚姻狀況的關切,生活的突然變化會有壓力,比如從小養到大的寵物的離開。這些壓力對於尋常人而言實在爾爾,但抑鬱症患者實在沒有力氣來對抗 這些哪怕極度輕微的負麵情緒,從而會把他愈發推向精神困局的最深處。不要逼他們去做任何事情,一個安穩的環境對抑鬱症患者非常重要。
10、抑鬱症患者的孤獨與絕望,經常來自於外界的誤解或輕視。外界不明白你是真的生病了,而且這種病還很複雜,從而產生許多的冷嘲熱諷,這會讓抑鬱症患者本就黑暗的生活雪上加霜。與抑鬱症對抗,患者需要的不是周圍人的大道理,而是支持與鼓勵,再簡單一點,就是理解與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