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寫她,在這世上知道她的人不多,因為她太普通。在我最初的記憶裏,她是揮之不去的。她和我,加上一隻伴著我長大的狸貓就是我童年時光的一部分。
她是在一個黑咕隆咚的掌燈時分來到我家的,我很自然地接受了她,和她從來都不生分,她把自己當主人,但是從不過之,恰如其分。母親把家交給了她,她也把心交給了這個家。
多少個寒冬的夜晚,我纏著她講故事,永遠是講不完的千篇一律的深山野嶺的強盜。她生長在大山深處,寬厚開朗,善良純真,她嘴裏的強盜都是那麽富有人性。每天在廚房的灶台旁,我和那隻大狸貓,人前人後地圍著她轉,我時不時依偎在她的粗布藍褂的懷裏,時不時拉扯著她的圍裙和大狸貓爭寵,我要聽故事,大狸貓要爭食,而她要忙著摘菜燒飯。
她不識字。我常常跟著她去菜市場買菜,常常隨她去領糧票布票。每當需要簽名時她就讓我代筆,我還未上小學,初識幾字,筆都握不穩,不過在她的讚揚下不免有些得意。記得有幾日,我得意忘形拿著粉筆在地上,在牆上到處寫著她的名字,她看著僅僅咧嘴一笑。她在無意中給予了我很多的空間,讓我在與她相處的年月裏,得以健康快樂的長大。
在那敏感的歲月裏,童年的我有一次不知深淺惹怒了父親,唯有她站出來:"這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她的所為僅僅是出於本性。在隨後更瘋狂的日子裏,她始終沒有站到父母的對立麵去。
我沒有想到,很多年過去之後,我會在大洋彼岸的感恩節之夜想起了她 ……
感恩 感恩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