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2年,波波維奇(Gregg Popovich)已經在馬刺當了四年的助理教練了,他渴望得到賞識,但苦於沒有人來發掘他的潛能。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我認識你波波維奇,來金州勇士隊給我當助手吧,和你一起工作一定很有意思。”波波維奇不敢相信唐-尼爾森((Donald Nelson)竟然如此看好自己,他馬上放棄了手頭上所有的工作前去報道。
前一年,老尼爾森已經交易走了米奇-裏奇蒙德(Mitch Richmond),後一年,而蒂姆-哈達威(Tim Hardaway)又賽季報銷,老尼爾森僅剩的兩張牌就是克裏斯-穆林(Chris Mullin)和二年級生斯普雷威爾(Latrell Sprewell),還有就是,他們迎來了狀元秀克裏斯-韋伯(Chris Webber),這個被譽為將是勇士隊史上天賦最好的球員。
老尼爾森從執教雄鹿隊開始就做著他一個個瘋狂的實驗,他腦子裏總能冒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比如控球前鋒、跑轟戰術、位置模糊、瘋狂砍鯊。老尼爾森在“Tmc”組合上第一次開發出了跑轟戰術,這三個人場均可以拿下61.9分,勇士隊也成為了西部一支極具特色的球隊,現在他又看準了韋伯,他有大前鋒的身體素質,但卻比小前鋒還靈活,甚至還有後衛的傳球視野,這樣的試驗田讓他異常興奮——他可以打至少三個位置、場上可以飄忽不定、哪裏需要他就可以填補上去。
但韋伯並不這樣想,他也是一個性格倔強的年輕人,偏偏遇上了這麽一個固執的老頭。這一切波波維奇都看在眼裏:“一個想當魔術師約翰遜(Earvin Johnson),一個要成為卡爾-馬龍(Karl Malone),他們倆的想法就好像天上地下,誰也沒法子將他們扭成一股繩。”
【二】
偏偏老尼爾森還是個暴脾氣,他對從密歇根大學就成為大牌球員的韋伯沒有一點兒耐心,如果不按自己來回跳躍的思維去做,就會一頓臭罵;韋伯更是對老尼爾森瞧不上眼,這壓根就不是一個懂籃球的教練,什麽亂七八糟的戰術,完全就是異想天開。兩個人就這樣在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韋伯甚至在加入NBA的第一年就遞交了交易申請,雖然他非常喜歡奧克蘭體育館(Oakland Coliseum Arena),但他真的要被這個老頭子逼瘋了。
1994年2月9日,金州勇士隊做客夏洛特迎戰黃蜂隊,這一場他們打的酣暢淋漓,斯普雷威爾大發神威,克裏斯-韋伯更是早早地就15投10中砍下22分和9個籃板,這才僅僅是半場球而已,越打越興奮的韋伯在第三節剛開始不久搶下後場籃板球,一路快攻狂奔到前場,他寫意地No-Look Pass背後傳球,但隊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球出界了。老尼爾森馬上把韋伯換下場,氣憤地站起來指著他一陣痛批,韋伯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把這幾個月以來的積怨全部爆發了出來:“你敢不敢像個男人一樣對待我?!”兩個人互不相讓、回到了更衣室還繼續唇槍舌戰。
所有隊友都見證了這件事,平日裏老尼爾森的嚴苛把一個菜鳥新秀折磨到這般境地,於是乎韋伯開始了陽奉陰違,他不再去聽從主教練的意見、甚至不怎麽理他,對內的情緒普遍支持韋伯,固執的老尼爾森第一次感到了無助,一次訓練結束後,他竟然在韋伯的死黨斯普雷威爾麵前留下了眼淚:“如果你們想趕我走,現在就可以了...”
十一月,勇士眼看已經留不住韋伯的心,就索性把他交易去了華盛頓子彈隊,換回了古格裏奧塔(Tom Gugliotta)和未來的三個首輪選秀權。本以為暫時天下太平的老尼爾森卻也在不多久後也被炒了魷魚,一老一小兩個人前後腳離開了勇士隊。
【三】
1996年,已經是馬刺隊總經理的波波維奇找到從尼克斯離職的恩師,但老尼爾森在之前已經答應了小牛隊的邀請,波波維奇不得不親自掛帥出征。他們都得到了一生的摯愛——蒂姆-鄧肯(Tim Duncan)和德克-諾維斯基(Dirk Nowitzki),老尼爾森繼續著他的瘋狂實驗,他看中了NBA還沒有太多觸及的海外球員市場,史蒂夫-納什(Steve Nash)也被他淘換了過來,波波維奇更是得到了托尼-帕克(Tony Parker)和馬努-吉諾比利(Manu" Ginóbili),開創了一個馬刺王朝。
1998年韋伯來到了國王隊,他也遇到了改變他一生的人——阿德爾曼(Rick Adelman)教練。複雜的普林斯頓體係就好像專門為他打造的一般,無球跑動、空切反跑、高位策應,韋伯好似不用預演就熟悉了這些打法,他開始回想從前,這些東西,好像有一個老頭也讓我訓練過,最重要的一個位置——組織內線,這個說法他已經聽得耳朵生繭,排斥掙紮的打法正慢慢成為他的招牌,他發現他既能夠成為馬龍,也能幹魔術師的活,這些曾經對立的東西在這裏竟然全都統一在了一起。
但這兩個人對勇士隊的傷害是巨大的,後遺症一直沒有消除,他們已經十三年沒有進入季後賽了!!2005年老尼爾森宣布從小牛隊退休,在他舉辦的告別晚宴上來了許多老朋友,波波維奇被邀請致辭,他笑著說:“為什麽我們今天會出現在這?”他的言下之意是老尼爾森根本就不會退休,而另外一個到場的克裏斯-穆林,退役的他已經是勇士隊的總經理了,他當場就邀請老尼爾森回勇士隊任教。
感覺虧欠了球隊很多的老尼爾森決心重振勇士隊,他決心繼續他的實驗,將跑轟進行到底,他帶領著拜倫-戴維斯(Baron Davis)、斯蒂芬-傑克遜(Stephen Jackson)和蒙塔-艾利斯(Monta Ellis)們重返了季後賽的大門,麵對他一手打造的、最熟悉的小牛隊,把跑轟發揚到了極致,創造了“黑八奇跡”。
【四】
韋伯在膝蓋受傷之後一路走下坡路,在國王渡過了自己最輝煌的時刻,之後在76人惶惶度日,到活塞隊最後一次衝擊冠軍的機會失敗後,他想到了退役。他曾經是大學籃球第一人,當選過狀元、拿過最佳新秀、成為全明星、得到籃板王、每年的MVP候選人之一,並且差一點兒就可以拿到總冠軍,他的籃球生涯已經足夠輝煌,但他還有一件心事沒有了卻。
他對自己十四年前的離開非常愧疚,他不知道和老尼爾森還會不會繼續陌路。老頭子先發話了:“我希望克裏斯-韋伯可以考慮加盟勇士隊,我可以做他需要做的一切。”聽到了召喚的韋伯如同又一次當選了狀元一樣興奮,他趕緊回到了這裏——雖然球館已經改成了甲骨文(Oracle Arena),但教練竟然還是那個固執的老頭子,他實在太喜歡這個老頭子了!
在爽快簽完了底薪合同後,他雙臂張開,擁抱了老尼爾森:“你這些年開發的戰術都成功了,不錯啊老頭子!”他笑了笑:“你也成了最好的組織前鋒,年輕人!”
雖然隻有總計的126分鍾、35分、32個籃板和18個助攻,但他伯已經非常滿足了,2008年3月27日,金州勇士隊的克裏斯-韋伯宣布退役,距離他來到這裏,已經過去了十五年。
對於韋伯、對於老尼爾森,這也許是最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