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燉蘑菇
胡兒
走的地方也不少了,自打娘胎出來,也吃過不少的東西了。
許多東西已經膩的連看都不想看,聞都不想聞,可有些東西卻老記掛著。
就拿這小雞燉蘑菇來說吧,真正吃的次數掰指頭可以算得出來,可就是念念不忘。
其實各地都有類似的燉菜, 記得安徽合肥的城隍廟裏,有一家當地人都熟知的老店——老頭小雞店。店麵很普通,要在巷子裏七繞八繞,還得打聽一下門口乘涼的老人(店名中的老頭可不是這麽來的)。當你終於找到時,第一感覺一定是失望的,仿佛受騙來到一家黑店似的。甚至都沒有一塊象樣的牌匾。
可是一進門,你卻發現竟有這麽多人和你一樣“受騙”至此。心裏的不快頓時被平衡了。 好容易等到了一個空位,望著那早已被經年的食客們留下的油漬,和夥計手裏那塊同樣沾滿油汙的抹布打磨光亮的木桌,心裏止不住地嘀咕。。。
懷疑隨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碗被端到你麵前後,就煙消雲散了。燈光昏暗,映著碗裏略帶醬色的湯汁,尤其是浮在上麵的油花,和幾乎一整隻切成小塊的仔雞,還未動筷,那醇香就已經把你陶醉了。至於好吃與否,你隻要看看食客們逐漸加快的速度,和起身後那意猶未盡的表情,便可猜得一二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豪華或典雅的裝飾,餐具普通得讓你覺得是在朋友家小聚。食客們不少都是隻身一人,就像此時的我。大家都默默的享受著同樣的東西,因為店裏就這有數的幾樣菜。望著店裏不緊不慢,細細品味的客人們。突然就明白了:
這氣氛,這小碗兒的燉雞,一切的一切,就是讓你感像在家裏一樣,放鬆,自在。並不在於這雞燉的有多麽講究,加了多少調料,燉了多少時辰。
於是發現記憶中最香的燉雞,竟不是在講究的飯店裏,經名廚精心炮製,有著各種好聽名字的那些,而僅僅是在自家的灶上,用市場上買來的最普通的小母雞,加上林區出產的榛蘑,細細的,慢慢的燉著。。。直到滿屋都被那小雞燉蘑菇的香氣充滿,還沒等爸爸媽媽喊“吃飯了”,我就早已坐在桌前等侯了。
小雞燉蘑菇,就是給你在家的感覺。無怪乎東北菜大多冠以“家常”二字。雞與“吉”諧音,還有一層祝福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它還多了一份關懷,一份溫馨:久病初愈,相孺與沫的老伴給你燉上一鍋現殺的小雞,盼你早日康複;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母親會不遠千裏,來給月子中的女兒做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給心疼的寶貝閨女補養補養;小時候,看著怎麽吃也不長肉的兒子,爸爸媽媽常常燉上一隻小雞,發愁地看著我,盼我多吃點,快快長。長大以後,多年在外,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家人們仍舊圍坐在那熟悉的小桌旁,麵前仍是這醇醇的香香的小雞燉蘑菇。可是,兒子長壯,長高了,爸爸媽媽卻老了。望著他們兩鬢的絲絲白發,和漸漸爬上眼角的皺紋,刹那間眼睛就模糊了。不管我多大了,在父母的眼中,我永遠是他們的小孩子。在他們殷切的目光下,我仍像小時候一樣,仔仔細細地,慢慢地吃完了,仍是那麽香,忘不掉……
轉眼間,又是好久沒回家了,雖然閑時也學會了自己燉上一隻雞,燉的還不錯,可是父母親卻嚐不到兒子的手藝。明年我要回家,一定要讓父母嚐到我親手燉的小雞燉蘑菇。
清韻還留著呢小雞燉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