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晨曦》（二十）

第二十章

 

我和Richard並排坐在飛往北京的飛機上，我坐在靠窗的位置，Richard的長腿幾乎頂到前排的椅背。每次我起身去上廁所，他都得彎著身站起來，再站到走道上等我出來，我就故意地少喝水，以免老驚動他。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讓我感到疲憊，即便有新出來的電影可以看，我還是一歪腦袋就睡著了。Richard好像很興奮，一直都在看電影。半途中，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第一次看到他睡著了。他坐的還是挺直的，頭有一點低著，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下巴的曲線，好是性感。我的心又怦怦地跳快了，悄悄地看著他，如同欣賞一幅美麗的風景畫，睡意全無。

我安排Richard住到酒店裏，自己卻返回父母的家，幾年不見，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相聚。可是，第二天我還得起個大早，包了輛出租車，接上Richard直奔長城。這是他從小的願望，今天終於實現了。他看到人山人海的遊客，喘氣急促，臉上微紅，很是激動，這輩子他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啊。他站在長城上，眼睛在人群上掃來掃去，一動不動。好長時間，他好像才反應過來，問我：

“Sophie，這就是你出生的北京？”

還沒等我回答，接著問：”這真的是長城麽？”

我笑著說：”是啊，你已經是好漢啦。”

我把”不到長城非好漢”的典故講給他聽，又從秦長城開始，說到明長城。講到我的小學老師帶我們爬長城，到我上大學時和同學在長城上賽跑。他都聽的非常仔細。最後，他像電影Rocky裏的史特龍一樣，舉高雙臂，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中午從長城回來，我們走進了北京的友誼商店。在這裏，人們可以用外幣直接購買國外進口商品。我悄悄地為Richard 買了一隻Parker金筆，而他買了一瓶拉菲紅酒。當我們一同走過中國古玩的櫃台時，Richard突然停下腳步問：“我想買一件小禮物送給Lenard作紀念，你懂中國古董，幫我好嗎？”

我驚異地看著他，沒想到這點細節都被他注意到了。我欣喜地回道: “好啊，你看什麽類型的古董合適呢？” 顯然，易碎的瓷器，易毀的精致牙雕都不適合攜帶，我正猶豫著，Richard已經有了主意。

他指著裝滿鼻煙壺的櫃子說：“這種東西Juan最喜歡，Lenard為她留在手裏很多，我從小就喜歡在他們家裏玩它。”說著，他要求售貨員拿出一件景泰藍鼻煙壺。

我湊近一看，握手充盈，不禁暗自讚歎Richard的眼光。這是一件乾隆年製的景泰藍鼻煙壺，但從暖木塞和牙匙的配蓋來說，應該是民國後配的。寶月壺式，鎏金銅胎，短頸闊膛，兩麵開光，框內牧牛圖，牧童吹笛之手掐絲細巧。綠楊蔭下，一牛匍匐在古溪旁。乾隆式天空，過鳥高飛，好一派田園陶然農景。我說：“牧牛是明晚至清代常用的經典紋樣。”

Richard立刻決定買下來，我倆都非常開心。

下午，我安排了滑冰，這是我從小喜愛的體育項目，就帶著Richard來到我小時候常玩的冰場。當我把跑刀穿在腳上的時候，他懷疑地看著我，我淘氣地說：

”怎麽啦，難道你要跟我比速度不成？”

他穿上球刀，還沒等他穿好鞋站起來，我就說：”場上見。” 滑跑了。

我今天穿著紅色的羽絨服，圍著冰場速滑，長發飄在後麵，痛痛快快地轉了好幾大圈，足足地過了一把癮。場上滑冰的人很多，還有很多的大學生。在冰場上的中間，有一些人在打冰球。雖然不是正式的比賽，但每個人都拿著球杆，非常投入。

我停下來找Richard，發現他居然還坐在換鞋的地方，我滑到他的身邊不解地問：“你的腳崴了嗎，怎麽不滑？”

實際上，他一直在看我滑冰，他一點也沒想到我滑的這麽熟練與專業，如同一團火，在場上飛。他見我過來，突然站起來，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捧起我的頭，親吻了我一下, 並低聲說: “啊，你真的是太帥了!”

我沒反應過來，直直地站在那裏，不知該做什麽好。這可是我的初吻啊，我摸了摸嘴唇，好像要把這片刻的感覺留住一樣。

然後，他拉起我的手，我們一起滑進了冰場。

晚上，Richard提議要請我父母一起吃飯。聚會前，我們在酒店大廳裏等待我的父母到來，他突然從胸袋裏拿出一個小盒，打開，送到我的麵前說：

“Sophie, 我在友誼商店隻看中了這個，希望你會喜歡。”

沒想到他也偷偷地為我買了禮物，我很驚喜。Richard把一條帶有梅花墜子的全金項鏈從盒子裏拿出來，欲幫我戴上。我默默地轉過身，把頭發撩起，他輕輕地把項鏈扣好，還在我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這時，我父母恰巧走進飯店，Richard迎上前去握手，我才發現他與我父親差不多高。入座後，他倆先天南地北地大聊起來，我和媽媽成了聽眾。

我父親是教會醫學院學就的，英文十分流利。他曾去哈佛大學作訪問學者，正好是Richard還在學校裏讀書的時候，兩個人聊著當年他們都知曉的事情。

Richard問我爸：“做什麽運動，你可以把胸肌和胳膊練得這麽強壯？”

我爸笑著說：“劃船啊！”

然後，我爸站了起來，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對Richard說: “看來我練的不錯啊，與你的粗細差不多啦。”

Richard 也站了起來，露出肌肉，兩個人跟小孩子似地比來比去。

我媽笑著說： “看你們倆跟哥倆似的。”

整個晚宴，言笑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