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一早,我趕到公司,看見Antonio在打掃Richard的辦公室。也許是幹血色深的緣故,他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我跟他聊天才知道,他是主要負責樓上的打掃,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他的弟弟負責樓下車間和相連倉庫的打掃,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他們兄弟倆開的公司,有十幾個幫工,他們早晚負責開關公司的大門。
Richard的停車地方,是公司這麵側牆的唯一一個入口,隻有Richard進出,十分僻靜。這側牆雖有車間的窗戶,但都高高在上,離屋簷很近。對麵的鄰裏公司也是同樣的結構,所以不會有人看見襲擊之事。我從刑偵學的角度,把Richard辦公室周圍的情況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可惜門外襲擊人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把昨天落在Richard辦公室的東西全都抱回,從他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Antonio照常地收拾垃圾。顯然,昨晚Richard離開之前,已經把帶血的藥棉收拾幹淨了,我自然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中方小黃在傳真中表示,對我司的新款毛衣詢價,很是歡迎,將規引入正,由其他業務員跟進。他還表示可以增加其他服裝種類的貿易合作,並安排相應的配額。他介紹說,中國政府對進出口公司有更寬鬆的政策,鼓勵國有和私有企業出口,對外接單。許多新型合作機製略可望成,來料加工,或與中方合資辦廠等等。
但到目前為止,我都還沒有機會告訴Richard短大衣配額的事呢。想到這裏,我不禁歎了口氣,悻悻地走到飯廳去弄咖啡。見到了Steve,他突然開口問我:
“Sophie,早上好啊,你昨晚下班很晚吧?”
我立刻警覺起來。
他接著說:“我本想去找Richard的,看他還會挑什麽款送給中國,可是他一直都在電話上。後來我看你忙那些毛衣,覺得已經挑出了不少款式,就沒再等Richard。今天他來了之後,我再去問問他。”
”不要去問了!” 我脫口而出。
Steve有些詫異地看著我。
我也覺得有些不妥,就解釋道:”我已經收到中司回複,他們很願意進行合作。先讓他們把這些款式消化了,再添加其他款如何?” 其實,我心裏覺得他好煩。
這時,Mary走了進來,聽到我們的對話插進來說:“Sophie,我也要找你呢,我手裏有一些麵料和款式也想送給中國工廠問價,我待會兒過來找你哈。”
我勉強帶著笑容地點了點頭,可是心裏侃侃不安,我也不知自己不安什麽。
午飯後,公司裏很安靜,好像大家都知道大老板不在似的。我更加有些焦躁,別是今天還會有人伏擊吧?我故意的拿著傳真,走過David的辦公室,發現他如常地在裏麵打電話。這麽說來,David並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兒啊,我胡思亂想著,佇思凝神。下午3點多了,Richard的電話線指示燈亮了起來,他終於來公司了。這說明他沒有發燒,他的刀傷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他不需要去醫院打破傷風針,我心中的不安逐漸消失了。
David從我門前低著頭走過,他是去見Richard。我從鐵門這裏可以看到,Richard辦公室的黑皮大門關上了,就連落地玻璃也被折疊窗簾擋上了,什麽也看不到。過了很久,大約兩個多小時,David滿臉通紅地回來了,嘴裏嘮叨著,手在空中比劃著,看上去情緒很激動。他倆吵架了?
我以為Richard會立刻找我商議今天的工作,可是他沒有,已離開了公司。關於配額的事,我又沒了機會向他提。
有了這些配額,我司補救的短大衣大貨才有資格通過海關,運至北美。國內很多公司接了外貿的單子,但找不到配額,就在黑市裏高價購買。中方小黃是從正常的途徑批下來的配額,避免了我司參與黑市交易的麻煩。
我在Richard辦公室大長桌上看到的麵料卡,都是他這次去亞洲出差發現的新麵料,是台灣商家提供的,他早已分給了各個設計師。現在,Mary拿著這些麵料卡和她自己設計的連衣裙樣品來找我,說是Richard讓她把這些資料送給中國工廠詢價。就連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話的套裝設計師Sarah,也來到我的辦公室,也是按照Richard的指示,把她要做的一些套裝資料送給中國工廠問價,我頓時忙得腳丫子朝天。
又過了兩天,朝暾初上,我剛一進公司就發現Richard已經站在我的辦公室門口,手裏拿著一個紙杯,似乎是在等我。我放慢了腳步,他微笑地看著我,然後把紙杯往我麵前一遞說:
“Sophie早,聽說你愛喝意大利咖啡。”
對呀,我愛喝意大利咖啡,可我隻跟他的母親Cohen太太說過啊。我想著,接過紙杯,咖啡還燙著。
“我想了解在中國工廠我們的大貨情況,你準備好了就來找我吧。” 他說完轉身回辦公室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我的辦公室門口,他這是在感謝我嗎?僅僅兩句話,一切全在眉梢。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麽甜的微笑,這是高冷的Richard對我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