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養老--讀 Being Mortal 有感（2）

何處養老如何養老也是 Gawande 醫生在 Being Mortal 裏討論的一大議題.

40 歲以上的人都麵對父母如何養老的問題, 我屬於幸運的一類. 我父母85/88高齡, 都在國內, 身體相對健康, 要說單獨吃住也沒大問題. 但二哥嫂三年前主動要他們一起吃, 用父母的話說, 夥食非常好, 在村裏數一數二. 衣服等老媽堅持自己洗, 她每天還運動至少2個小時, 天天背書背詩 (她特怕老年癡呆). 父親還能到處走. 如果生病, 有醫生上門看病打針, 上周老媽病了打一周吊針才花了不到200塊. 老父親也病了, 他不肯看赤腳醫生, 就去鄉醫院住院, 也不用陪人. 病很重就得去縣醫院, 得請人陪. 我非常喜歡國內這樣的醫療體製.

我父母一直很開通很明事理, 如何處理身後事包括殯葬和大病不搶救等等都在近十來年反複講過, 為防止父親家人對我哥(繼子)的幹涉, 我父親也寫了遺囑. 和父母長住, 自然會有矛盾, 老人總想當家長, 尤其是老爸有點老年癡呆後把錢交給二哥管, 老說二哥偷他錢, 每次我都要出麵調解. 我覺得自己是前世修來的福有這麽好的哥嫂.

我婆婆今天95歲, 她在90歲時還開車自己住, 前兩年小弟從部隊退休搬去和她住, 說要在婆婆的最後幾年好好照顧她. 婆婆很負麵加上比較嚴重的老年癡呆，小弟弟壓抑的天天都想搬出去, 但我老公知道婆婆不肯住老人院，總是想方設法跟弟弟談心, 教他如何適應婆婆, 不如這耳進那耳出（婆婆也怪小弟和有時來看她的孫子偷東西）. 這也是他們為什麽老來我家的原因, 給小弟弟精神上減壓.

我無法想像沒有哥嫂我父母的日子會怎樣, 因為老家那裏養老還是大問題. 我老公也不知道沒有他小弟他母親如何處理, 因為她現在堅決反對去老人公寓, 老人院就更不要說了. 現在擔心婆婆不能自己換尿片怎麽辦, 可能隻能請菲傭了 (婆婆老人金很不錯).

如果有機會到老人院做問卷調查， 我敢擔保100%的人要回家住家裏，記得公公在世時，雖然嚴重老年癡呆，連人都不認識，每次看他都鬧著回家。

為什麽每個人都不肯離開自己的家，哪怕在家裏吃不好老摔跤沒法自己做事也不肯去老年公寓老人院？Gawande 醫生說到主要是自由和自主的問題(autonomy and freedom)。老人院有作息時間，跟部隊生活一樣，到點起床到點吃藥到點活動到點睡覺，房間裏沒有自己的空間沒有自己曾熟悉的用品，和不熟悉的人住一起，老人在老人院不開心！中國有句老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很多兒女認為老人單獨住的安全考慮和老人自己認為的自由自主相差萬裏。這也是為什麽很多老人去到老人院後抑鬱，想不開，很快就離世的一大原因。

Gawande 醫生在書裏舉了很多老人養老的例子。 其中講到他妻子的奶奶80多單獨住，老年癡呆後開車撞壞別人的財產和被修理車道的人反複騙了6千多，老摔跤，就這樣也不肯住兒子家，後來住兒子家後又走丟了幾次，不得已住到高檔老人院，但奶奶不開心，抑鬱成疾。

隨著現在社會核心家庭越來越小，老人養老擺在我們每個人麵前。接老人和小家人住不現實，第一老人不會願意，第二除非老人和下一代都非常明智懂理，各種大小矛盾會很多。記得前麵說過的自由和自主嗎？老人在子女家當客人不會高興，強勢的搬到兒女家住就當家長，幹涉小家的事，除非媳婦和兒子願意接受老人的管製，等到”千年媳婦熬成婆”再去幹預下一代.

那麽如何解決老人在老人院“自由自主”的問題，書中提到 Bill Thomas 醫生，他辭去急診科醫生的工作去老人院當醫生。他在Chase memorial 老人院嚐試，買了鳥貓狗， 讓老人收養寵物，在每個老人的房間裏放植物，並開發了花園和菜地讓老人種植，還在老人院辦了幼兒園，這些措施讓很多老人開心了很多，很多原本坐輪椅睡床上不肯起來的都起來走，老年癡呆也活潑也很多，很多老年人用的抗精神疾病的藥急劇減少。

如何解決自主問題？Bill Thomas 醫生後來又成立了 national green house replication initiative, 在美國25個州150家老人院參加。這個模式主要是強調老人的獨立自主。每人單間，集體廚房，老人什麽時候起什麽時候睡自己做主，吃什麽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到廚房拿，想看書想看電視想參加活動也隨自己，老人院鼓勵老人活動，也有很多戶外活動。

老年人活著的最重要的前提是為什麽而活。我老爸老媽最近這些年經常說，活著沒意思人生沒目標，除了占領社會資源啥貢獻也做不了還給後人添麻煩。他們這一代人忙慣了，突然到了連麻將也不想打電視也不想看的時候日子真的是很無聊，何況家裏又沒有小小孩，貓狗於他們也不是寵物，我爸自己連金錢也不敢管(他退休有3千多,但他把錢給我哥管後又嘮叨自己窮的身無分文, 我哥給回他他又不肯)，孤獨抑鬱很能理解。

雖然快到55歲，雖然在醫院工作，雖然我現在可以很輕鬆的說到老了就去老人院住，但真到了老的那一天，在自己不能自主的管理自己的金錢家務自由自在的生活又疾病纏身的時候，我會不會也和我父母一樣的感到無能為力，和我婆婆一樣抗拒去老人院？

抄幾個書中的名句：

why living at home? have a need for both privacy and community, for flexible daily rhythms patterns and for the possibility of forming caring relationships with those around them.

given the opportunity, both parents and children saw separation as a form of freedom. whatever the elderly have had the financial means, they have chosen what social scientists have called: intimacy at a distance.

there are different concepts of autonomy, one is autonomy as free action--living completerly independently, free of coercion and limitation. this kind of freedom is a common battle cry, our lives are inherently dependent on others and subject to forces and circumstances well beyond our control. the amount of freedom you have in your life is not the measure of the worth of your life, just as safety is an empty and even self-defeating goal to live for, so untimately is autonomy.

autonomy makes each of us responsible for shaping his own life according to some coherent and distinctive sense of character, convictin, and interest. it allows us to lead our own lives rather than be led along them, so that each of us can be, to the extent such a scheme of rights can make this possible what he has made himse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