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樹挪死,人挪活
1976年春節一過,臨時羊肉鋪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銷售完所有的庫存之後就關張了。我沒有返回辰零大肉組,而是,被調到了離家更近的五馬路副食店。原因是劉聯合因為被卷入流氓鬥毆案而被公安局拘留使得大肉組缺少勞力。
與我工作過的前兩個肉鋪不同,五馬路豬肉鋪與副食櫃台,糕點櫃台僅隔著一道玻璃牆,因為方圓一公裏內再無其它的副食店,所以,這個店除了沒有水產部,基本齊全了。豬肉鋪原來有三位員工:負責售肉的劉姐,即將退休的老王師傅和自中山路副食店豬肉鋪調過來的小陳師傅。由於劉姐脾氣很大卻特別心善,不願搭售,導致每天“剩下”一大堆“零頭抹腦”,因此與倔脾氣老王師傅的關係特別緊張,小陳師傅原來是頂劉聯合被拘留的“坑”而調過來的,但是,當地的小混混們卻認為他的到來將使劉聯合無法返回五馬路副食店,而不斷地找碴欺負他,弄得小陳整天像個受氣包,躲在屋裏不敢見人。基層店把“裏,外全能”的我調過來或許也有緩解多種緊張氣氛的意圖。不久,劉聯合離開了拘留所,他出所後立即趕到五馬路,向當地的小混混們宣布:小馮是我的好哥們,誰要是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劉聯合過不去!其實,我並不喜歡與那些小混混們交往,大家奉行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再加上有了這把大傘的庇護,我在五馬路地區倒是暢行無阻了。正在熱戀中的劉姐本來就不喜歡又髒又味兒的售肉工作,再加上工作不經心,常常是借故肉不好賣而甩刀不幹,跑到隔壁的糕點櫃台與馬姐,張姐聊天,小陳師傅一直不敢站櫃台,老王師傅又太倔,三句話不順就會與顧客吵起來,大凡這個時候,就要由我來“收拾殘局”了。時間一久,我倒是與當地居民建立起了良好的互動關係。有一位在自行車零件廠當廠長的居民---人稱:趙廠長,給我弄來了一套28英寸“紅旗”牌男式自行車的散件,並幫我組裝好。在那個年代,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可是號稱結婚必備,極其難求的“三大件”,都是憑票供應的稀缺商品。後來,在友誼賓館擔任特級廚師的夫人又給我送來了“衛星牌”手表的購物票。至此,我也成了有車有表一族了。母親醫病要當藥引子用的,當時極其稀罕的西鳳酒也是她托其夫君從友誼賓館淘來的。臨近春節時,她問我,想不想嚐嚐茅台酒?雖然我不喝酒,但是,我曉得那是當時有錢也難以買到的名酒,就說,當然了,她說,那你就交給我8塊錢吧,於是,我得到了一瓶茅台酒。禮尚往來,從此,他(她)們在買肉時,我不再搭售了,而且,有了板油,排骨(不需要憑肉票銷售)也會盡量照顧他們。
與特級廚師交朋友,使我了解了許多烹飪的知識。比如:西紅柿炒雞蛋,放鹽,一定要在鍋離開火之後;要想燉出來的肉沒有雜味,不但要拔淨血水,還要用開水焯;每換炒一樣菜,都要刷刷鍋,以免串味;做簡易的揚州蛋炒飯時,為了保持黃瓜的清香,黃瓜丁一定要在出鍋前放,等等。
一天,小陳在中山路消防隊的一個朋友騎著摩托車來到店裏想買些排骨。我好奇地圍著那輛嶄新的摩托車轉,他簡略地介紹了油門和刹車之後,我說:能否讓我騎一圈?他爽快地答應了。於是,我騎上了摩托車(當然沒有駕照),啟動後,從店裏出發,順著宙緯路奔三馬路,然後南下到黃緯路,再西行到五馬路轉而北上,安全返回副食店。回來後,當那位仁兄聽說我是生平第一次駕駛摩托車後,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了六個字:你的膽子太大!
小表姨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因為她的同父異母的兄,姐都不來出席婚禮,母親就成了她婚禮宴席上唯一的娘家人。我和弟弟用我的新自行車馱著母親與小表姨籌備好的嫁妝送到了小表姨的婆家,算是認了親。在那裏,擁有高中畢業文憑的小表姨是學曆最高的知識分子。表姨父家是“紅五類”,表姨夫本人是共產黨黨員,幹部。今後,小表姨的孩子也是“紅五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