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緣（4）情深緣淺

藍小憶也把頭抬了起來。

這時藍小憶和韓文濤才發現原來他們兩個的腦袋是擠在一起的，其實，他們的腦袋已經擠在一起擠了好久，整個讀書過程中都是這樣，兩人卻都沒有意識到，也許太投入或好像這一切都很自然。

到站了。他歎著氣看著她說。

是啊，到站了。她的表情似乎有點兒依依不舍。

她還沒有讀完《茶花女》，這麽經典的書，她怎麽會一下子讀完？她抓著書，有點兒不想給他，卻還是遞了給他。

他沒有接，笑著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你拿去看吧，留給你做個紀念。他說。

還是你帶走吧，我可以買一本的，我可不想奪人所愛。她的小手把書推了過來。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要再不拿著，我就改變主意了。

那好吧，我就拿著。她說。謝謝你！

給我。他突然說。

幹嗎？你改了主意了？她問道。

你拿給我，我馬上就還給你。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書遞了過來。

他打開書的第一頁，拿起筆劃了幾下子，喏，這是我的簽名，將來我出名了，你是第一個拿到我的簽名的。

小憶把書抱在懷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睛彎成兩條細細的線。好的，大作家，遇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韓文濤看著藍小憶，自己的眼睛也彎成了兩條細細的線。

這是好多人的終點站，人們高興著長途奔波終於結束，可對於韓文濤和藍小憶，卻意味著分別。分別時刻，兩個人總是該說點兒什麽。韓文濤想，剛才她那依依不舍，不知是舍不得《茶花女》還是舍不得和他一起讀書的過程。

他們分手的時候，他發現他對她的突然離開已經很不舍，可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伸手為她撩了一下撲到眼前的亂發。也許他是想好好看看她。她有著很漂亮的披肩發，又黑又亮，象她的人一樣健康和充滿了生命力。

可是她是有男朋友的。她說過，她的男朋友說過他愛她，會讓她幸福。她看上去也是甜蜜的。

不管怎麽樣，他看她的目光越發灼熱起來，他真想拉住她求她別走，或者幹脆告訴她他喜歡她。她的目光原先也是依依不舍的，她的心裏有過不算小的波動吧？這他都看到了。

她不傻，她看出了他目光裏的灼熱，回給他一個坦然的微笑，雖然那笑裏有一些羞澀，雖然這羞澀也是一開始上火車時所沒有的。

我男朋友來接我。她聳了一下肩，故意看著車門說。

他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祝福她和另外一個男生麽？

她馬上要見到她的男朋友了，她早來幾天不就是為了日思夜想的男友麽？她心裏的歡喜已經毫不掩飾地蕩漾在臉上了，他還有什麽可說的？

可是有那麽一陣兒，他很不甘心，他總覺得他們之間還會有故事，這麽美好的開頭，不應該就這樣沒有結尾地草草結束。

兩個人不管怎麽樣相跟著，並排走著，隨著人流出了站，他的目光越加的不舍和灼熱，這次她當然還是發現了，她顯得有點兒不安，指了指西麵，說，我往那邊走。

盡管他往東，他堅持說要送她。

她說，算了吧，我男朋友嫉妒心很強呢，他還不得把你當饅頭吃了。

可是我喜歡你！

陳南！陳南！她突然喊了起來，然後掉轉頭對他說，陳南來了！我要走了！許是他的聲音太小，看上去藍小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

哦。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一切轉換得讓他毫無思想準備。

我這次旅行很愉快！謝謝你的書！她一定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了他一下就飛快地跑開了。

然後又聽見她說，韓文濤，再見了！他看見她跑開了，離開了他，她往前跑了幾步，已經遠離了他，她又回頭，舉起了手中的《茶花女》，微笑著朝他晃了晃。

他站在原地沒動，連再見也沒說出來，他不想說再見。

他看著藍小憶和那個混蛋陳南歡快地尖叫著抱在了一起，他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又禁不住要看他們，看藍小憶。最後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了。

即使他們之間不再有故事，看著她嬌小靈動的背影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韓文濤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愛不一定要得到，隻要愛在心裏即可。他安慰自己。

愛就是要讓她幸福。她看上去那麽甜蜜，他心裏也應該甜蜜。他接著安慰自己說，盡管心裏五味雜陳。

回到學校，他放下書包，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日記本，飛快地寫了下麵的話：

         少男喜歡看少女，因為他看到她時感到很輕鬆，連帶的生活沒有了壓力。他看她做事，做得輕鬆自如，一絲不苟。他看高貴冷豔的女子，她們可以讓他賞心悅目，他卻覺得與她們之間有一種距離感，不是她們不夠好，好象她們不是同類一樣；最看不慣的是有些嬌揉做作的，覺得她們生動形象的臉上帶著厚厚的麵具，讓他捉摸不透；那麽，總有些樸實天華的女孩子吧，他又覺得她們缺少了靈氣，總之，沒有一個完美的女孩走到他的心裏去。他又不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人，所以，也不會去沾花惹草，所以他空背了一個富少爺的殼子。可是，在火車上看見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裏燃燒起了激情，他知道，他整個人都變了。

這是寫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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