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翎子是在農業大學上大二的時候,學校開運動會,我本來去操場裏圈去給一個女老鄉助跑,結果看一個頭上頂著兩把刷子的女孩跑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就給她帶跑了,把我的老鄉忘得一幹二淨。結果,兩把刷子跑了個第一。我這個得意呀,好象是我跑了第一似地。正在那兒美呢,突然,兩把刷子衝我走了過來,來跟我道謝的吧。
沒想到兩把刷子一邊氣喘籲籲,一邊衝我喊,你誰呀?瞎起什麽哄?
我怎麽就瞎起哄了?我不是帶你跑了?
你,你要累死我呀!你跑那麽快!
怎麽,你得了第一還埋怨我呀?
兩把刷子突然笑了,不是埋怨你,你要帶跑,你也跑得跟我的速度差不多點兒,照顧一下我。不過,你誰呀?憑什麽給我帶跑?
我那老鄉跑得太慢,帶她跑不解氣。
兩把刷子樂得坐在地上大笑。
我坐她旁邊,也跟著她大笑。
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了!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要走。
等等,我也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嘴裏突然冒出了一句,把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你累了,我幫你打飯吧。
她愣了一下,然後表情還原到剛才說,也好,反正我累了,我先回去洗把臉去,你正好跟我回去拿一下飯盒。
好吧。本來我有多餘的飯盒,但是不知為什麽,特想跟她多走一段或特想知道她的宿舍在哪裏。
我跟到了她樓下,她正要上樓,“喂,你叫什麽名字?”我問。
“翎子!”她脆脆地應了一聲,消失在樓道裏。
翎子,這名字真好聽!我把她的樓號死死地記在腦子裏。
幾分鍾後,她出來了,把飯盒遞給了我,“你叫什麽名字?”
“馮長青。怎麽?怕我把你飯盒貪汙了?”
“不是,是怕待會兒找不見你好在喇叭裏播尋人啟事!”她調皮地笑笑,露出了一口整齊潔白的牙。
“那我們在食堂見!”我朝她揮了揮飯盒,突然覺得自己注視著她的目光過於溫柔。
翎子帶著兩把刷子蹦蹦跳跳地走了。我帶著這打飯的光榮任務衝進了食堂。
食堂裏像往常一樣擁擠,自我進校以來,這打飯的男生女生就沒正兒八經地排過隊,好像全都是敢死隊,急先鋒,餓死鬼托生的。有五個窗口,每個窗口前都排著一大號人,可是,一接近窗口的時候大家就跟約好了似的蜂擁而上,所有的窗口裏便擠滿了胳膊,細一點兒的脖子可能也跟著一起伸了進去。整個隊伍其實是倒三角形。個子高的壓著個子低的,誰擠死誰算。
我這著急給翎子打飯,所以衝撞的速度和力度都快且勇猛。我使出渾身解數,左麵一肘子撞左邊的人,右麵一肘子撞右邊的人,胸膛口還壓著個小個子,一頓橫衝直撞,終於打到了兩份飯,吹著口哨瀟瀟灑灑地擠了出來。我又趕緊跑到下一個窗口,這個窗口不擠,算小灶,貴點兒。我專門叫大師傅給翎子煎了個雞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來要給她煎個雞蛋,大概是覺得她剛跑完需要補一補?
這下,我渾身輕鬆地走了出來,兩眼望去,在人群中尋覓著兩把刷子,可是怎麽也找不到,隻好在繁忙雜亂饑餓的人群中穿來穿去。
“喂,馮長青,我在這兒站了半天了,你從我身邊走過去兩趟都不停?你是成心讓我播尋人啟事吧?”
我一看,笑了----翎子的兩把刷子沒了,頭發被放了下來,剛好及肩,原來她還挺清秀的。
“怪不得找不見你了,你那兩把刷子呢?”我問。
“你才兩把刷子呢?那是倆小辮兒。”翎子笑著捶了我一下,接過了她的飯盒,“喲,還有煎雞蛋呢!”
“你的頭發放下來挺好看的,以後別綁那倆小辮兒了。”奇怪,我平常事不管女生發型長發型短的,現在竟做起翎子的主來。
“那倆小辮招你惹你了?”翎子笑著問道。
“反正它就是影響你的少女形象!”
“少女形象是你說了算的?”
“是的,我說了算!”我突然間霸道起來。
“你這人還挺婆婆媽媽的。”翎子又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
我們一邊說著笑著鬧著,一邊找著桌子。
飯桌是十個人的大飯桌,要想找一個沒人的桌子比登天還難。我和翎子剛在一張有兩三個人的桌子上坐定,我正慶幸這張桌子上全是陌生人呢,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嗨,哥兒們!”回頭一看,沒錯!就是我同宿舍的老四!
老四走了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坐在翎子的對麵。老四啊老四,你什麽時候不能當哥兒們,偏偏在這個時候當哥兒們?你要把哥兒們我給氣死了!
我正琢磨著怎麽找個借口把這老四趕走,這老四的兩隻眼睛在翎子的臉上來回猛掃。老四的眼睛很大,我的眼睛小,他看翎子一眼相當於我看翎子好幾眼,我恨不得變出一把刀子,把他那兩隻討厭碩大的牛眼剜了去。正好這時翎子用筷子夾了半個煎雞蛋分給我吃,我便接了過來,一邊很甜蜜地吃著一邊得意地看著目瞪口呆的老四。
老四平常吃得賊快,今兒突然一改往日的吃相,細嚼慢咽來了,而且,每隻牛眼裏都有N個問號,你們怎麽認識的?這麽突然?怎麽以前沒見過?我裝沒看見這燈泡遞過來的問號,隻和翎子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運動會。按理,運動會是翎子參加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們倆想聊的絕對不是運動會。
我隻好快快地往嘴裏塞飯,翎子也配合著我,我倆第一次在一起吃飯竟吃得狼吞虎咽,沒有半點兒吃相。吃完飯我就拍拍老四的肩膀跟他告別,“哥兒們,繼續細嚼慢咽吧!”老四的嘴開始飛快地動起來,眼睛裏的問號越來越大,怎麽這麽快就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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