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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德齋206室盜竊案

(2013-03-12 17:25:14) 下一個



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是一段無法忘懷的記憶。


 


我(貂皮大衣)和了安(聊聊安)是好朋友,她來自大連郊區的金洲,我是辛寨子人,在遠離家鄉的上海,我們初次見麵就認了老鄉。東北人的個頭都高,我們倆都是172的大高個子,在南方人為主的大學裏,幾乎是鶴立雞群。同一個係裏的女生,隻有小糖球(小糖球)個頭高點,她和了安一個宿舍。小糖球來自浙江普陀漁村,人熱情爽快,所以我們自然成了好朋友。


 


在短暫的新鮮和興奮之後,大學生活呈現出她真實的麵容,大家都是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地來去匆匆,一切變得有些枯燥和煩悶。女生本來事情就多,在這個全國頂尖的學府,讀書、成績、漂亮、時髦、找男朋友,幾乎方方麵麵都在暗暗地較勁。有一次,了安對我說,小周(周遊列國逍遙人生)已經讀完了圖書館裏的13套不同版本的力學教程,都是親姐們,她也不掩著,了安顯得很嫉恨。不過了安說,她知道市圖書館裏有一本《美國伯克利力學教程》,這本書大學圖書館裏還沒有。


 


彩蝶(CDWB)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個頭小巧玲瓏,說話嗲聲嗲氣,一見到個頭高大帥氣的男同學,立刻就甜得要化了的樣子,狐媚真是天生的,這種功夫讓我們北方女孩子忘塵莫及,隻有眼巴巴地看著彩蝶在男生中間如魚得水、魚水如歡。很快在幾次周末的舞會以後,彩蝶就跨上了化學係的大螃蟹(麻辣大螃蟹)。大螃蟹是上海人,但是種卻是很北方的種,長得高大威猛,185的大高個,讀書好、體育好、人好。我和了安各自心裏都有自己的帳,恨不得捏死這隻飛舞的彩蝶,把大螃蟹搶了來。


 


了安宿舍裏還有個名叫藍精靈妹妹(SMURFETTE)的南京人,最好打扮,每天早晨她起得最早,整個梳洗打扮的過程要1個小時。有一次我偷偷用了她的香水,她走近我聞了聞,然後,然後她就把化妝品統統鎖了起來。


 


當我、了安和她宿舍的人熟悉起來了以後,我幾乎長在了了安的宿舍,自己的宿舍倒是很生分了。想想那段時光,大概是我大學裏最純美的了。我和了安的親捏是全係出了名的,出事以前我們倆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是睡在她的上鋪上在一個被窩裏過夜,那個時候男同學女同學都把我們倆看成有些邪,為什麽兩個女生能那麽好?


 


我在同學們中間也逐漸創立了自己的名號,因為我總是一件四季不離身的貂皮大衣,以此衍生的各種綽號也源源不斷。有一天,了安宿舍打不開門,幾個姑娘在門外幹著急,我看了看,就從外牆爬了上去,翻窗子進了屋。當時這件事在係裏傳開來,很多同學都是難以置信。那以後,時常有係裏係外的同學找我翻牆開門,最熱鬧的時候,有上百人圍觀看我徒手爬牆。後來,我發現門上的風窗更容易爬進去,從那裏開門更安全。了安的宿舍再一次鑰匙鎖裏麵的時候,我已經能夠用大腿和肩一撞,就幹脆利索地撞開門了。


 


五月裏的第一個周末,春暖花開,了安約我去上海動物園玩,在那裏她告訴我大螃蟹已經開始同她約會。那一刻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我無法接受一下子失去兩個心儀的人。我坐在獅虎山前的椅子上,了安抱著我,一直到日落,我們才感覺餓得要命。然而了安隻有五元錢,她說她借我的錢會還給我,我說你別提錢,就這樣我請她吃了頓南翔小籠包子。吃完以後,我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心情寂寥難耐。


 


星期三就出事了,了安告訴我她的宿舍被盜,宿舍裏的所有人都丟了東西,她還好,她沒有錢了,隻丟了70斤糧票。小糖球、小周、彩蝶、藍精靈都丟了錢、糧票。了安告訴我的時候,已經是星期三,而盜竊的事發生在星期二。那天我因為大姨媽來了,所以上午的第一、二節課沒有上。這起盜竊案就是發生在星期二的上午。事發以後,學校的保衛處處長帶來幾個人,包括當地派出所的一個民警和一個技術人員。他們在仔細地勘察了現場以後,發現了幾個特殊的手印。


 


當天晚上,我在了安的宿舍等了安回來,和小糖球聊天,小糖球倒還是很爽快,說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她已經給爹媽寫信了,估計過半個月就會給她寄錢來,說係裏會先借她們幾個些錢渡過眼前的難關。彩蝶則是一句話都沒說,自己躺在床上麵朝裏麵。她大概更傷心的是大螃蟹被了安搶走了吧?


 


小糖球還在繼續地和我聊失竊的事,說她的錢是放在自己的箱子裏的,說小周的錢是放在一個黑包裏的,說藍精靈妹妹的化妝品也丟了。我是過幾天以後才想起,那天在了安的宿舍,藍精靈妹妹一直坐在我的身邊的,我估計她也是在懷疑是我偷了她的化妝品,因為我曾經偷用了一次她的香水。這麽說著,了安回來了,她滿臉的潮紅地走進了宿舍,從我女孩子敏感的第六感告訴我,門外的大螃蟹剛剛送她回來。


 


我發現了安沒有太大的興趣同我說話了,於是我離開了安的宿舍。


 


那天夜裏,我失眠了,我覺得生活在這麽短的幾天裏變成了另一個模樣。了安是不是對我開始冷漠了?以前我們倆粘在一起,從來沒有覺得誰會離開誰,我們倆在一個被窩裏的時候,總是會互相踢打逗笑,當安靜下來以後,我已經習慣聽她的呼吸,依靠她的身體,了安的身體是健美的,我的是苗條的,我喜歡手搭在她腿上的那種感覺。


 


我又想到大螃蟹,我覺得大螃蟹雖然是我的目標,但是我和了安一天天的過下來挺好的,我能夠感覺到大螃蟹喜歡我,我身材苗條、輕盈、舞感好,我和大螃蟹跳舞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出那種默契和彼此的親近。


 


現在,大螃蟹被了安搶先奪走,我該怎麽辦?我真的希望一切回到過去那樣,我平時和了安睡在一起,周末和大螃蟹跳舞。這一夜,我幾乎沒有想起了安宿舍被盜的事。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我覺得一切都變得越來越糟糕。了安與大螃蟹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很多的時候,上課他們坐在一起,自習他們也坐在一起,而我雖然跟他們倆一起出入,但是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了。了安的宿舍我去的也越來越少,因為除了小糖球一如既往地和我搭話,小周、彩蝶和藍精靈她們幾乎是對我明顯地疏遠。終於這一天,小糖球對我說,這起盜竊案,學校懷疑是她們宿舍裏的人或者是與她們宿舍很接近的人幹的。


 


這句話大概根本不是小糖球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想到的。總之,當我沉溺於思念了安和大螃蟹的時候,我幾乎沒有去想盜竊案的事,但是這段時間裏,學校聯合當地公安部門,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調查和甄別工作。當指紋鑒定最終出來的那天上午,我終於和了安有了有生以來最短的和最後的對話,那天上課的課間十分鍾,我按捺不住地走向了安,對她說,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我們倆先是沉默,我在等待著了安的一點解釋,哪怕是安慰,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柔。但是我看到了安的一絲涼絲絲的漠然,這激怒了我,我對她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當我說出來的時候,放佛是另一個人在說話,這是我從來不認識的人在用我的嘴說話:


 


我說:你宿舍的事怎麽樣了?


了安:不太清楚,正在查吧。


我說:我想,如果這件事是咱們係裏的同學幹的,那麽隻能是你們宿舍裏的人幹的,或者是我幹的,因為我對你們宿舍太熟悉了,我知道小糖球和藍精靈的錢放在哪裏。如果是你們宿舍的人幹的,那麽隻能是你。


 


我說完這句話,我覺得剛才那個借我嘴說了這幾句話的人就離開了我,剩下我自己驚駭我剛才都說了什麽。我也能從了安的眼裏看到同樣的驚駭,我們倆在那個時候都崩潰了。


 


在接下來的那堂課、那段時間是如何過來的,我都記不清了,當我變得清醒一些以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安退學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見麵。我和大螃蟹在周末跳舞,我發現我真的是那麽喜歡這個寶貝,但我一想到他曾經是了安的,我的心就無法對他開啟,我們就在那麽多次的燈光和汗水中,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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