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逸致
隨緣
每到年初，我們就盼著開露營車去歐洲大陸。英國的冬天雖然溫度沒有特別的低，但是多風多雨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寒冷深深地鑲入骨內。英吉利海峽另一側的陽光和溫暖時時浮現在夢中。
3月2日 星期一 10:30我們從家裏出發。那時英國已經出現了幾個新冠病毒covid-19的病例，但是一切似乎都在政府和健康部門的掌控中。意大利北部是失控狀態，疫情爆發，五個地區被封閉。但是葡萄牙安然無恙，沒有任何病例。於是我暗暗期望這個病毒跟SARS一樣隻喜寒冷，會在溫暖中自動消失。基於這樣的考慮，我們將目的地從意大利更改為葡萄牙。我們購買了免洗消毒液，抗菌噴霧劑，消毒濕巾和幾個口罩，然後將它們小心地放置在車內方便從車內外取用。我們決定（此時主要是我而已）在露營車內做飯，煮咖啡和衝茶，不下飯店和出去喝酒和咖啡，而且加油和購物後立即清潔手和門把手。
3月14日 星期六 葡萄牙聖Praia Sao Pedro de Maceda，豔陽高照，微風拂麵。Mike穿著短褲和T恤。許多當地人和家人一起駕車而來，他們擺好桌子，喝酒，野餐。許多人在沙灘或樹林裏遛狗。還有衝浪的和曬日光浴的。我們也加入了遛狗行列，但是時刻保持著社交疏離。
3月15日 星期日 海灘上一片靜寂，偶爾幾個遛狗的人在附近走動。因為天氣預報今天會下雨，我們也沒有多想。午餐後，我們驅車前往Peniche去與Luci，Ivor和他們家的狗狗Chloe （我家Skye的好朋友）匯合。他們一家是我們在英國的朋友，在Peniche租了一個很大的度假屋，邀請我們過來住幾天。路上我們到葡萄牙最受歡迎的Pingo Doce超市購物。在這裏我們第一次看到一位顧客（貌似很年輕的女士）戴著口罩和一副一次性手套走了進來。我想她隻是比較謹慎而不是生了病，但是她的裝備顯然把Mike嚇壞了。Mike一直堅信隻有患病的人才應該戴口罩。他慌慌張張地躲避著那個人，而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一直在提防著那個人走近我們。
17:30我們抵達了Luci和Ivor在Peniche的度假屋，並計劃在此停留至周三。他們一直在期待著我們的到來，Luci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Skye歡呼著奔向她的好朋友Chloe！19:45，我和Ivor在取比薩餅的路上順便去了Intermarche超市買酒。超市20：00關門，此刻幾乎沒有什麽客人了。出來時，Ivor注意到門上貼了一個通告: 超市內最多允許60人同時購物。
Mike and Chloe
那天晚上，Luci告訴我們，葡萄牙政府星期五宣布了一些限製性措施，當晚她注意到超市裏鮮肉櫃台空空如也。我們都大笑了起來，葡萄牙人果然跟英國人是不一樣的。為什麽英國人澳洲人都瘋狂囤積廁紙呢！上床睡覺之前，Mike查了一下他的電子郵件，這是他這趟行程每晚必做的一件事。來自他母親一封郵件說葡萄牙要關閉邊境！我即吃驚又無法相信，於是在Google上搜索了一下，果然看到新聞說葡萄牙從星期日起禁止了所有在海灘上的活動（難怪海灘那麽安靜！），並將於周一對西班牙遊客關閉陸地邊界。並不確定這對我們意味著什麽，但是為防萬一，我們還是很快做出了決定：“明天上路回家！”
3月16日 星期一 這一晚睡得不好，早早就醒了。我們把東西整理好放在客廳裏，耐心地等著Luci和Ivor醒來跟他們道別。10:30，我們上路了。Skye扒著車窗站在我旁邊，深深地凝視著Chloe。Chloe站在柵欄後麵她爸爸的身邊，盯著Skye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突然好難過，為這兩個寶貝。她們倆非常喜歡彼此的陪伴。Skye每次見到Chloe，總是興奮的叫著就衝過去啦。我們本來要待到星期三再走，計劃著這幾天帶他們兩個去海灘盡興地玩一玩。但是現在，Luci和Ivor在葡萄牙買了房子，並打算久居葡萄牙了。英格蘭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家啦。這兩個寶寶再見麵，會是何年何月呢？
高速公路空空蕩蕩的，沒有幾輛車，更不要說有英國的車了，感覺怪怪的。11:00的時候，我們在Torres Novas停了下來，我需要去超市備些食物路上吃。因為停車場滿滿的，根本無處可停，Mike留在了車上。第一次我要在商店外麵排隊等待進入，也看到了有囤購廁紙和意大利麵的。結賬時大家互相都保持著大概一米的距離。
風特別的大，Mike要緊緊地把著方向盤，非常疲勞。我們停下來吃了個午餐又繼續前進。15:56，我們跨過邊境進入西班牙。沒有任何檢查，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在西班牙境內，我們開始看到來自不同國家的露營車，包括英國的，法國的，德國的和荷蘭的，大家都朝著相同的方向進軍。晚上我們在Valladolid郊外的鬆樹林裏停留了一晚。行駛時間：5小時26分鍾，距離：577公裏。
3月17日 星期二 00:30我醒來查看新聞，這已經是我這趟旅行的日常了。很驚訝地讀到法國總統Macron星期一晚上宣布要在星期二中午關閉所有陸地邊界！我不想馬上叫醒Mike，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於是將鬧鍾設置為05:00，計劃再睡會兒，折騰了兩個小時才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03:12我再次醒來，發現Mike在看手機！ “Mike，法國要在中午關閉所有陸地邊界！” “什麽？！”我又說了一遍。不到一分鍾Mike就下了決定：“我們現在就走。我反正睡不著了！”03:40，我們又上路了。天氣變得更糟糕，本來就是夜間行車，又趕上狂風暴雨加冰雹。當我們看到掃雪機，以及積雪覆蓋的田野和山丘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速公路上我們超越了一輛英國的露營車。07:00剛過，我們進入到法國境內。同樣是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檢查站。Mike已經在狂風暴雨的夜間開了3個多小時的車，感覺非常疲倦。我們來到離邊界不遠的一個休息站準備在這裏小憩一下，結果發現那裏停滿了露營車和貨車。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昨晚趕路過來的。於是又開了30分鍾，我們停在了Plage de Milady。行駛時間：4小時13分鍾，距離：397KM。
吃過早餐，我帶Skye到沙灘上去散步。09:00，我們去了當地的一個獸醫，詢問他是否可以給Skye開一劑打蟲藥（英國政府要求所有從法國回來的狗狗都要吃了這個藥才可以入境）。很幸運，他馬上就通過緊閉的大門上的揚聲器回答說可以。他身著防護衣，戴著口罩和帽子從門內走了出來，說隻有一個人可以帶狗狗進入。Mike一進去，獸醫就要求他隻能站在一個標有黃色膠帶標記的方框內，不可觸碰獸醫以及其他的任何物品，認真洗手30秒鍾，然後遞給他一個口罩，並給他示範如何正確佩戴。賬單€49.00，獸醫在Skye的護照上蓋了章，將藥丸交給Mike，因為他不想觸碰Skye。Mike說，那個秘書一直在笑緊張兮兮的獸醫。獸醫解釋說，這是特殊情況下的特別措施，感覺不是很友好，他很抱歉。其實在Mike停車時，我就看到他這樣緊張兮兮地站在門內跟其他兩個顧客交談，所以Mike講給我聽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奇怪。十分鍾不到，Mike和Skye就一起出來了。看到帶了口罩的Mike我大笑，還給他拍了照片。
午餐時間，我把藥丸包在雞肉片內，Skye一口就吃了。Mike說他感到精力已恢複，我們就又上路啦。進入法國之後我們就不那麽緊張了，於是決定沿著風景秀麗的免費公路行駛。16:00的時候Mike已經開了8.5小時，行駛了近800公裏。他還想繼續開，但是我堅持認為他需要好好休息了。我們把車停在了一個小鄉村Mansle的公共停車場，Mike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
當注意到Super U超市離我們隻有200m的距離時，我決定去買些食物，這樣到家後自我隔離的那個星期就有吃的啦，Mike也可以帶Skye去走一走。我走進超市時，一名穿著製服的男職員走過，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複了，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Bonjour”，然後就走開了。當我在購物時，一個年輕的法國人走過我的身邊，很友好地對我說“ Bonjour”。這次輪到我意外啦，但同時也很高興。這個超市比我想象的要大，裏麵隻有寥寥的幾個顧客。沒有人戴口罩。食物的供應非常好，但是放廁紙的貨架是空的。我買了兩袋食物離開超市，看到Mike就順勢遞給他一袋。 “謝天謝地你出來啦，不然我就要給法國警察盤問啦！”我抬頭望去，一輛警車正朝Mike開來，看到我就掉轉方向離開了。Mike說這輛警車已經從他身邊開過一次，裏麵的警察把車開得特別慢，並死死地盯著他，但是沒有停下來。當我購物出來時，警車正第二次駛向他。意識到Mike是在等我時，馬上就開走了。法國政府在前一天晚上才宣布了全國禁足。除非是非常必要的情況下，否則任何人不得出門。當然購買食物是允許的，否則將被罰款€135。因此，Mike在超市外麵和Skye一起走來走去是不允許的，但是等他的妻子並幫忙拿食物顯然是許可的。
3月18日 星期三 為了不打攪小鄉村的寧靜，我們一大早就離開了那個停車場，在一個服務站停下來吃早餐。自從我們入境法國以來，公路上的露營車也多了起來，包括許多來自英國的。跟往日不同的是公路上基本都是露營車和貨車，小汽車非常少。我的外甥女姍姍說這聽起來像是大撤離！是的，撤離！太精確了！Mike開得很專注，以至於有時沒有及時看到限速降低的路標而被超速照相機閃了兩次（第三次我們絕對沒有超速行駛，但是仍然被閃了，估計被誤認是貨車了）！
公路兩邊的田園風光減輕了些許路途的焦慮和疲勞。我們在Lencloitre的一個停車場小憩。這是一個供駕露營車旅行的人夜間停留的地方，並免費提供淨水，排汙水和清空廁所。設施很幹淨，停車的地方很寬敞。我們把水箱加滿了淨水，並清空了廁所。我們還找到了一個隻需繞行2分鍾，有池塘和綠地的午餐地點。我準備午餐時，Mike陪著Skye玩耍。下午的時候我們在服務站把油箱充滿，然後喝了杯茶。另外還有五輛英國的露營車和幾輛英國汽車。其中一輛英國車停在我們旁邊，車上坐著一對看上去有60多歲的夫婦。他們帶著兩隻狗下車散了會兒步就離開了。車子啟動時還向我們揮了揮手，我感到很溫暖。估計他們也在撤離歐洲大陸的旅程中。Mike確信我們可以在星期四的早上到達Euro Tunnel的出發站，於是午餐後，我們預訂了09:50的那趟班車。
大約17：00，Mike說他感覺特別疲倦，我們開始前往服務區。但是設計能力是12-15輛露營車的服務站已經被20輛露營車擠得滿滿的！有英國的，也有法國的。不知道為什麽法國的露營車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他們剛剛從英國回來？我們在附近搜索了一下，一無所獲。於是放棄搜索繼續前往Euro Tunnel。Mike說，我們不再拐彎了，就在途中找個地方停下就好。
在到達La Paix Faite外麵的大轉盤處，有兩輛車向我們打閃，我們以為是前麵的路被封了。結果是法國警察在檢查所有向北行駛的車輛。輪到我們時，警官看了一下車牌，用英語對我們說：“你好，你們是要回英國嗎？” “是的”。 “好走！”他大手一揮就放行啦。
Mike真的累了。他甚至想在一個不大的給車輛做短暫停留的小島過夜。我認為不安全，Skye也沒有舒展腿腳的空間。我們繼續尋找。Mike看到一個空空的小停車場，於是開了進去。這是Intermarche超市的停車場。超市已經關門，明早08:00開門。我們決定在那裏過夜，早上07:00就離開，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在此停留過。行駛時間：8小時22分鍾，距離：641KM.
3月19日星期四 被07:00的鬧鍾吵醒後不到20分鍾我們就在前往Euro Tunnel發車站的路上了（38分鍾，44公裏）。08:00之前我們到達，被告知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坐08:50那班車，我們開心地接受了。在寵物接待處給Skye辦登車手續隻花了幾分鍾。檢查我們護照的邊防人員看起來非常放鬆，心情也很好。她跟我們隨意地聊了幾句，還對我們不得不縮短假期表示同情。檢查車內氣瓶的小夥子看起來也很隨意，沒有戴手套，也沒有口罩。
登車前Mike說他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通知我們在隧道車上不允許離開自己的車輛。但是我們看到20多名乘坐一輛掛著波蘭車牌的大巴的乘客從我們的車邊走過去找洗手間，發現已鎖又全部走了回來。他們看起來都很放鬆，有些在隧道車的窗戶邊逗留了很久才回到車上。很好奇為什麽他們此時要前往英國，當時好幾個歐盟國家都已經宣布禁止遊客進入了，這樣的旅行應該被取消了才對。
我們在車上簡單地吃了點東西，08:28（GMT）到達英國。
經過Dartford Crossing和M25之後，我們在Bishop’s Stortford的服務站停下來吃早餐，我做了培根蘑菇三明治，衝了杯茶。因為擔心那些大巴車的乘客有可能碰過我們的車把手，我給它們消了消毒。陸陸續續有其他的車輛開進來，下了車就到星巴克咖啡廳和美食廳去了。果然英國人還處於一種很放鬆的狀態，但是我們覺著他們太過勇敢。我們既不想靠近任何人，也不想進去這些地方。這時，一位拿著外賣咖啡的大客車司機朝我們走來。他說他想念他的狗狗了，看到Skye就過來打個招呼擼擼狗。他給Mike看他的手機上自己的狗狗的照片，Mike說他的狗狗看起來好像Skye的雙胞胎。大客車司機離開後，Mike問我，“我是不是應該阻止他？他開的是假日旅遊大巴，車上有40多名乘客，他要跟這些乘客相處至少一周。如果任何一個乘客攜帶了病毒，他一定會被感染的。我們現在怎麽辦呢？”我告訴Mike，我不會忍心阻止他的。他想念他的狗狗了，擼一擼Skye一定會給他一些安慰。我用狗狗專用濕巾給Skye認真地擦了擦臉和全身。大約11:00，我們離開了服務站。
因為趕路，Skye在過去的三天裏都沒有得到適當的運動。一有機會我們就盡力陪她玩一會兒，讓她跑一跑。Skye真是個好孩子，從沒有抱怨。通常Skye一大早會便便三次，但是昨天直到下午她才便便。一上午我和Mike都很擔心，認為那個打蟲藥幹擾了她的消化係統。晚上她又便便了一次，今天早晨兩次，我們終於放心啦！
16:00我們回到了英國的家。行駛時間：6小時。距離：545KM。
我認為我們很幸運。露營車的刹車出問題的那天（3月7日星期六）法國還沒有禁足，我們離Bayonne很近。Bayonne有兩家EuroMaster (歐洲連鎖的修車店)，我們選了那家口碑更好的。雖然我們不得不在那裏待了四天（星期一上午確認並訂購配件，星期二上午配件到達，下午車修好），而且修車的費用很高 （據Mike後來在網上查詢的信息，如果在我們家附近的修車場換刹車，可以省下一大半）。但是Bayonne是個非常值得走一走逛一逛的城市，她旁邊的Biarritz也是著名的度假勝地。我們在Biarritz的Milady海邊（Plage de la Milady）找到一個非常好的地方住了三晚（靠海，風景秀美，環境伊人。由於還沒有到旅遊季節，所以隻有一些遛狗的人）。那幾天Bayonne天氣特別好，我還在街頭的免費圖書館找到了一本看起來比較易讀的法語書。我特別喜歡免費街道圖書館這個理念，下次一定要帶幾本中文和英文書來償還我帶走的這本法語書。
我們很幸運，因為回家的旅程很順利，我還在超市裏購足了四天的旅行以及到家後自我隔離的第一周需要的食物（英國政府規定所有從海外回來的無症狀的人都要自我隔離7天）。
我們很幸運。Skye在這四天三晚的旅行中表現非常好。雖然我們遛她的時間很有限，但是她沒有怨言。每當我們跟她玩的時候，她總是開開心心。開車的時候她就安安靜靜地躺著。吃飯便便基本都正常，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我們的消毒程序：
• 在加油站，我從車內把門打開，將銀行卡交給Mike >Mike付款並給油箱加滿，同時我在車內準備好消毒濕巾和消毒液 >Mike把銀行卡遞給我消毒，我把濕巾遞給Mike清潔門把手 >Mike坐進車內，我給他一滴免洗的消毒液，以便他可以清潔手。
• 在超市，我拿著購物袋，Mike推購物車 >我們討論要買的物品，然後我將其放入購物車 >如果Mike需要觸碰他的臉，我會幫忙或給他一些消毒劑清潔他的手 >排隊付款時，我們麵對麵地站在隊列中，與其他人保持一米的距離 >Mike付款，我把購買的物品放進自備的購物袋裏 >回到車邊，我打開車門，清潔手，將食物拿進去歸位。Mike去送還購物車，然後回來清洗手（到目前為止，我們尚未對食品包裝進行過消毒，但根據網上查到的建議，我們將從現在開始這樣做）。
現在不走了嗎？這兩處都是經常堵車的地方。